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贺兰尧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三人闻言,都噤了声。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贺兰尧冷嗤一声,“你们总是说我的好话,小羽毛说的没错,你们都将我当成祖宗一样,你们的话,不可信,你们无需多言,让你们去找方法便去找,再啰嗦,就让小蓝咬你们。”
    “……”
    而此时此刻,正在回府路上的苏惊羽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贺兰尧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
    其实她本是不在意什么腹肌不腹肌的,只是顺口提了一下,却没料到贺兰尧敢夸下海口。
    十块腹肌?如今回想起他的话依旧觉得好笑。
    他要上哪去生出那十块腹肌给她看……
    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日,苏惊羽进了宫,首先去了一趟操练场,却没想到,绕过了围栏之后,站在台阶上看到下方的一幕,险些让她大跌眼镜。
    这会儿还没有集合,算是自由活动时间,由她所管辖的那队密探们不知怎么的就凑成了一堆堆,四五人甚至七八人站在一起围了个圈,都掀开了上衣,袒着胸膛,有些人指着自己的胸膛,有些人则是指着其他人的。
    看那样子像是在——比身材?
    苏惊羽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眼角禁不住抽了抽。
    她悄悄下了阶梯,趁着那些个密探们说的开心,悄无声息地走近了他们。
    还真别说,这些个家伙……身材果真都不错。
    二四六八块腹肌的都有,基本上只要是体型健硕的都会有人鱼线,看来过去的那些训练也不算是白练。
    “看我这四块,如何?”
    “你那算什么,我这有六块。”
    “我听人说,人鱼线六块肌,是男子最好的体型,此话当真么?以前从没听过这么个说法,也不知为何昨夜忽然就在大伙之间传开了。”
    “那肯定当真呀,你看我这六块,这线条,这身型——”
    苏惊羽:“……”
    这腹肌论怎么一夜之间就流传开了?她只不过那么随口一提。那会儿在场的人加上她也就四个,是谁宣扬出去的?
    霍钧吗?有这个可能,没准他也问过自己的部下了。
    望着前头一群人还在有说有笑的,苏惊羽在众人身后咳嗽了一声,“咳!”
    这一声轻咳过后,几乎是同一时,所有的人都拢紧了衣襟,整理好了领口,而后以极快的时间转过身,一本正经地朝着苏惊羽道——
    “苏大人,好早。”
    “苏大人何时来的?怎么跟鬼似的。”
    “才来。”苏惊羽轻描淡写道,“集合吧。”
    ……
    很快又是到了酉时,固定的休息时间。
    苏惊羽百无聊赖地靠在树边上,今日是个艳阳天,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打在身上,只觉得暖和极了,苏惊羽的眼皮子渐渐磕上了。
    然而就在她差点睡着的时候,耳畔倏然间响起一道高昂的女子声线——
    “冰块脸——”
    那声音实在太过响亮,苏惊羽一哆嗦,啥时间瞌睡虫就被惊跑了。
    她当即睁开了眼,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身天蓝色纱裙的古月西柚正站在大约一丈之外的地方,朝着人群大声喊叫。
    这一声喊叫过后,顿时吸引了少说几十道的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苏惊羽自然知道她是在喊谁。
    她口中的冰块脸自然是苏折菊,也只有她一人那么称呼苏折菊。
    她故意叫喊的如此大声,自然是为了将动静弄大,而这一声倒也管用,人群中有一人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地朝着她走来。
    苏折菊自然只能出现,否则呆在人群中,也是要被许多异样的目光注视。
    “冰块脸,我昨日叫你今日酉时站在这棵树下等我,你又装作没听见?偏要我大声喊叫,惹人注意你才愿意出来么?”古月西柚双手环胸望着他,“别给我摆出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你这表情是唬不住我的。”
    “你究竟想要如何?”苏折菊望着她,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恶人呢。”古月西柚白了他一眼,随后低眉笑道,“也不如何,只是觉得,相识久了,咱们也算熟稔了,我若是送你东西,你……愿意收的吧?”
    苏折菊闻言,淡淡道:“无功不受禄。”
    “禄你的头啊,小玩意,不值钱的。”古月西柚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了苏折菊,“这里面,是一对耳钉子,是我们赤南国男子的饰品,简单又别致,小小心意,送给你做个纪念了。”
    苏折菊道:“我耳朵上没洞。”
    “我知道,可以去打两个耳洞嘛。”
    “出云国男子,没有打耳洞的。”苏折菊瞥了一眼那个小盒,“给我也无用,我戴不了,你还是收回吧,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该离开了,休息时间很快就要过了,非玄轶司内部人员不得久留。”
    话音落下,他转身便离开了。
    古月西柚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之后收了回来,她咬了咬牙,正要转身离开,一个转头就看见了苏惊羽。
    苏惊羽朝她礼仪性地笑了笑。
    古月西柚见此,只是冷哼一声后便离开了。
    苏惊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公主原本就有气性,倒追苏折菊的事在玄轶司早也不是秘密,恐怕古月东杨很是头疼了。
    公主之尊心仪一个小密探,想要修成正果,难。
    而苏折菊那个木脑袋,他可有看出来古月西柚对他的爱慕?
    如此想着,苏惊羽朝着前头苏折菊的背影喊叫一声——
    “苏折菊。”
    苏折菊闻声,转过了头,朝着苏惊羽走了过来,“何事?”
    “赤南国那公主中意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苏惊羽轻挑眉梢。
    苏折菊闻言,只道:“他人是个什么想法我不管,我只知,我不喜欢他人的纠缠。”
    “那你干脆跟她说明白得了,你这样每回爱搭不理的,又不把话说明了,平白给人家希望。”苏惊羽摇了摇头,“长痛不如短痛,不喜欢她,就不要给予她希望,挑明了说,让她对你死了心,对她对你都好。”
    苏折菊闻言,想了想,道:“有理。”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这情商连贺兰尧都不如。
    “多谢提醒。”苏折菊朝着苏惊羽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二人并不知的是,几步之外,状若漫不经心地打瞌睡的一名密探,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缓缓睁开了眼。
    临近正午时分,操练场上的众密探们便都解散了,苏折菊才走出了围栏,便被一人给拦住了路。
    他抬眸一看,拦他的人是一名小太监。
    那小太监见他抬头,忙问道:“这位密探,可是苏折菊苏密探?”
    苏折菊闻言,面无表情道:“有事?”
    “有。”那小太监瞥了一眼周围,这会儿人还是不少的,便朝他道,“借一步说话。”
    说着,扯过他便要走,但苏折菊却将他的手甩了开。
    那小太监见此,干笑一声,“我不扯您,跟我来。”
    说着便离开了,苏折菊眉目微动,跟了上去。
    这般神神秘秘,有什么事?
    被那小太监带着走到了操练场附近的一棵大树后,那人道:“苏密探,牡丹公主与您有要事相商,说是关于苏惊羽苏大人的。”
    “关于苏惊羽?”苏折菊听闻此话,迟疑了片刻后道,“牡丹公主,可是昨日那位闯进玄轶司院子里的皓月国公主?”
    “诶,正是她。公主说苏大人这事很要紧,必须要与您亲自说才行,傍晚时分,玄轶司众密探解散之后,这操练场想必就没人了,还请苏密探在那棵大榕树下等候。”
    那小太监说着,抬手指向操练上那一棵大榕树,枝叶茂盛,算是挺隐蔽。
    “我知道了。”苏折菊撂下了不咸不淡的四个字,转身离开。
    ……
    “这是殿下给你的,收好了。”永宁宫外,距离宫门五丈之外的树下,乌啼正将一个钱袋交给正对面的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接过了钱袋子,只觉得重量不轻,打了开,瞥见里头泛着黄金色泽的金锭子,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殿下这就太客气了。”
    乌啼闻言,只淡淡道:“说吧。”
    “那苏折菊,对苏大人似乎是没什么想法,他们二人平日里闲聊倒也没聊什么不正经的事,那苏折菊整日不苟言笑的,那脸僵的和木头差不多,我们私底下给他起的外号叫黑面神,赤南国那公主管他叫冰块脸,对他似乎还挺有意思,今日送他东西,让他给拒绝了,后来我就听见苏大人和他说,不喜欢人家姑娘就不要给人家太多希望,趁早说清楚让人家死了心。”
    说到这儿,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总觉得那赤南国公主对苏大人似是有意见,也许是见不得苏折菊和苏大人平日说话说得多。这苏折菊真是天生好命,能结识这么多公主,那个赤南国公主走了,后边又来了个牡丹公主,不对,是牡丹公主托来传话的人,两人神神秘秘的,我是蹲在围栏后的灌木丛里偷听到的,说是约了他傍晚时分,也就是我们玄轶司众人解散之后,在操练场边的一棵大榕树下见面,还说事情有关于苏大人,让他一定得来。苏折菊答应了。”
    “牡丹公主约苏折菊见面,要说关于苏大人的事?”乌啼眸中划过一丝惊讶,“你没听错?”
    “我可听得真真的,还说是要紧事呢。”蓝衣男子道,“收了十殿下的好处,我自然是有事没事就盯紧了苏折菊,我带来的消息那是绝对可靠的,玄轶司那么多人,他倒也还未注意到我,这苏折菊与苏大人其实来往也不算多,还不如那个赤南国公主来往得多,我中午一听他和牡丹公主派来的人所谈之事,牵涉到了苏大人,便赶紧来告知一声。”
    “我知道了。”乌啼朝他笑了笑,“这个消息价值倒是不小,往后,你还得多盯着点苏折菊才是。”
    “这我自然明白,告辞。”
    蓝衣男子离开之后,乌啼面上的笑意一敛,当即转身回到了永宁宫中。
    牡丹公主邀苏折菊谈话?这可就有意思了。
    乌啼迈进永宁宫门槛的时候,抬眸便看见了眼前一道雪白的修长身影正手持长剑在挥舞着。
    他已经不记得殿下有多久没有拿剑了,而今日忽然拿剑挥舞的原因也让他颇为哭笑不得——练腹肌。
    也不知是小黑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多活动活动筋骨,出出汗,多花费些时间,久而久之就能使体格变得健朗,而练剑,就是个不错的办法。
    “殿下,先停一停。”乌啼眼见眼前剑花缭乱,自然不敢直接冲上去,只能嚷嚷着,“咱们收买的密探有消息来了!”
    此话一出,那舞剑的身影当即一止,贺兰尧撤回了剑式,面向乌啼,“有何消息?”
    乌啼上前,将方才蓝衣男子说的话跟贺兰尧重复了了一遍。
    “哦?那朵丑牡丹又开始打什么算盘了。”贺兰尧将手中的长剑举起,望着那冷光浮动的剑锋,“早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再来找麻烦,只是她为何不冲着我来,而要冲着小羽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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