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成为了齐、赵联军的伤心地,继四万齐军全军覆没于平阳城外后,赵军也步了后尘。足足一万五千名赵军惨死在韩军弩箭和投石机之下,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以至于皑皑的白雪用不了片刻就会变得暗红,这片土地似乎成为了众神抛弃的地方。
    齐、赵联军兵分四路,对只有四万驻军的韩军营寨发动一轮轮连绵不绝的攻势,激烈的战事一直持续了五天,最终齐、赵联军付出了七万人的代价,才堪堪攻破了韩军营寨!记住,是攻破,而不是全歼这支韩军!
    失去了营寨的依托,齐、赵联军上下都以为己方可以凭借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一举全歼营寨内残余的两万韩军,廉颇是这么认为的,后胜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李牧大军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以一万羽林军为先锋(羽林军原本归属在李牧麾下,后由韩腾率领前往攻打蓝田,匈奴攻入秦国后,韩腾按照韩王的旨意,率兵强攻峣关,骑兵不大适合攻城战,于是又调拨到李牧麾下),十万韩军出现在毫无防备的齐、赵联军的后方,此时,四万齐、赵联军正在和两万韩军鏖战,只有八万大军尚可调动!
    廉颇在大惊失色下,慌忙命令士卒集结起来,准备接敌!不可否认,韩军是杀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但齐、赵联军如今有十二万!正在冲锋的韩军加上营寨内、平阳城中的韩军也不过十三万而已,只是比己方多出一万!但他忽略了齐军的战斗力,忽略了陡然倒转的形势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力!
    齐军战斗力弱的缺点在这一点成为了联军最致命的破绽。对齐军而言,一开始折损了四万士卒很伤士气,但后面攻打韩军营寨的战斗,在赵军的协助下,也着实锻炼了勇气和信心!如果李牧大军没有出现,齐军应该可以全歼这两万韩军,然后攻破平阳,一支强军也许会重新出现在这个舞台!
    但李牧率领的韩军将正在成长的齐军完全扼杀了,好不容易重拾起来信心的齐军一下子被占据优势兵力的韩军包围,这样的大起大落实在太过刺激,而这样的刺激是如今的齐军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充当后军的齐军跟韩军刚一交战,就落败了!从羽林军冲入齐军营寨到齐军仓皇东逃,仅仅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足足拥有三万人的齐军后军在羽林军面前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固然是有羽林军战力绝佳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齐军胆怯了!一旦在战场上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即使这支军队装备再如何精良,人数再如何庞大,也终究是难逃失败!
    不可否认,一支军队即使战力再差,也有勇士!后胜的中军无疑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发现十万韩军杀向自己的时候,后胜就清楚,如今之计,除了拼死一战,绝无他途!前方,四万齐、赵联军正在压着两万韩军打,即使城内的一万韩军涌出,己方也能占据优势。因此,只要己方的八万大军可以抵挡住十万韩军几个时辰,就能且战且退,和韩军脱离战斗,再从长计议!
    难得后胜有这样的觉悟和勇气,但三万后军的大败退生生让后胜的计划落了空。齐军中军的战力再强又如何?!将近三万齐军被韩军驱赶着,慌不择路地逃窜,也不能说是慌不择路,韩军有意将齐军败兵赶到后胜下令集结起来的方阵的方向上,韩军的打算很简单,让乱军冲破齐军中军的方阵,齐军一旦陷入混乱,韩军就可以一路掩杀!
    后胜从来没有如此后悔!如果早知道后军的偏将军是如此一个草包!自己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他从校尉提拔到偏将军的位置上!这下可好,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摆在后胜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散开方阵,放败军通过;要么死守不退,至于败军——曾经的袍泽,一律斩杀,告诉他们,此路不通!
    选择前者,无疑会放弃齐军最后一丝优势,所以后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要用连续不断的箭雨发动无差别的攻击,告诉败逃的齐军,他们要么从方阵的两翼撤退,要么死在方阵的正面!
    弓箭营的都尉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只不过一愣,就理解了后胜的苦衷。任由败军冲垮己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方阵无疑是作茧自缚,虽然他们的初衷不过是逃命,但这会害得全军为他们陪葬!忍痛射杀他们虽然良心不安,但却可以挽救更多的人!如果他们够聪明,就不会再上韩军的当!
    “对不住了!兄弟!”都尉望着近在咫尺的袍泽,甚至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慌失措以及发现己方严阵以待后的一丝丝惊喜。
    人都是社会性的,在战场上只有加入到集体中,才能有更高的几率幸存下去!毫无疑问,这群败兵已经吓破了胆,迫切希望加入到这个严阵以待的方阵,但凡给他们半个时辰或者一刻钟的时间调节心情,拿起武器,他们又会是一名精锐!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以为距离中军更近一步,就是离危险更远一步,但实际上却是离死亡更近一步!因为中军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把混乱带进来,把慌张带进来!因为在战场上,情绪是最容易传染的东西!
    所以,不少冲到方阵面前的齐军败兵至死也不能明白,为何自己的袍泽会射杀自己?!明明自己是他们的袍泽!明明自己的身后才是共同的敌人!难道是他们吓破了胆子,手抖了?!好不甘心啊!居然死在自己人手上!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们倒下去!
    齐军的弓箭手一刻也不停地放箭,每个人都死死咬住嘴唇,甚至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比这更考验人心的场景了!明明前一天还是袍泽,转眼就要射杀他们!他们委屈的、绝望的、不甘的、愤怒的表情深深印在齐军弓箭手们的眼里、心中,但军中无情,他们不死,所有人就要陪他们死!为了主要的利益,一切都可以舍弃!一切都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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