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用手牢牢的抵住身边的石阶,好让自己擦破的皮肉,来消磨不断滚动的急势,能换自己快速的停下这无力失控的狼狈。
    她太害怕耽搁时间。
    因为她担心自己就要再一次的错过他。
    “阿雅!”
    经纪人匆匆跑至门口,看着眼前的方吉雅居然撑着力气,让自己从台阶上跑起来,不过她的身体很是虚弱,手臂刚刚撑着起来,又瞬间虚软下去。
    这一幕让她的声音高呼,她疾步而来,看着摔在了阶梯上的方吉雅,眸子在翕然间,酸的疼痛起来,“你怎么了?”
    方吉雅在阶梯上坐直身体,手臂上、腿上、脸上均落了刺目的因【剐蹭】而出的伤痕。
    她的下唇被牙齿紧紧的咬着,忍着身上的疼痛,心酸又释然的扬起面庞,她的眼神极为平静,但依旧难掩氤氲的雾气,摇了摇头,只是笑:“没事!”
    “我扶你进去。”
    方吉雅回头看着外头冷清至极的庭院和长街,附近漆黑一片,没有明亮的光,也没有熟悉的人影,她轻微的道了句:“好。”
    她知道一个人要躲起来不见自己,那么他就有很多办法,不让她找到自己。
    也许……
    刚刚的一切,只是她太想他了,所以有了幻念,当真以为真的见到了他。
    经纪人扶着方吉雅起身,慢慢的往后台步过去。
    当方吉雅落座在了她的专属的位置上时,周围的人看向她,均用着心疼的眼神,但是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关心的话。
    伊莎从远处过来,抱着一束白玫瑰而来,她平静的开口,面上没有带着惊诧和笑容:“方老师,刚刚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送给你!”
    方吉雅抬头看向伊莎,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束带刺的白玫瑰,白玫瑰高雅、洁丽,好是美,但在她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竟是了无生机。
    目光锁在了怀中她抱着的那束玫瑰花,视线停留在滴水的花瓣上。
    她的脑海宛如断片一般,双唇停止颤动,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经纪人拿着双氧水过来,准备为她清理伤口,眼神捕捉住她这副失了心神的样子,很是担心的说话:“阿雅,你别这样子,你说句话,好不好?”
    自方吉雅在外头跟她回来后,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时的经纪人很害怕方吉雅又像从前一样,将自己的精神囹圄,然后开始用无端的遐思折磨着心智。
    “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我陪着你啊……”
    方吉雅仰面看着眼前的伊莎和经纪人,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很好!”
    她将手里的花束递给伊莎,声音很是温柔的开口:“和往前一样!丢了吧……”
    “好的。”
    伊莎在第一次收到这种祝贺的白玫瑰的时候,表情是不同现在般的诧异,但是这一次,她越发可以感受到方吉雅口中无力的话语,夹杂着的是什么情绪。
    她是一次一次的期待,又一次一次的陷入失望。
    这是伊莎帮方吉雅第十六次丢掉,这赛后由不留名的爱慕者送来的白玫瑰,她摇了摇头,没有开口阻止,径直的走向垃圾桶。
    手里的力气缓缓松掉,一束鲜活、美艳带着水滴的白玫瑰直接落入,被她用手撑开的垃圾桶里。
    上头本就欲望颤动的水珠,直接经不住失重的流到桶里,宛如一个女孩晶莹、璀璨的泪水,白玫瑰好似替代了方吉雅在流出心中的酸涩。
    几朵花瓣在许是今日堪折而下的玫瑰花苞上落下。
    洁白的玫瑰,终究没有得到应该欣赏的人的留情。
    这时一张卡片从包裹花束的纸里散落出来。
    伊莎低头看着垃圾桶里的卡片,上头隽永的汉字,她不认得,只觉得这亲手写的文字,很显诚意,她觉得这上头许是有方吉雅想要看到的内容。
    她伸手去捡,被里头带刺的玫瑰花枝扎了一下手指,鲜红的血染在了洁白的玫瑰花瓣上,更显出一分泣血的伤感。
    “方老师,这里头有卡片。”
    伊莎捡起纸后,转头看向远处的方吉雅。
    方吉雅本来平静的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在听到伊莎的话后,她眼神蓦然的别过脸来。
    盯着伊莎手里头的卡片,有一瞬间的迟疑,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上前走动。
    伊莎看着方吉雅身边站着的“金姐”,见着她面色难忍的低下头,有点不知所措,伊莎感觉到金姐的表情,显然是早就知道这花束的包装里夹藏着卡片。
    只不过她为什么没有提醒方吉雅?
    也许是这五年来的十五次里,这花束中都有一张被藏着的卡片。
    金姐好像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告诉她们。
    方吉雅看到伊莎的眼神,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金姐,见她的表情显然古怪,知道她存心在瞒着自己,“你一直都知道……?”
    “阿雅,别看了……”
    金姐看向方吉雅,脸色很是不好,有些惊慌夹杂着惭愧,她声色淡淡的提醒着方吉雅,像是告诉她那里头的内容没有必要去看。
    她那微弱的声音是在担心方吉雅。
    方吉雅也知道金姐一直知道自己在期待傅圣哲的出现。
    她知道金姐不可能会让自己错过等了那么久的人,那么金姐眼神的古怪里,许是早就知道上头的文字写着多么锥心刺骨的话。
    方吉雅看向金姐,用浅浅的鼻音,哼笑出一声,然后将视线放长,看向伊莎,眼神温柔,声音平静至极,“伊莎,帮我拿过来!”
    伊莎的目光落在金姐的方向,见她无奈的闭眼,点了点头,伊莎方迈着步子走上前来,将手中握着的卡片交给方吉雅。
    “这上头的汉字,挺好看的……”
    方吉雅听着伊莎的话,有一些愣住,她知道傅圣哲的字并不好看,尽管他自小受着良好教育的熏陶,但是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安分的坐下来写字的人。
    所以他的字一向都是潇洒,自成一派的凌乱。
    但是方吉雅觉得伊莎也许是以一个外国人的眼光来评价这“汉字”,她心里还是觉得这应该就是傅圣哲所写的……
    只有他觉得她这个人最是爱【白玫瑰】。
    他总觉得她如同白玫瑰一样高雅、洁贵,又矛盾的像是一个清冷的窝在墙角幽幽绽放的不俗之人。
    当她接过伊莎递过来的卡片,低头落眼在上面的文字,她被上头的字迹给愣住了,“这上头的字确实很好看……”
    方吉雅有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但是目光收走的时候,捕捉到卡片上头一个记号性的文字。
    他一贯的喜欢用“妳”来替代“你”,来称呼她。
    这是他在同她聊天的时候,不自觉的表现出来的。
    也许这是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何的地方?
    方吉雅确定无疑这是傅圣哲的风格,尽管他改变了自己的字迹,但是却无法改变他一些不自知又没有被人提醒的习惯。
    方吉雅仔细的看着上头的文字,满满当当总共有十行字,感情中透露的稀松平常,不到二百多个字里,行间透露而出的只有两种内容。
    一是祝福她获得舞后的殊荣,二是希望她能早日获得幸福。
    这个“希望”放在了他卡片所有内容的收尾,一句:“祝妳早日收获自己的爱情,作为一个一直默默在关注着你的粉丝的期待……”
    “良人难觅,不宜等,爱人不寻,方恕己。”
    方吉雅冷嗤一笑,她将手里头的卡片递给身边的金姐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阿雅,他是让你别等了。”
    “不等……?”
    方吉雅一直都是表现得很坚强,此刻眼角的酸涩终于在她的生气的语声中带出来,氤氲泛着灯光,有些剔透的让人觉得伤感。
    “我做错了什么?他让我不要等……甚至五年了,他明明一直都在看着我,但是为什么却不愿意见我一面……我不懂他到底在怕什么?”
    “阿雅,也许你们两个人不合适,都执念了五年,不够吗?”
    金姐心疼方吉雅,主要是不想她一直陷入这种困顿自己的囹圄中,这些直白的话她也是忍了五年终于开口,只为了真的能够说动方吉雅。
    “怎么会够?我凭什么是他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
    方吉雅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扬起面庞,眼神冷冽,声音倔强,“这五年来,每一次送白玫瑰到后台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是吗?”
    “我不知道。”
    “那你认识这上面的字迹吗?”
    “阿雅,算了吧,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金姐看向方吉雅这样子,心里也很是难受,“这五年来,你一直在折磨自己,就算是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尽管方吉雅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很是平静,但是那种平静的掩饰下,只让人觉得她给自己的脆弱筑起了一道很高的城墙。
    她害怕得到安慰,害怕被人看破她的软弱,害怕自己就是一个不争气的人。
    “你房里的那些药,不是什么保健品,是你每晚想到五年前在他悄无声息离开时,都不能睁开眼,见他最后一面的遗憾和委屈……”
    “我没有。”
    “你这五年里,有睡过一天的好觉吗?就算是……你换了一种又一种的新型药,但是有对你的症状,有过一丝的缓解吗?”
    ……
    金姐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时候,想要帮方吉雅拿房里的证件去报名参赛,她拉开她床边柜子的抽屉,眼神不小心的落在了里头横躺着的瓶瓶罐罐。
    那时候方吉雅急着赶回来,笑着看向她,快速的从抽屉里拿出证件,然后把抽屉关上。
    方吉雅见着金姐诧异的看着自己,声音轻巧的说道:“你说我这个年纪,就开始养生?是不是早了点。”
    金姐看着方吉雅,表面上很是平静,只是笑了一声,柔和的说道:“不早。”
    但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的,看向身后被方吉雅挡住的抽屉。
    她知道那些药罐子里头定然有古怪。
    要不然方吉雅行事那么沉稳的人,怎么会匆匆忙忙的赶回房间里?还假装轻描淡写的开口:“我就知道,你这人做事不靠谱,要找很久。”
    金姐在那个时候偷偷的将方吉雅吃的药,取出一颗来送去医院检查。
    医生告诉金姐那是用来安眠的,患者应该是得了很重的焦虑症,甚至是需要药效很强劲的药来让自己安睡。
    毕竟她拿来的这颗药,一般是不允许擅自开的,除非患者承受不住了,真的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或者是尝试过很多药都没有作用了。
    那个时候医生还问金姐,患者有没有怪异的举动,金姐彼时摇了摇头,她生活里接触到方吉雅太过于自然和正常,偶尔还会露着微笑,和众人打趣、玩闹。
    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夜里失眠,甚至焦虑到要用安眠药来麻痹自己的人。
    “按理说,这种情况不应该?像服用这种药的人,肯定会有很过激的行动,他们往往会因为睡不着而焦虑、难受,可能……会通过嗜酒来麻痹自己。”
    “嗜酒?”
    金姐很快的摇了摇头,“兴许,她的病情没有您想的那么重。”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是怎么会有医生给她开这种药?”
    金姐本来也很是担忧,但是听到会染酒后,她就松了一口气,“她有严重的酒精过敏,如果是病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么她是不是心里有事情压抑着自己?”
    医生看向金姐,瞬间心里有了更深的笃定,“我觉得她是有意识的自我控制和做出强力对抗外界的挣扎行为……”
    金姐听着医生的这句话,心里瞬间想到了方吉雅来到国外时的样子,她眼神里的无神和落寞,显然是失去了自己六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身。
    她知道方吉雅心里有着很深的事情,“医生,她这样子,是比一般人稍微好一点,还是……?”
    医生摇了摇头,“这时间要是久了,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会是很严重的折磨。”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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