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衡当然不缺鞋垫子,缺的女人抚慰的心意。
    闲坐了一会儿,穆先衡就走了,他就纳闷了,难道女人到了年纪,心里就只有孩子了?连钱氏也是,为着孩子死磕着不肯和离,那丈夫到底算什么?
    他走了,秦姨娘才松了口气。这宅子里,说到底还是杜氏说了算,男人的爱意都靠不住,暖她几年冷她几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嫌恶她了。
    还不如杜氏这个正室对秦姨娘来的周到。
    秦姨娘不是个蠢人,孩子大了,她更需要的依靠的是孩子,至于穆先衡……讨好他不如讨好杜氏。
    那就只讨好杜氏就是了。
    穆先衡在两个女人这里都吃了西北风,便只好去了姚姨娘处。
    一到姚姨娘的屋子里,穆先衡的耳朵就没消停了。
    姚姨娘十分会咬文嚼字,话里话外几层意思,听得穆先衡脑袋大,说来说去,大抵还是觉得日子过的不够好,茶都没喝,穆先衡口头应了几句就走了。
    穆先衡顿觉自己在家里成了个闲人。
    他闲,杜氏可不闲。
    杜氏刚定下丫鬟,正好穆筠娴就来了。
    杜氏有事一般不瞒着穆筠娴,当她面继续跟丫鬟说话。
    穆筠娴知晓这事,便晓得了父母的意思,她道:“娘,小雪和小霜虽然细致,脾气都太柔和了些,挑个有脾气的过去,也好教新姨娘个乖。”
    杜氏点头许了她的意思,准备亲自去同钱氏说。
    自三房的事发生之后,穆筠娴都没探望过钱氏,便道要一起去。
    杜氏想着穆筠娴年纪也不小了,内宅的事也该学一些,便没叫她避讳着,领着她一道去了西南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点……天冷了,手冻的像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鸡爪==
    大家注意保暖,么么哒~
    ☆、第 57 章
    第十五七章
    母女两个挽着手走到了西南院,到了院子里,便听见了汪姨奶的哭骂声。
    之前穆先衡来的时候,汪姨奶还避着些,虽然很想手撕了钱氏,到底是碍着卫静眉和一家之主的面子,没敢真把钱氏怎么样。
    一旦在人后,汪姨奶就没那么客气了,每次听见宝贝儿子换药的时候疼的直叫唤,就在钱氏门口咒骂,各种难听的话都能从她嘴里出来。
    杜氏一看见汪姨奶的泼妇样,便觉得恶心,何况这还当着穆筠娴的面。
    走上前去,杜氏冲汪姨奶道:“这样子吵吵像什么样子!院子里还住着没出阁的姑娘!”
    汪姨奶仍旧停不嘴,道:“下作的娼.妇生的小贱人,娘俩个……”
    “给我闭嘴!”杜氏黑着脸,打断了汪姨奶的话,她又道:“汪姨奶再闹,就到庄子上去享清福!”
    庄子可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汪姨奶果然怵了,悻悻地闭上嘴,抹着眼泪直嘀咕。
    汪姨奶从钱氏的门前走开了,去了穆先文的屋子里,杜氏脸上怒火未散,看着穆筠娴道:“那些腌臜的话,别往耳朵里去。”
    穆筠娴正捂着耳朵,俏皮地眨着眼道:“娘,我什么都没听见!”
    杜氏被逗笑了,牵着穆筠娴进去,钱氏正躺在床上,也不曾洗漱,头发都是散着的。
    经此一事,钱氏看着恹恹的,不是很有精神。
    杜氏见钱氏这副模样,反倒不晓得怎么开口,不过事关整个定国公府,她也不会马虎。
    想好了措辞,杜氏还未开口,钱氏便坐起来,丫鬟给拿了迎枕垫在她的腰间。
    钱氏道:“大嫂,是为着三老爷纳妾的事儿来的罢?”
    杜氏道:“也不全是,也是想来瞧瞧你。”
    往身后看了一眼,杜氏让丫鬟把带来的补品放下,道:“都是些补气血的东西,叫丫鬟拿厨房去熬着吃一些,我听说你这些日也不曾好好吃过饭,总不能熬坏了身子,反正也都……忍到这个地步了。”
    穆筠娴差点没呛着,她的亲娘呀,怎么说话都不拐个弯儿,钱氏还不知经不经得住这么刺激。
    钱氏比穆筠娴意料中的平静,她只嗤笑一声,道:“也是,忍都忍了,何苦作践自己。大嫂的心意我心领了。”
    望着杜氏,钱氏十分严肃道:“他要纳,就叫他纳吧,闹这么大一场,我也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般厉害!”
    说着说着,钱氏眼里忽然有了光亮,带着一抹厉色。
    穆筠娴有些心惊,钱氏比她想象的要坚强的多,竟然还有力气对付小妾。
    这样越挫越勇的女人倒也好,不至于死了心,人也跟着失了活气,到最后郁郁而终,一身的嫁妆落在男人头上,反倒便宜了男人。
    钱氏嘴角竟还有了笑容,她对杜氏道:“大嫂,我不能出去,这事就劳烦你了,银子还是我出,酒也在我院里吃。我花银子纳进来的妾,总是要跪我的!”
    杜氏有话不知道怎么说,心头哽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钱氏忽又望向穆筠娴,笑道:“仙仙也要说亲了罢?”
    杜氏应道:“可不是,只不过家中事忙,今年还未过半,倒是不急。”
    钱氏一脸忧愁道:“可怜我的妍姐儿,被我连累了。”她禁足,穆筠妍的婚事就没人操持了。
    穆筠娴心想,钱氏大抵还是为了孩子,她若是晓得了穆筠妍做的事,估摸着才真的死心了。
    穆筠娴忽然比穆筠妍更害怕钱氏晓得这件事。
    杜氏安抚了一下钱氏,便起身道:“弟妹好好歇息,等事情风头过了,妍姐儿的婚事再说不迟,老夫人也不至于真要关你半年。”
    钱氏点点头,起身把杜氏和穆筠娴送到门口。为着儿女的将来着想,她让丫鬟把杜氏带来的东西拿去熬了给她吃。
    杜氏跟穆筠娴一起出了西南院,忍不住惋惜道:“还不如和离了,也好过。”
    穆筠娴小声道:“三婶要知道了穆筠妍早晓得了三叔养外室的事,指不定就真肯和离了。”
    杜氏险些惊掉了眼珠子,她道:“你说什么?妍姐儿知道?”
    穆筠娴也不瞒杜氏,道:“她早就知道了,还给三叔出过银钱。”
    杜氏扯着帕子,骂道:“好没人性的白眼儿狼!就让她再在家里好好待半年,嫁出去也是个祸害!”
    穆筠娴见母亲这般气愤,忍不住道:“娘,您可别叫三婶知道了。”
    人有时候是需要谎言来支撑信仰的。
    杜氏气归气,还是清醒,她道:“晓得,我自不会到她跟前说嘴,只盼着……她的孙子孝顺些。”
    反正儿女是没的指望了。
    杜氏又忍不住感慨道:“好在我的几个乖乖都不是那样混账人,不然娘死的心都有了。”
    穆筠娴撒娇道:“娘待我和哥哥姐姐好,我们自然也敬爱娘亲呀!”
    杜氏同穆筠娴一起各回各院。
    园娘要进定国公府,穆筠娴也想与魏长坤两个碰个面,抱着碰巧的心态,她去聚宝斋。
    巧就巧了,魏长坤正好也在等她。
    穆筠娴入了内里,惊喜地看着他道:“侯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魏长坤笑道:“上次同你见面的时候就想说了,以后你若有事找我,传书不便,就到此处留信就是,或是去这几家铺子找掌柜的,我都写下来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推到穆筠娴跟前。
    用的是“藤萝”笺,紫藤萝在泛黄的纸上,煞是好看。
    上面写了好几家铺子,有些穆筠娴很是眼熟,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魏长坤皱眉问道:“不喜欢么?”他听说,姑娘家的闺房里,用的都是好看的花笺,他特地寻了来。
    穆筠娴收下花笺,笑道:“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他的心思为她变得这般细致。
    魏长坤痴痴地看着她,视线不移,眼睛不眨。
    红晕悄悄地就爬上了穆筠娴的脸颊,她转了转眼珠子,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魏长坤道:“好看。”
    双手托着下巴,穆筠娴一点点地靠近他的脸,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看我的。”
    魏长坤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侯府的水榭里,她身上的香味,和她头上的假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虽说眼神不如现在热烈,但也不算冷淡。
    穆筠娴就知道魏长坤想不起来了,她道:“第一次我们在皇宫甬道上见面,你去乾清宫,我刚从坤宁宫出来,你我擦肩而过,你瞧都没瞧我一眼。”
    这意思是……算旧账来了?
    魏长坤挠头,道:“以前我不晓事,不晓得女儿家的好,才没看你,这不是证明了喜欢你,并非因为你容貌的缘故吗?我非肤浅之人,你也不是俗气的姑娘。”
    穆筠娴抿唇而笑,他倒是很会说话哄人开心。
    挑挑眉,穆筠娴道:“谁说我不俗气了?我就爱胭脂水粉,大红大紫,我也不会勤俭持家,喜欢奢靡荣华。”
    魏长坤道:“这些本该是属于你的,况且你的风雅和善良,我知道。”
    他喜欢她,不是盲目的喜欢她。魏长坤的眼里,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她的好。
    穆筠娴仍旧笑着,逗他道:“虽说春猎上我得了圣心,但别人都说我是溜须拍马之辈,何谈风雅?雅致之人,不该是郭初雪那样的姑娘么?”
    魏长坤勾起唇角,把手伸到她面前,穆筠娴下意识地绷紧了脸皮,心跳加速。
    他把手停留在她脖子戴的坠子上,红线穿着一个荔枝大的玉雕上。
    这块玉雕本是废弃的翡翠石料,以为表面有太多的瑕疵,全是白色的米芯子,根本做不成物件儿。
    但这块料子在穆筠娴的脖子上,被雕刻成了铺着石头的弯曲小路,再加一个披着蓑衣的归家之人,而石料上密密麻麻的“棉絮”,也就变成了冬夜的雪,让人情不自禁就念出“风雪夜归人”的诗句。
    魏长坤道:“这料子在你手里活了。”
    四肢骤热,血液沸腾,穆筠娴直愣愣地看着魏长坤,这呆子竟这般懂她!这块料子本是废料,是她无意中见了,着人雕刻而成,现在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难怪何敏青说他是百年不出一个的文武双全人物。
    何止百年,两个百年能叫她遇上他,真真是天赐的福气。
    低头摸着胸口的玉坠子,穆筠娴道:“你怎晓得是我的主意?”
    魏长坤道:“这玉雕若是放到京城里叫卖,早就传开了,我都没听说过有这物件,应当是你的自己的主意。即便不是,你能相中它,眼光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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