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悠扬送给花卿颜的金簪已经被当了,她陪着花卿颜去的。那天花卿颜在当铺毫不犹豫的将金簪交给掌柜的时,花碧落忍不住看了看花卿颜的表情。那是她见过的前所未有的冷静,就好像在花卿颜的眼里,那支金簪不过就是寻常能换成的物件,没有任何的念想,不属于任何一段美好的回忆。
    花碧落叹了口气,心想也对,商悠扬做得如此绝情,金簪留着又有何用呢?恐怕那段回忆对于花卿颜来说,也不再美好了,连去回想的价值都失去了。
    晚上伺候孩子们睡着之后,花卿颜本想去厨房寻个机会进空间瞧一瞧,哪知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胡轻。胡轻似乎是在等她,见她出来便朝她招了招手。
    花卿颜掩好房门走过去,就听胡轻说:“雍京给你来信了?”
    花卿颜下意识的点头:“对。”
    胡轻定定的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就好像要通过花卿颜的眸子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不知为何,被胡轻这般看着,花卿颜莫名有些心虚,她微微偏了偏头移开了视线。
    看到花卿颜的反应,胡轻默默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云书墨到了这靠山村,遇上这花卿颜,定会将花卿颜现在的平静安全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而且,云书墨是何人?当朝的睿王,皇亲国戚,严格算来,他也算是花卿颜的仇人。他知道花卿颜想要过安定的生活,但也不会放弃报仇。可若往后当花卿颜知晓云书墨的身份,一面是儿女私情,一面是灭门之仇,花卿颜心中的痛苦怕是能将这瘦弱的姑娘折磨死。这也是胡轻最不愿看到的。
    “丫头。你听不听我的话?”胡轻说。
    花卿颜看着胡轻无比严肃的表情,愣了愣,又点点头说:“胡叔叔是我父亲的挚友,又对卿颜关爱有加,卿颜早已经把叔叔当成是爹爹,自然是听您的话的。”
    “既然如此,雍京的信你不要回了。”胡轻郑重道,“你与云书墨本就不该相识,那人不是你我能高攀的,卿颜你……”
    “叔叔,”花卿颜打断胡轻的话,“叔叔是否对云公子有误会?我与云公子只是朋友,再无其他的关系。难道,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连朋友都无法做么?”
    不知为何,花卿颜一听胡轻说要她与云书墨断了联系,她心中就一阵难过,一时间忘了礼节竟是打断了长辈的话,语气也急切的些,最后一句竟然像是抱怨和质问。花卿颜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又瞧了瞧胡轻那似乎阴沉了许多的表情,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胡轻此刻到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不想花卿颜与云书墨接触,但又无法说出云书墨的身份,他知晓云书墨的能耐,倘若今日他将云书墨的身份说出来,那么第二天必定会传到雍京云睿王的耳里,到时候,事情如何发展就不能他能掌控的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又严厉了几分:“你可知他究竟为何来找我?”
    花卿颜被问得又是一愣,她当然知道,当初还因为云书墨随自己回靠山村真正的目的是找胡轻给他兄长看病,还莫名的生了一股怨气呢。而且云书墨走之前,她不是还帮着他向胡轻求药么,虽然她是真的没说什么。不过胡轻为何又问起,难道事实并非如此么?
    “难道他不是来求药治病的么?”
    “求药是没错,可不是治病。”胡轻道,“他来是为了求解药,他兄长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花卿颜有些不明白,或许是云书墨觉得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好,才刻意的隐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为何她却觉得胡轻格外的在乎生病和中毒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呢?难道胡轻在埋怨云书墨的隐瞒?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透露实情,这是人之常情啊,有什么好埋怨的,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胡轻看着花卿颜那一脸的茫然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敲敲她的脑袋,将她敲醒了。平时那般聪明的姑娘怎么这会儿就犯糊涂了呢!他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不想想,究竟是什么身份才会引来人下毒?而且那位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毒,连我都没有把握能配置出解药来!你觉得那云书墨的身份简单么?若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少爷,能接触到如此难解的剧毒么?”
    “雍京雍京,你自己是从雍京出来的,就凭云书墨的气度他能是寻常人家的少爷么!花卿颜你动动脑子,你是什么身份,万万不能再跟雍京来的任何人有来往了!”
    胡轻越发的严厉,那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花卿颜的身上,她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没办法辩驳什么。正如胡轻所说,云书墨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而她现在最最不能接触的便是身份成谜的人。
    她的心情突然低落起来,垂着头,想着自己的那封回信必定是寄不出去了,她要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在没有洗脱罪名,报完仇之前,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
    正文 第157章 斩情丝
    胡轻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让原本有些荡漾的花卿颜瞬间清醒过来,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洗了烛火,四周围黑得厉害,那无尽的黑暗像是要将她吞噬掉一般的可怕。
    是啊,她是什么身份?
    不过就是一个逃犯而已,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死囚。
    如今这安定的生活都是偷来的,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太多?
    或许是最近过得太过于安逸顺心,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也或许她还觉得自己是前世那个可以无忧无虑逍遥一辈子的花卿颜。才会让她产生,她可以无所顾忌的谈恋爱这样的错觉。
    花卿颜,你真可笑!
    到现在还没认清状况!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花碧落和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花卿颜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花家被抄家的那一幕,闭上眼就是娘亲和嫂嫂被带走的画面。
    花卿颜深吸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看,花卿颜,你还有大仇未报,你的娘亲嫂嫂生死未卜,爹爹更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你怎么能贪图享乐,怎么能只顾自己,不顾这血海深仇呢!
    而且那云书墨来自雍京,他从不曾告诉你什么,故事是编造的,名字可以是化名,身份也可以是伪造的,花卿颜,你又怎么去判断他究竟是忠是奸呢?不过就是几句甜言蜜语,你怎能傻乎乎的往坑里跳呢?
    花卿颜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涩涩的,却是掉不出一滴眼泪。心里难受的厉害,又睡不着,脑子里闪过无数纷杂的念头,剪不断理还乱的,让花卿颜头疼不已。
    花卿颜狠狠的闭上眼,再睁开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了空间,从黑暗到明亮,明晃晃的光让花卿颜下意识的又闭上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花卿颜躺在地上没动,也不管自己的衣裳会不会粘上泥土,她呆呆的望着永远都一片蓝色的天空,看着头上飘过的白云,鼻尖是沁人的馨香,莫名的想,其实待在空间里一辈子也是可以的,空间里没有季节的变化,没有炎热的夏天,没有寒冷的冬天,每天都如同春日般的温暖。她有间竹屋,里面物质齐全,完全能应付她的生活。她有土地和种子,完全能自产自销不用担心会饿死。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放一些小动物进来,宁静又悠然自得,多好……
    花卿颜想着便嘿嘿笑起来,觉得这样真的可行,只要自己耐得住寂寞。
    不过……
    花卿颜原本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还有些唾弃自己。
    怎么能有这般自私的想法呢,她现在可不是孑然一身!两个孩子嗷嗷待脯,血海深仇还等着她去报,她怎能自己躲起来呢!
    花卿颜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就不睡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从小竹楼的仓库里拿了工具,打算干活。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空间了,那些她移植进来的果树都已经硕果累累,果子不仅挂了满树,地上还铺了一层,要不是空间里的东西能永远保持新鲜,怕是这些果子早就烂了一批又一批了。
    花卿颜一边将果子捡进竹筐里,一边想着要如何将这么多的水果消化掉,这一直放在空间里也不是个办法。因为在前世水果蛋糕很受欢迎,所以花卿颜也学了不少,更是为了方便在空间里种了很多种不同的水果,方便自己随取随用,不过现在水果蛋糕是做不了了,这么多水果找到来源之前也没法拿出去。虽然也能偷渡一些出去给孩子们吃,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花卿颜坐在水果堆里,有些欲哭无泪,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消化掉这些水果才好。
    第二天,齐昱来了,带来了花卿颜让他帮忙带的肉,还有一些其他的配菜。齐昱帮着将东西放到厨房,一边频频向花卿颜看过去。
    周晓嫣跟在他身后帮忙,见他欲言又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花卿颜正带着孩子们洗漱呢,根本就没注意这边。周晓嫣以为齐昱有急事要说,就道:“齐公子可是有话要跟卿颜说?”
    听到周晓嫣的声音,齐昱一愣忙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不是重要的事。”
    齐昱其实是想问花卿颜,需不需要自己给她带封信寄去雍京,昨日他还特意跟花卿颜说过,若是花卿颜有什么要给云书墨带的,可以去观澜居,他们必定会帮花卿颜带到的。他本以为今日能拿到花卿颜写给云书墨的回信,可花卿颜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突然有点不明所以,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齐昱的眼神那般的强烈,又三番两次的落在自己身上,花卿颜怎么会感觉不到?不过,她没有理会。经过胡轻那一提醒,她又思考了一晚上,得出的结果,虽然是硬生生的将自己刚刚萌芽的爱恋斩断了,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信,她放在空间了,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寄到收信人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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