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刚才自己和贾诩的对话,刘琮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以贾诩的心机才智,如果初次见面就纳头便拜,那才叫见了鬼呢。不过不管怎样,至少自己和张绣相处不错,有这份香火情在,接下来的日子再多多接触便是了,何必急于一时?
    想通了此节,刘琮顿感轻松,同时也隐约意识到自己这次有些冲动和急躁了。不过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平时也许意识不到,但遇到大事的时候,就立刻顽强的显露出来,并且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第二天下午,刘表派出的使者才到了穰城。接下来几天,便有陆陆续续的运粮队伍前来。
    当刘琮率领魏延等人进入张绣营中,发现这些西凉军汉们的脸上终于多了些活泛,至少不再是麻木不仁的表情了。
    张绣的变化,则更为明显。毕竟这段时间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实在太过沉重了些。现在部下们能吃饱肚皮,不再担心全军瓦解甚至变成流寇,他感到非常满足和舒心。
    得知刘琮要带着部曲在营中小住几天,张绣颇为高兴。
    “哈哈,正想着派人去寻你,这样最好!咱们师兄弟刚好多比试比试。”张绣粗糙的大手按住刘琮的肩膀,仿佛生怕他扭头跑了似的。
    刘琮一梗脖子:“谁还怕了不成?不过比试的时间多的很,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吧?上次来的匆忙,未曾给嫂子和侄子们备下礼物,实在是太失礼了。”说着,便一摆手,让部曲抬过来两口箱子,接着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师兄可不能见外啊!”
    张绣没想到刘琮如此心细,心中很是感动,却不知该如何表示,搓着一双大手道:“让师弟费心了,快先入帐,我这就派人去喊你嫂子和侄子过来!”
    待见过张绣的家人,两人都自觉与对方的感情更近了几分。刘琮正说着话,忽然想起张济的遗孀邹氏,能让曹操没羞没臊的强抢了去私纳为妾,这该是个怎样的美人?倒不是他对邹氏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单纯的好奇之心罢了。当然他还没傻呼呼的要求见邹氏,否则张绣还不得把自己给活撕了?
    “师弟年纪也不小了,却不知何时成亲?”张绣见刘琮有些走神,心中疑惑,便出言问道。
    刘琮听了一愣,苦笑道:“已经定下来,再过两个月便要成亲了。”
    见刘琮面露无奈之色,张绣奇怪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在他想来,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子女只有听从的,怎么会心怀不满?
    这件事刘琮还真想和张绣说说,略一思忖,便道:“女方乃是襄阳蔡氏族中,我家夫人的侄女。”
    “这不是很好吗?”张绣越发奇怪,襄阳蔡氏可是名门望族,在荆州又是一等一的权贵豪门,能娶到蔡家的女儿,怎么看都是件好事。
    刘琮哭笑不得,不过想想张绣大大咧咧的性子,恐怕对政治的敏感度不强,只好继续剖析道:“蔡家势力越发强大,对于我刘家来说,真的就全都是好事?旁人或许会羡慕我得到妻族强援,但我却很担心啊……”
    “师弟担心什么?”张绣隐约有些明白,却还是感觉刘琮没有把话说透。
    “尾大不掉,掣肘生乱。”刘琮眉头紧锁,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
    张绣性格虽然粗疏,却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闻言恍然大悟,点头道:“怪不得师弟你如此烦心。”
    “是啊。实不相瞒,师弟不想在这个乱世做个碌碌无为的庸人。”刘琮注视着张绣,正色说道:“当此乱世,男儿应提三尺剑,建立不世之功,方不负此生!奈何现在我根基浅薄,周围却多是虎狼之辈……”
    张绣一拍几案,大声道:“怕什么!还有师兄我呢!”
    “嗯,幸好还有师兄。”刘琮重重点头说道。
    帐外已经走到门口的贾诩嘴角浮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片刻之后摇着头负手而去,让门口的卫士们都有些傻眼,军师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刘琮和贾诩也相遇了几次,却并没有深谈。刘琮知道,在贾诩眼中,自己和那些成名已久的天下群雄相去甚远,不过刘琮并不为之气馁。别的不说,孙权这会儿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吧?自己的机会还有的是,不能再犯急切躁进的毛病。
    刘表派来的使者完成任务之后便回了襄阳,刘琮至始至终都没有与其相见,不过刘琮也知道,自己在张绣这儿待不了多久。早晚都要回去面对刘表的怒火,左右都是一番训斥,全当是耳旁风便是了。
    没想到回了襄阳,刘表却对刘琮和颜悦色,关心的是刘琮此去与张绣如何相见,谈了些什么。
    刘琮除了那段谈及婚约的事隐瞒之外,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
    “想不到琮儿与张绣还有这份渊源,当初却为何不说?”刘表想起这个,多少有些火气。
    刘琮连忙老实低头认错,这才勉强安抚住老爷子。
    其实刘琮打了这个时间差,让不少人误以为是他先行说服了张绣,才使得后去的使者顺顺当当的完成了使命,这也是为什么刘表不追究他擅自溜去穰城的主要原因。
    再就是刘琮这一年多来的表现,使刘表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急剧转变,虽然还没有超过对刘琦的宠爱程度,但在一些大事上,刘表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想知道刘琮的看法和建议。
    这其中,也有去年那数十封信所积累出的信任。
    回到襄阳,刘琮还得面对王粲的怒火,在王粲看来,如此重大的事情刘琮竟然不和自己商议,便带着魏延直奔穰城而去,这让自诩为刘琮手下第一谋士的王粲颜面何存?
    “仲宣,消消气!”刘琮嬉皮笑脸的对王粲说道:“当时我本来是要找你商量的,可是时间不等人,实在来不及啊!不过路上我就寻思着,你的想法应该和我差不多,你说呢?”
    听到后面这句话,王粲才算稍稍消了气,拉长了丑脸冷哼一声:“反正我是不会阻拦公子的。”
    “哈哈,我就说嘛。”刘琮拍了拍王粲的肩膀,笑道:“知我者,仲宣也!”
    王粲一声长叹,算是勉强认可了刘琮的说法。
    将自己和张绣、贾诩的谈话给王粲说了之后,王粲挑了挑稀疏眉毛,似笑非笑的对刘琮说道:“公子也太性急了些。”
    “嘿嘿,这个我也知道,一时考虑不周嘛。”刘琮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疏忽,倒让王粲有些不好意思再责怪他了。
    认真思忖了片刻,王粲对刘琮说道:“不管怎样,公子有了小张将军这个外援,此行还是很成功的。”
    “其实,我最想得到的是贾诩啊。”刘琮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见王粲神情有些不高兴,忙道:“仲宣不要误会,我是觉得贾诩此人身上有一种特质,在如今这个世道,这种人应该是非常有用的。”
    “哦?什么特质,请公子说说看。”王粲好奇的问道,方才那点小小不快,马上就被抛之脑后了。
    刘琮咬着指甲,想了想说道:“这个人,很不简单。他是那种为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对于人心的把握,非常精准!”
    他这么一说,王粲立即明白了。其实有些事情会有不同的解决方式,但王粲自认为自己会有各种顾虑,选择的时候更多羁绊。而贾诩,则会选择那个最有效,同时对自己也最有利的方式。至于对人心的把握,王粲觉得刘琮已经很厉害了,被刘琮在这方面如此推崇,那贾诩岂不是非常可怕?
    这个顾虑说出来之后,刘琮也心有戚戚然,点头道:“所以我才担心啊。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
    王粲被刘琮眼中露出的凶光吓了一跳,心说公子你以前没这么狠毒啊。
    “毕竟他和你我不同,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刘琮看到王粲眼睛都直了,忙笑着说道。至于啥时候有了过命的交情,且让王粲自己琢磨去吧。
    偶露峥嵘就把王粲给吓的不轻,刘琮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慢慢变得冷酷如斯,但是乱世之中这种心态,不是很正常的转变吗?
    当然平时刘琮还是很收敛的,早起习武,上午读书下午会友,晚上偶尔宴请名士,整天忙忙碌碌充实的紧。
    不觉,便到了四月廿八,这一天正是刘琮迎娶蔡家女过门的日子。
    虽然已经设想过很多次——当然刘琮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但这天一大早起来,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胡思乱想瞻前顾后,任人摆布,整个婚礼到底是怎样进行的,他事后竟然想不出多少细节,只记得府里到处张灯结彩,下人们都换了新衣裳笑嘻嘻的,走路都带风……
    因是牧守府上娶亲,来的宾客实在太多,那些出镇在外的太守将军们,也都专门派人带了礼物前来贺喜。这其中刘琮最喜欢的,便是堂兄刘磐送来的那匹玉花狮子骢。
    看到刘琮笑的见牙不见眼,魏延不知为什么心里很是不爽,撇嘴道:“比起赤兔,此马就稍差了几分。”
    “嘿嘿,做人不能太贪心哦。”刘琮心头高兴,懒得跟他计较,随口说道:“等咱们有了地盘,一定要打造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军,什么赤兔白兔,统统拿下!”
    魏延很是无语,心想骑兵岂是那么容易养活的,更何况等你有了地盘,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现在就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拿下,到时候看你你用什么拿……
    到了吉时,刘琮稀里糊涂地被送进了洞房,却见帷幕重重,雕梁之上垂下的轻纱在夜风中轻轻飞扬,儿臂粗的红烛将本就富丽堂皇的屋子照耀的熠熠生辉。青铜鼎炉内轻烟含香,闻之令人沉醉。
    此时外面的喧闹声仿佛远在天际,唯有刘琮的脚步在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响声。这脚步声惊动了屋子深处,安坐在床榻之上的新娘,也让意乱神迷矛盾重重的刘琮,心中忽然清明。
    之前种种思量,挣扎,戒备和警惕,在这一刻都仿佛那么可笑。
    刘琮看的很清楚,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和自己一样受人摆布,充当了政治联姻的可怜牺牲品罢了。说到底,她其实是最无辜的。
    心中长叹一声,刘琮坐在她身边,感受到她的害怕和无助,没来由生出几分怜惜,又觉得自己之前种种实在可笑。
    忍着笑意,刘琮转身对她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歇息吧?”
    身畔娇小的身躯轻轻一震,引得配饰叮咚作响。
    低低的一声呢喃,似拒还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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