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军暂缓攻势,除了要让一直担任主攻的江东步卒得以休整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调整进攻各部的次序。之前为了保证进攻的顺利而由精锐进攻,现在大部分营寨已经攻克,士气如虹,在孙权看来,接下来的硬仗便可以先以山越兵消耗敌军实力。只要荆州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再由江东主力一战而定!
    然而虎林营寨虽已大部落入江东军手中,但因营垒众多,而且到处都是寨墙,有的营寨之间彼此相通也还罢了,但多数营寨都隔着深深的壕沟,寨门与寨门之间往往错开,这本是为了防止一座营垒被攻克后,紧邻的营寨仍然能够死守。可现在江东军数万人马涌入各营,混乱异常。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加之虎林外的江东军仍在源源不断的涌入,场面几近失控。
    荆州军的数座营寨内,还堆积了大量辎重粮秣,甚至有不少布匹财货,山越兵发现之后顿时一哄而上,趁乱哄抢。被派去守卫的江东士卒很快便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刚开始还声嘶力竭的叫喊两声,后来也不知是谁暗中下了黑手,惨死在人群之中。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孙权并没有派兵前去镇压。得知此事后,孙权只是冷哼一声:“由他们去!”
    此时孙权已经隐隐有些担忧了。但这种担忧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决心,他相信只要调整好各部之后,荆州守军很快就会支持不住,届时水军合围而来,即便敌军想逃也无路可逃了!
    “奇怪,荆州兵怎么在营寨里堆着这许多干柴?”抢了一坛烈酒的山越兵瞥见寨墙下码堆积一人多高的柴薪,随口说道。
    扛着一匹细布的同伙撇嘴道:“莫非还想在此过冬?管他呢,咱们先把这些藏好,免得被人偷了去!”
    望着乱哄哄的手下,阳范这会儿的心思不觉有些变化。看样子荆州军是守不住的,江东军若是大胜,就算自己带着部众逃回山中,以后难免还会被孙权派兵围剿。
    “大兄,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阳范的从弟见他皱眉不语,不由问道。
    阳范摆手道:“不要急!兄弟们得了这许多财物,只怕一时还不想离开,且等等再看!”
    “可接下来就要让咱们去攻打营寨了!”从弟一梗脖子,气呼呼的说道:“反正我不去!凭什么要给仇人卖命?”
    “慌什么?”阳范倒是早有对策:“如今咱们的人马都散在各处,一时如何召集得起来?先拖延一阵,待孙权不耐烦了,自然会仍用他的兵马。要知道他可比咱们着急!”
    不过他这个想法又岂能瞒过孙权?虽然山越兵混杂在各营之中,但他们本就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何况营寨就那么大,再多人马也铺展不开。阳范见没有借口拖延,本就动摇的心思便彻底改变,干脆先夺下眼前这个营寨再说!
    晌午过后,山越兵开始攻寨,和前面那些营寨相比,这座营寨的寨墙更高,也更为坚固,就连壕沟都比别的地方宽。山越兵扛着梯子、木排向寨墙下涌去,狭窄的地形使得进攻的队形显得更为拥挤。
    就在山越兵向寨墙扑来的时候,从寨墙上呼啸而出数枚石弹,砸在密集的人群中!紧接着寨墙上的神弩车也开始发射,碗口大的碎石铺天盖地,砸得山越兵狼哭鬼嚎,偏生又无处躲藏。那霹雳车的石弹岂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原本就混乱的队形顿时便散做一团,前面的转身向后逃,后面的却不由自主被推着前行,神弩车发射的碎石砸下,不少人头破血流,有的被击中要害当场便殒命身亡。
    眼见部下伤亡惨重,阳范的脸色便有些苍白。然而这时候哪儿还能后退?只能硬着头皮下令继续向前冲。
    “要不咱们用火攻?”有人给阳范出谋划策。
    阳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看到咱们在下风头?火攻?烧起来咱们最先倒霉!”说完之后,阳范一愣,心中冒出个可怕的念头,但还未曾细细去想,思路便又被眼前的战况打断。
    因此处营寨距离已被攻占的这些营寨稍远,江东兵弓箭手难以提供有效掩护,山越兵尚未攻到寨下,便死伤了一大片。随着大小头领相继阵亡,山越兵干脆哗啦啦四下奔逃,便是阳范都约束不住。最后还是江东兵斩杀了数十个山越逃兵,才堪堪遏制住这些人。
    如此攻了几次,却被荆州兵打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阳范说什么也不愿再派兵强攻了。他甚至为此面见孙权,提出若是不能以弓箭压制敌军,自己宁死也不会下令部下继续进攻。
    孙权见状,好言抚慰,并立即下令弓箭手到阵前助战,这才让阳范鼓足勇气,再度率领山越兵向营寨发起攻击。然而弓箭手只能压制寨墙上的敌军,却对寨内的霹雳车无可奈何。不计死伤的冲过壕沟,攀越寨墙时又遭到荆州兵的猛烈反击,对方的弩箭投枪使用起来,给山越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最终的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对此孙权并不感到意外,反倒因为荆州兵的激烈抵抗越发斗志高昂。在孙权的调度之下,各部陆续集结到这座营寨附近,此番出战的数万人马几乎全部都进入了虎林。
    山越桀骜难训,孙权岂能不知?这次扑灭山越人造反之后,孙权便将其老弱扣为人质,择精壮充为士卒,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这样的苦战中消耗实力。当然能用他们攻破营寨最好,若是不能,也必将和荆州军打成两败俱伤,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等荆州军露出败相,到那时就是江东精锐尽出,一战而定之时!
    至于被山越人抢走藏匿的财物,在孙权看来压根就不值一提。他要的是一场大胜,更何况当这些山越人战死之后,那些财物辎重还不都归自己所有?
    随着江东军弓弩手的加入,战况愈发激烈起来。寨墙上下箭矢激射,乱石横飞,缺少铠甲和盾牌的山越兵伤亡越来越大。阳范的从弟忍无可忍,可在这样的乱军之中,他又无法煽动部下逃跑或倒戈,急的他虚火直冒,双眼通红。
    而虎林水寨之外的江面,双方水军的战斗也逐渐开始白热化。在付出了数十只战船的代价之后,周瑜终于摸清了这片江面的水情。利用仿制的神弩车向荆州战船抛射石弹和火球,而荆州水军同样不甘示弱,双方密集的船队中不时传来“喀嚓”一声巨响,也有的战船被火球引燃了护板,不过很快便被将士们泼水熄灭。
    孙权在高大的望楼上看到江东水军正向水寨毕竟,心中大定,于是下令加强进攻,经过短暂休整后的江东步卒,也在程普、孙河、蒋钦等人的率领下,投入了进攻之中。
    到了傍晚时分,这座阻挡在前进道路上的营寨终于被江东军和山越兵联手攻下。当他们蜂拥而入的时候,只看到守卫营寨的荆州兵已从另一个寨门向后退走。
    “是彻底放弃陆营的时候了!”刘琮从案几后站起身,对立在身旁的张迅说道:“传我军令,全军登船!”
    大鱼已经咬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军令一出,早已准备妥当的炮车营将士陆续登上等候在水寨内的大小船只,而刘琮在上了那艘艨艟敌台之后,回首望向正源源不断冲入最后两座营寨的江东军,挥手断喝:“升旗!”
    木桨入水,拍打出无数白色水花,而这只艨艟大船正中竖立的粗大桅杆上,一面绣着“镇南将军刘”的大旗正徐徐升起,江风吹来,旗帜迎风飘扬!
    “什么?敌军打出刘琮旗号?”孙权得知消息之后,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不过是敌军故弄玄虚,乱我军心之举,各部不得慌乱!”
    话音未落,孙权眼神一缩,因为从那些战船之上猛然腾空而起无数火球,看那火球飞向的目标,正是已被攻克的荆州营寨。
    “将军!不好了!虎林之外山火四起……”前来报讯的斥候抬眼看到铺天盖地而来的火球,顿时傻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荆州战船只是离开岸边,并未驶远,各船上的神弩车虽然不是同一时间抛射出燃烧着的火球,但正因先后不同而显得连绵不绝,随着第一枚火球落下,在地面溅射出无数飞迸的火苗之后,接连不断的火球如同流星火雨般,将数座离的最近的营寨笼罩其中。
    “跑啊!”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被惊呆了的江东兵也好,被吓傻了的山越兵也罢,顿时四散溃逃。
    火球落在了浸透了油脂的木棚之上,“轰”地一声窜起一股火团,滚滚黑烟升腾而起,营寨周围的山上也冒出火焰,本就堆满了落叶的山林,立即燃起熊熊大火。
    刘琮立在敌台之上,双眼微眯,他知道江东军步骑精锐,经此一战将尽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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