就在张松等人前往许都之时,刘备在青州也更加频繁的派出孙乾等人与臧霸接触。孙乾自荆州返回之后,不但借到了一批铠甲斗具,还使得臧霸等人意识到,刘琮如今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虽然远离青徐,并没有对他们构成直接威胁,但臧霸等人也不想就此与刘琮交恶,毕竟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臧霸才会默许其心腹与孙乾暗中往来,但并没有亲口允诺什么。对此刘备虽颇感无奈,但仍然执着的派出使者,试图在青徐拉拢强援,以应对越来越复杂的局势。
    之所以说局势越来越复杂,是因为袁绍自开春之后便病倒了。
    自官渡之战败给曹操后,冀州各地相继发生叛乱,袁绍亲自领兵四处平叛。去年平息了各处叛乱之后,袁绍便回到邺城,然而连年征战,加之心情郁结,终于在今春病发。
    卧于病榻之上的袁绍比以前显得颇为虚弱,虽然大将军的威严仍在,但他消瘦的脸庞,蜡黄的面容却再无往日的风采。官渡之战后的一年多来。袁绍也在逐步调整内政,在平息叛乱的同时纠正着以往的失误。然而这一切刚有了些眉目,他却因过度操劳而病倒了。
    官渡之战的失败,使得袁绍意识到内部派系林立,权利过于分散是自己失败的主要原因。为此他杀了一些人,收回了一些权利,但还未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倘若按照袁绍的计划,再有三到五年的时间,也许能够彻底扭转目前的局面。
    袁绍并不担心来自曹操的威胁。官渡之战中袁绍所部伤亡不小,但曹操也不好受。更何况如今刘琮已并有扬州、交州,成为曹操背后实力最强的对手,如果曹操敢出兵与自己相争,刘琮岂能坐视许都空虚而不有所行动?
    本以为卧床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袁绍病情愈发沉重,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后事了。
    所谓后事,最重要的便是选择继承人。袁绍有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三人各自领兵分驻各地,各有一批拥戴者。至于更小的儿子袁买年纪尚幼,自然是不用考虑的。
    这三个儿子中袁谭本应顺理成章的成为继承人,可袁绍却更喜爱容貌俊美的袁尚,也正是因为这种偏爱,使得逢纪、审配成为了袁尚的支持者。这倒不是逢纪和审配揣摩袁绍的意图而提前下注,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二人与袁谭不和,再加上辛评、郭图都和袁谭关系匪浅而与二人都有矛盾,所以才会支持袁尚,以期与袁谭等人相抗。
    对此袁绍是很知道的,但知道又能如何?部下的亲疏远近,并不是他所能左右的,而且袁绍现在未能下定决定指定谁来继承,他总想着自己这病或许会好起来,所以此事便如同他的病情一样一直拖延着。
    潜意识里,袁绍仍然不甘心。他不甘心承认失败,总想着自己会好起来,还要与当年的好友如今的敌人曹操,再争高下。
    袁绍病重的消息传来之时,已是四月中旬。刘琮对此虽然并不意外,但还是忍不住猜测,倘若袁绍病死,刘备会趁机做些什么?他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幽州突骑,冀州强弩,为天下精兵。国家赡核,四方有事,未尝不取办于二州。”这是当年蔡邕在《幽州刺史议》中对冀、幽两州的高度评价。正是靠着人口众多的冀州和精锐的幽州突骑,袁绍才战胜了张燕、公孙瓒。若是刘备能够据有这些地盘,以他的名望和能力,估计很快就会发展壮大起来。
    不过要想全面接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袁绍即便病死,他那三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虎视眈眈的曹操,相信刘备也会非常头疼。
    当然北方越乱,对于刘琮来说就越有利。攻取益州的准备已经有条不紊的陆续展开,除了军事上的准备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后勤方面的准备。在这一点上刘琮极为重视,他将诸葛亮任命为军师祭酒,专门负责后勤方面的事务。
    张松不辱使命,使得刘璋与曹操结盟,消息传出,庞羲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暴跳如雷,张松专门等他放出话来之后,才施施然的从许都折返。到了襄阳便赖着不肯回去,说庞羲要找自己的麻烦,还是等他消气之后再说。副使原本以为张松心怀叵测要对结盟之事捣乱,如今见结盟已成,反倒觉得误解了张松,见此情形也不好再逼着张松回去,便带着其他人先行回了益州。
    “为琮之故,使得子乔有家难回,实在令琮不安。”刘琮放下铜卮,笑着对张松说道。今日宴请张松,并无其他人相陪,张松闻言忙道:“将军不必如此。松此举亦是为自谋也。实不相瞒,自前者送粮而来,往南阳游历之后,松便认为,匡扶天下者,非将军莫属!然松却未能效力于麾下,深以为恨。此次出使许都,不过是松略表心迹尔!”
    刘琮正色道:“能得子乔相助,实乃琮之幸事。”
    “若非法孝直之计,松亦无法成行。”张松虽然性格跳荡,但对于好友法正还是不吝赞美之词的。尤其是这次能够出使许都,帮助到刘琮,全赖法正的谋划,所以他才会在留给刘琮的密信中推荐法正,现在更是当面对刘琮提起。
    其实即便张松不提,刘琮也绝不会忘记法正。
    对于法正,刘琮在后世的印象颇为深刻。虽然在演义中着墨不多,但实际上法正此人出谋划策的水平是非常高的。在刘琮看来,虽然同为谋士,但因各人性格能力的不同,他们所呈现出的特点,也大不相同。
    有的谋士谋一城,有的谋士谋一国。前者名曰战术家,后者名曰战略家。这两者皆是军事家,两种属性也可以重叠,但必然有专精的一项。
    在《三国志》中,陈寿将法正比作曹营中的两个人:程昱和郭嘉,这两个人正好偏向的专精很明确。程昱偏于战术,郭嘉偏于战略。荀攸也是更专精战术,荀彧则多着眼于战略的布置。其实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战术家必须亲冒矢石,督军前线。战略家则要陪伴主君左右,剖析利弊取舍。法正也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但他更为人所看重的,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则是战术天赋。
    原本的历史中,法正最出名的战绩,便是在定军山夏侯授首。
    在刘琮看来,法正非常现实,和贾诩一样现实,深明人心的脆弱所在。他不相信虚名,鄙视普通人,就像一切愤世嫉俗的天才。他从来不追求道义上的最优解决,而是给出最现实而有效的方案。刚烈,狠辣,豁得出去,现实,残忍,精确,睚眦必报。这样的人用好了,便是一柄绝世利剑,神鬼辟易……
    见刘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张松便不急着说什么了。他很清楚刘琮是个爱才的主公,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沉稳和老练,相比之下,刘璋简直让人失望到家了。
    “如今袁绍病重,也许撑不过多久,他若一死,则北方必乱。”刘琮稍一沉吟,对张松说道:“北方乱,则曹操必会出兵以谋冀、并等地。彼时我方便可趁机西进……”
    张松皱眉道:“如此一来,岂不是陷于被动等待之中?”
    其实刘琮也不能完全肯定袁绍就会在今年病死,毕竟这已经不是他原本所知的历史了,不过既然刘备跑去青州,即便袁绍不死,也一定会将北方的水搅得更浑。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曹操断然不会南下和自己死磕,那么他就只能北上,先扫平北方壮大实力之后,再来与自己决一死战。所以在曹操北上的时候,就是自己吞并西川的最佳时间段。
    至于张松所担心的被动,刘琮倒不觉得。哪怕北方不乱,只要在南阳放一支劲旅,凭借天险还是可以抵挡住曹军可能的进攻的。所以现在的主动权,其实完全掌握在刘琮手里。只是眼下才刚进入夏天,各方面的准备尚未完成,因此出兵的具体日期并没有确定而已。
    张松在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思忖片刻,对刘琮说道:“既如此,松愿先回益州,以联络志士,待将军领兵入蜀之后,好于暗中策应将军。”
    “现在还是太早。待过些日子子乔再返回益州也不迟。”刘琮笑道:“也许不用太久,再有两三个月即可。”
    虽然不知刘琮为何会这么说,但张松还是隐隐从中感到有些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不说既然刘琮不说,他便也不好直接问起。
    然而没等到两个月,在五月中旬的某一天,张松便突然得知,汉中张鲁发兵猛攻,庞羲不敌,兵败之后几乎将巴西郡给整个丢了。和这个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刘璋遣使往荆州求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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