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婆婆未料到余璐会说出养自己的话,愣了一瞬,道:“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处,老婆子可不是那么好照顾的。算了吧,你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余璐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阿郁杀了王解,你肯定不会让他住下去了,那个别墅就只剩您一个人。”
    谢婆婆苦笑了一声,余璐那时候昏睡着,并不知道阿郁还杀了夏栋夫妇,他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实在不放心您一个人住在那里,多不方便啊!要是有个闪失,也没有人会发现,”余璐执着地看着谢婆婆,“我想要好好照顾您。”
    别墅的确偏僻,估计出了杀人案后,就没有人会上山了。想到杀人案,谢婆婆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是看着阿郁长大的,在她的心里,阿郁是个善良、老实、能干、忠心的男人。打小她就把阿郁当做弟弟看待,她自以为了解他的心思,阿郁对她有主仆的情谊,才会在她遭到丈夫抛弃的时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一直很感激他。
    在俩人的相处中,她认为主仆情谊慢慢转换成了亲情。
    她万万没有想到,阿郁竟然对她抱有男女之情,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心思又深沉,是造成她和王解夫妻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而且他身上还背负了不止一条人命。
    但是阿郁对她悉心照顾了那么多年,她连恨都无从下手。
    “谢婆婆?”
    余璐喊了声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婆婆回过了神,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再住在山上了。”她腿脚不便,以往都是阿郁负责采购食物和日常用品的。如今没了阿郁,生活会不方便很多。更可怕的是,如果她有一天突发疾病身亡了,也没人会知道,她的尸体会慢慢的腐烂,发臭,长虫。这对讲究体面的谢婆婆来说,是最难以忍受的。
    余璐面色一喜,“那您是答应了吗?”
    谢婆婆摇了摇头,“不麻烦你了,我打算住到养老院去。”
    “养老院吗?”余璐咬了咬下唇,也不是不可以,在那边谢婆婆同样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或许还能找到一两个好友,她看谢婆婆道:“您钱够吗?不够的话,我……”
    谢婆婆笑着打断了她,“钱的事,你不用操心。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而且我父母给我留的首饰,我还藏着。等我没钱了,就把这些首饰给当了,反正这些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其实,这些钱她原本是为阿郁攒的。
    她老了,这些年身上断断续续出现了些小毛病,她觉得会比阿郁先走。
    等他送走了自己后,就只剩阿郁一个人了。
    临走之前,她打算把这些钱给阿郁,让他找个养老院生活下去,不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有人照顾。
    她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难料啊!
    余璐主动道:“那我给您找养老院吧,n市养老院有好几家,我给你找一家靠谱的。”
    “好的,辛苦你了。”
    谢婆婆觉得这姑娘醒来之后,对她热情的过分,自己不过是在余璐发烧的时候,稍稍照顾了她而已。
    她在心里感叹,真是个心善的姑娘。
    余璐对她道:“谢婆婆,等你进了养老院,我每周六都会过来看你的。”
    谢婆婆道了声好,并没有把她这话放在心上。
    眼前的姑娘不过是一时热心吧,一开始可能会真过来看她一两次,后面大概是不会来了。
    谢婆婆没想到,余璐这姑娘还真的是每周都过来看她了,而且每周都会和她拍照。
    余璐头部的伤口还没愈合,烧刚退,身体虚弱的很。
    醒来后,她又一直在和谢婆婆聊天,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又开始困了。
    她对谢婆婆道:“谢婆婆,我再睡一会儿。”
    “等会儿,先叫医生过来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恰在这事儿,护士进来了,正打算给余璐换药,发现她醒过来之后,道:“你醒啦,我去叫主治医生过来。”
    说完,就把药盘放在了桌子上,匆匆走了出去。
    ……
    和医生走进来的,还有余璐的家人。
    余婷见到姐姐醒了过来,激动了扑了过去,声音哽咽,“姐,你终于醒了。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穿着灰色棉袄,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道,轮廓与余璐有几分相似。
    “妈,你别说小婷,”余璐朝余婷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担心姐姐,我马上就好起来了。”
    “嗯,”余婷的头枕在她的胸口,闷闷道:“我和爸爸妈妈在病床守了一天了,没见你醒来,就去医院食堂吃饭了,还给你带了粥回来。”
    余璐笑着道:“正好饿了。”
    “我给你拿出来。”
    说完,余婷蹬蹬走到了余母面前,想要拿过她手上的粥。
    余母说:“再等等吧,等医生检查完小璐的身体后,再给她喝粥也可以。现在打开的话,粥很快就冷了,”她朝医生笑了笑,“麻烦你给我女儿好好检查检查。”
    “好的。”
    医生一直等在一边,没有打断余璐和家人之间的交流。
    这会儿走上前去,给她认真的检查起了身体,问了她现在的感受。
    过了一会儿,医生同余璐道:“你现在还有些低烧,要按时吃药。再挂两天点滴,这烧基本上会彻底退去。这几天你要注意额头上的伤口,最好不要碰水,饮食也要清淡……”他细细叮嘱着。
    “我清楚了,谢谢你,医生。”余璐仔细记下了医嘱,对医生道了声谢。
    医生脸上带着丝笑意,“职责所在,”不过有病人道谢,他还是蛮开心的,他对护士道:“你把这位病人额头上的药换了吧,我去其他病房了。”
    “好的。”护士把药盘端了过来。
    待护士换好药后,余父把门给关上了,见余璐临床的老奶奶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谢婆婆年纪大了,晚上一向睡得很早。
    他盯了谢婆婆一瞬,确认她睡着了之后,才忧心忡忡的对余璐道:“小璐,夏栋夫妇那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
    声音压得很低!
    他记得二女儿下葬的那一天,余璐曾经在依云墓碑前发誓,总有一天,她会给依云报仇的,给他报仇。让夏俊尝到失去亲人、没有庇护的滋味,让夏俊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依云小的时候,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他和妻子忙于工作,不太顾得上两个女儿,通常是给些生活费了事,是余璐一直在照顾她,所以两姐妹的关系出奇的好。依云很黏余璐,直到余璐去外地读书工作了,这种情况才有所感善。
    余父以为余璐说要为依云报仇只是说说而已,他家都是老实人,恨得夏家人要死。但嘴上说得再狠,也不会真去干那些杀人犯法的事情,那可真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只是他看了夏栋夫妇在山间别墅被害的新闻,新闻上报道的被害人的死相和二女儿的死状差不多。而且,那个时候余璐那个时候也在山间别墅。
    虽然新闻上报道说警察初步认定凶手是一直住在山间别墅的人,但他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夏栋夫妇的死极有可能与余璐有关系。
    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余璐看着父亲脸上呈现粉红色的疤痕,讶异道:“夏栋夫妇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伤口会愈合,结疤,脱落,但是疤痕会一直存在,不会消失,时刻提醒着这是勋章还是耻辱。
    “昨晚的事情。”
    瞧女儿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难道她真的和这件事情无关吗?
    余璐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尖锐的微笑,“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这老天爷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她问道:“是谁杀的,我想好好感谢他。”
    “是一个叫阿郁的男人,”余父依旧存有疑虑,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小璐,你可别骗我。”
    “我那个时候昏迷着,怎么可能知道?”余璐反问道。
    余母责怪地看了余父一眼,“孩子刚醒,你不关心她的身体状况,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干嘛,她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还会杀人,真是的。”
    余父张了张嘴巴,没有说些什么。
    他问过余婷了,两姐妹到了别墅之后,余璐只让她装作看到依云冤魂的样子吓唬夏栋夫妇,并没有对夏栋夫妇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他觉得是他自己多想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他对自己道。
    说完,余母在余璐床沿上坐了下来,“璐璐啊,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余璐答道。
    余母用手背试了试余璐额头的温度,与一开始比降低了不少。
    她道:“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来喝粥。”
    说着,她把袋子里的粥给拿了出来。
    ……
    病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是一位年轻的警官,正是鹿仁非。
    他径直走到了余璐的病床前,和和气气道:“我是鹿仁非,负责山中别墅的案件。关于这个案子,有一些话想问你。”
    “警官你好,我会好好配合调查的。”
    鹿仁非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问道,“那日夏栋跟着谢婆婆去上厕所时,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璐回忆道:“谢婆婆出去没多久,阿郁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样子十分可怖,说是呼吸不过来,让我给他解绑。我看他的样子,是真的觉得他要死了,”她极为后悔地道,“就没想那么多,给他松了绑。结果,他拿起凳子就朝我的额头砸了下来,我猝不及防,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鹿仁非一边点头,一边记录着。
    余璐问道:“阿郁他被抓住了吗?”
    “抓住了。”鹿仁非回答道。
    “嗯,”余璐点点头,“我想也是,当时路堵着,阿郁不能逃到外面去。警察一来,肯定插翅难飞。”
    鹿仁非又问了些其他问题,余璐皆一一作答。
    等问得差不多了,鹿仁非起身道:“我问完了,你好好休息。”
    “嗯,我会的。”
    ……
    姜姗起床后发现屋里人都不在,估计是都去燕悠然家蹭饭了。
    她洗漱一番后,打了个电话给鹿仁非,询问起案件的情况。
    鹿仁非道:“嫌犯都招了,人都是他杀的,现场指认无误,口供,凶器都吻合,基本可以定案了。”
    “你们有发现其他疑点吗?”姜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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