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寨门后的孙军校尉在寨门倒下的那一刻,心中反倒平静了。虽然没有孙辅的命令,可他还是当机立断,挥动手中长矛大喊一声:“冲出去!”接着便一马当先,踏着尘土中还在颤抖的寨门率先冲出了营寨。
    寨门倒下后神弩车便不再向这里抛射石弹,魏延率领的铁骑从阵中直接突袭,迎面正撞上孙军校尉率领的数百骑兵和长矛兵。
    魏延单手抡起长刀,向那名校尉兜头劈砍,被长矛架住之后,两人擦身而过,那校尉手臂发麻,脊背上都是冷汗,正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却只觉后勃颈一凉,紧接着便栽下马背。魏延反手拖着长刀,却是看也不看,继续向营寨内冲去。
    孙军出寨的数百骑兵,犹如被狂涛淹没,转瞬之间便伤亡殆尽,那些长矛兵见势不妙,乱哄哄的转身便逃,迎面却被己方的乱箭射得扑倒在地。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孙辅便率领部众堵截过来。
    然而在魏延率领的铁骑冲杀之下,孙辅如何抵挡的住?他赤红着双眼大声嘶吼着,驱动步卒向前,命令弓手放箭。试图将冲入营寨的南阳骑兵拖住,以待兄长率兵救援,然后合力将这支骑兵绞杀在营寨之中。
    冲进营寨的魏延早就看到了孙辅,带着数十名近卫拍马杀了过来。
    城头上孙贲在看到寨门倒下之后,便立即感到了危险,他正要下令调派人马前往营寨增援,却看到石弩车转向城门,且抛射了数发,砸得城门闷声巨响。
    自垛口处探头一看,城外敌军骑兵正严阵以待,孙贲见状,一拳击在垛口青砖之上,眼望已乱成一团的营寨,低声吩咐:“传我将令,何校尉领五百骑从南门绕行入营,朱校尉领一千步卒自水门支援营寨!”
    就在孙贲调兵遣将意图支援城下营寨的时候,魏延已拍马杀到孙辅面前,长刀一扫,便将孙辅的一名近卫劈落战马。孙辅大怒,挺枪直取魏延面门。
    “当啷”兵刃相击,孙辅的长枪偏向一旁,堪堪从魏延肩上刺过。而魏延手中雪亮的长刀已带着风声,再度向孙辅劈砍而来。
    孙辅见刀势沉重,不敢硬接,身子一侧险险避过,正要抽回长枪再刺,那枪杆却被魏延一把抓住,孙辅咬牙用力回抽,却没想到魏延忽然撒手,他收势不及,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摔下战马。魏延冷笑一声,抬手举刀,猛地向孙辅当头斩下!
    恰在此时,孙辅的近卫扑了过来,舍命抱住孙辅一同翻滚落马,魏延的长刀在那近卫背后劈出好长一道血口,那近卫在地上滚了两滚,抽搐着眼见是不活了。
    而逃出生天的孙辅头盔掉落,发髻散乱,爬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抽出腰刀还要上前与魏延厮杀。
    魏延细长的双眼投过去轻蔑的眼神,一夹马腹领着部下向营寨后方冲杀而去。
    孙辅不明所以,警惕的望着魏延等人疾驰远去的身影,还是身后的近卫及时将他拉到人群中保护起来,他才发现,原来南阳骑兵是向柴桑方向而去。
    “糟了!”孙辅跌足道,他翻身跃上一匹战马大声嘶吼:“不能放敌军过去!”
    然而营寨中早已乱成一团,除了身边这些人马,孙辅竟是无法指挥各部反击入营的南阳骑兵。
    柴桑紧挨着彭泽,因自己与兄长领重兵守卫彭泽,柴桑城内几乎无一兵一卒,若是落入南阳军手中,那城中囤积的粮草军械和水寨中的战船岂不是也被南阳军夺去了?
    孙辅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可眼下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阳军的铁骑狂飙而过。
    城头上孙贲见南阳军往柴桑方向而去,也明白了南阳军的意图,不禁跌足叹道:“柴桑危矣!”
    柴桑若失,彭泽必不可守,如今之计,唯有出城追击,确保柴桑不落入敌手。
    下定决心之后,孙贲再度传令各部,除留一千老弱守卫彭泽之外,放弃城下营寨,全军往柴桑而去,即便柴桑被南阳军攻克,他也要再夺回来!
    待整顿好人马相继出发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孙贲忧心如焚,不断催促各部加快速度,务必要赶在敌军攻占柴桑之前,将其追上。
    “将军,天色已晚,是否放缓速度?”在最前方的校尉越追越心惊胆寒,兜转马头回来对孙策说道:“这么快的速度,即便是放出斥候,也来不及探明敌踪,万一……”
    孙贲怒道:“万一什么?那南阳军必是要取柴桑的,你还敢在此磨蹭!让兄弟们加快速度,若是误了战机,我拿你是问!”
    那校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辩,转身去了。
    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一轮新月如钩,孙贲心底叹了口气,催动战马向前。
    队列中陆续打起火把,沉重的脚步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响起,紧接着队伍前列传来一阵嘶喊声:“敌军冲过来啦!”
    孙贲心头一紧,直起身向前方望去,只见火光中一彪人马冲杀而来,前列的队伍已溃散,士卒们四散奔逃。
    “将军!我军中了埋伏!”之前那名校尉狼狈地伏在马背上,声音颤抖着说道。
    这么明显的事实不用他说,孙贲也看的很清楚了。
    正调集人马向前阻拦,背后又火光大盛,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箭雨袭来,“嗖嗖”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孙贲下意识地俯下身子紧贴马背,就听身边不时传来惨叫声。
    前后突遭夹击,又是在夜里,数千人马顿时溃不成军,孙贲回天乏术,只得带着亲卫夺路而逃……
    是夜南阳军趁势夺取了彭泽和柴桑,孙贲率领残部一直逃到建昌,清点人马,只剩两千余人。
    消息传来,刘琮大喜。
    贾诩也颇为欣慰,看着地图说道:“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以彭泽、柴桑为依仗,立寨湖中,以待孙军了。”
    甘宁在一旁跃跃欲试,眼神中满是热切之色。
    想来这一年多他在夏口也憋的够狠了。
    既然已经夺取彭泽,刘琮便下令水军加快速度,于九月十二日进入彭泽湖,而此时孙策率领的大军业已进入湖口城,在城外立下水寨。
    两军隔湖相望,大战一触即发。
    对面的水寨之中,孙策立于船头,神情颇为严肃。大破刘勋、攻占皖城并没有让孙策就此满足,他的心中始终有一股郁结之气,愤愤难平。那便是父亲孙坚之死。
    荆州,此生死敌也!
    想到这些年先是屈身为袁术效力,及至后来借兵创业,横扫吴会,再与袁术决裂直到今日,为父报仇的念头从来未曾熄灭过。
    此次兴兵讨伐刘表,孙策本来还派使者去了益州,结果刘璋那小子不地道,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出兵,而支持自己的曹公又因为刘备造反,伙同吕布夺了徐州而无暇南顾,孙策便不再指望他人,发誓要凭借一己之力踏平荆州!
    然而大军尚未交锋,便先丢了彭泽和柴桑,使得南阳军有所凭借,让孙策在颇为不满的同时,也意识到对手的强大。
    此番出征,孙策几乎主力全出,水陆两军合计五万余人,其中战船三千余艘,错落有致地泊在水寨之中。
    虽然丢了彭泽,不过这几天孙贲在建昌又陆续收拢了不少溃兵,加上建昌的人马,人数已有五千余众。若是使用得当,应能牵制南阳军,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所以孙策并没有派人斥责孙贲,而是让他整顿部众,准备再战。
    秋风萧瑟,孙策系在肩头的猩红披风猎猎飞舞,更显得他身姿峻拔,英武不凡。
    而隔着辽阔的湖面,刘琮也在远眺着对面的水寨。
    江东小霸王吗?刘琮眯着双眼,心情颇为复杂。
    倘若历史的惯性不改,只怕明年孙策就会死于刺客之手。不过刘琮并不因此而高兴,碧眼儿也不是好对付的啊。更何况现在两军对阵,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自己千万别存了侥幸之心。
    水战并非自己所长,对此刘琮早有自知之明,因此具体作战,他便交给甘宁和张允二人负责,其中又以甘宁为主,张允为副,自己只负责统领全军。
    在综合了各种情报之后,刘琮判断孙策此番进攻荆州,仍是以水路为主,与孙策的五万多人马相比,己方看似人数较少,只有四万二千余人,现在也只集结了两千余战船在此,但刘琮并不觉得实力便不如孙策。
    不过有一点刘琮很清楚,以孙策为首的江东势力已经渐渐形成,如今想要攻略江东,恐怕要费很大的力气了。即便此次能够战胜孙策,也未必能顺势一举平定江东。
    “都督可是在思谋取江东之策?”不知何时贾诩来到船头,望向对面的水寨出言问道。
    刘琮苦笑,扭头对贾诩说道:“走,回船舱再说,外面风大且寒。”
    贾诩捏拳堵在嘴边咳嗽道:“无妨,这些天在舱里闷的久了,透透气倒也不错。”
    旁边近卫见状,早已捧了披风,刘琮亲手为贾诩系上,笑道:“闷是闷了些,总好过在马背上颠簸。”
    贾诩摆手连道不可,却早被刘琮三两下就系好披风,只得紧紧裹着,苦笑道:“都督在船头望了许久,却不知可出破敌良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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