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奄奄一息中,撑着迷糊的视线,看向面前安静的海女,嘴角微微一笑,如同阳光一般和煦、灿烂。
    他用动听的声音,问她的名字,并问她是不是坐在礁石上唱歌的人。
    少年的轮船每次行经过这个海湾,都能隔着远远的距离,透过氤氲的海雾,听到美妙、动听的歌声传来,他每次都想靠近她,想要认识她。
    但是因为守船人是要执行高度使命的任务。
    他只能在远远的听到歌声后,然后在转瞬间放弃掉他心里的不舍,转舵变化航行线路,离开这片海域。
    她笑着看向少年,点了点头。
    岸边有一层浓浓的雾弥漫在两个人的眼前,少年笑着看向海女,视线因为虚弱而变得模糊,“我现在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听着你的声音,就觉得你长得肯定美丽。”
    她听着少年的话,含羞的笑着,但是声音很是端庄,矜持的道了句:“你这人说起话来,像是嘴巴抹了蜜一样……”
    “是真的,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一定生着很美的模样。”
    海女没有继续搭理男人的话,她看着薄雾因为透进来的晨光渐渐弥散,她转身撤回到海里,害怕少年因为看见她的鱼尾,而变得受惊、恐慌。
    ……
    当她再次回到海里,没有犹豫的便去寻巫女,向她做了一个交易。
    用她美妙的歌声,换了能将鱼尾变成双腿的毒药,她激动的来至岸边,倒在一边的礁石上,对着朝阳透过来的光,仰面喝下了手中握着的毒药。
    她忍着鱼尾化形为腿的痛苦,面色狰狞的羸弱的躺在礁石上缩成一团,她的声音很快的变得沙哑,但是当看到自己鱼尾消失,成为了腿,她又变得没有那么难受。
    足足三个小时的煎熬,她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可以在陆地上行走,但是每一步都宛如踩在了刀尖了,让她刺痛无比。
    但是她眼里充满了熠熠的光芒,想到即将就能见到少年,心中很是开心。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要恋爱了。
    不料,她刚刚来到岸上,便看见那个俊美的少年出现在视野里,只不过他身边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那个女孩声音好听,像是她曾经拥有的灵动的歌声一样美妙。
    女孩用温柔的话语,打动着少年,让他洋溢出美好沐阳的笑容。
    少年要出海完成任务,与女孩笑着道别。
    他捧着她的脸,将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了女孩的额间,声音俊朗的道:“我会一辈子爱你,要不是你……我许是就死在了那场海难。”
    “你别这么说,是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有你在身边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
    女孩对少年温柔的说着,她的视线如同皎皎的月光,微和、美妙。
    “你的声音好动听,就像我初次遇见你时一样,只不过,你为什么……不唱歌了?”
    “因为……”
    “我知道,一定是你救我的那次,受了伤,对不起!”
    少年用手指拂去女孩眼角的哀伤,笑着道:“就算你再也不能唱歌,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挚爱你,我的妻子。”
    海女好想步上前去,告诉少年,那分明是她做的,可是她没有勇气迈出步子,也无法开口向她解释。
    她失去了动人的声音,眼下只有沙哑如同老妇人的嗓音。
    无法向他证明当初救他的人是自己。
    海女目送着少年上船,看着他向女孩招手,她嘴角微微扬起,觉得那是冲她的,可是在瞬间她有明白这只是她的遐思。
    她的眼神里装载着失望,远处那个温婉的女孩向她投来一笑,她的笑明媚动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是她成为了故事里的局外人。
    海女瞬间没有了力气,她难受得跑到了海滩边上的礁石下躲起来,她哭了,但是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后,瞬间忍住了,只是轻微的抽泣。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遇见了爱情,可是……
    这一切并不是她想的一样。
    从那以后,她总是将目光远眺,看着海中央的那艘军舰的方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少年站在船上望着岸上的模样。
    她将疼痛的足尖踩在礁石上,用舞蹈展现出自己的优雅。
    嘴角带着美好的笑容,但是眼神止不住的流露出伤感。
    她再也不能歌唱,但是她想着自己还可以在每当晨曦微露的时候,游到邂逅少年的海湾上,爬上那个她曾经坐在上面唱歌的礁石上舞蹈。
    《默》是音乐家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缅怀青春懵懂时写下的。
    他错过了本该与自己挚爱一生的人,那个他没有牵手成功的初恋。
    音乐家每每看到初恋总是笑着在他遭遇困境的时候出现,并给予援手,但总是不言她曾爱过他时,心里触动的酸涩。
    因为他们在错过之后,都有了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再也不能自私的回到过去。
    方吉雅之所以在此刻选择这么一只舞蹈,不只是因为这支舞蹈是承载她一路成长付出的代价,也不仅是她和傅圣哲初时的邂逅。
    《默》里蕴含的故事,总是能让她想到傅圣哲对自己默默付出的爱情。
    他总是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却没有说过一句直白的“我爱你”,她年少的时候错过了他,又在成熟之后再一次的失去了他。
    在此刻舞台上的终结,她改编了故事的结局。
    想要给自己和他的未来拥有一个期待。
    在一只高难度舞蹈的前半段演绎下,她一直是带着伤感且心酸的微笑的基调展现,最后接近后半章,她开始停在了舞台上,用优美的身段展现出她旖旎的身姿。
    舞台上的雨点瞬间收住。
    方吉雅双手抱住自己的身子,肩上的动作随着音乐的律动缓缓起伏。
    她如同一条生活在海底的鱼一样,全身腰肢柔软,像是在水中灵动,眼神因为幽蓝眼影的加成,她的面庞变得清冷、高雅,却充满了天真少女做梦时的甜美。
    这时在舞台上由着远处投来的曦和的光束。
    舞台中央有金沙落下,从她的头上一直倾泻到她的身上,顺着她蜿蜒的曲线流走,落在了她的指间,然后形成优美的弧度的曲线,倾注到地上。
    她静静的闭上双眼,将佝偻着的身体渐渐挺起来,冲破上头不断灌下的金沙,像是在冲破命运的枷锁,消灭一切看似不可能的假象。
    正像是乘风破浪,涅槃重生,朝阳再次来临……
    这一刻她带着美好的笑容,沉浸在音乐的戛然而止中。
    舞台下的众人看完了这场叹为观止的表演后,均表示出沉默。
    现场迟迟没有掌声。
    有些人还觉得是自己判断失误,在沉浸了足足三十秒过后,眼见着方吉雅优雅的谢幕,然后退到一边的侧台。
    这时掌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场的看客们像是此刻才从故事里而出。
    经纪人坐在位置上,用手背擦着眼角微微湿润的泪,她像是看到了这个舞蹈里装载的故事,当然更多的情绪是因为她见证了方吉雅一路而来的辛酸。
    她像是舞台上的那个海女,一直用坚强的笑容,不屑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柔弱。
    方吉雅的每一个高难度的动作,都有自然的融情为事,像是海女在面对爱情时的胆怯。
    但是她的每一个动作又被她传递的很是独到,技巧上不过多的给人炫耀的感觉,每一个情感的表达,都拿捏的精准。
    她最后的面对金沙而注,像是破釜沉舟,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涅槃归来。
    经纪人不懂舞蹈,但是作为观众而言,她觉得这支舞蹈是绝佳的。
    但是她也承认自己带着很多完美的滤镜,不过在她听到现场雷鸣般的掌声后,她知道方吉雅在此刻同样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深沉且克制的抽泣,她转头看向一边,惊讶的发现团长居然坐在了她的身边,而且现在已经是哭得很是狼狈。
    她将团长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的行为与自己的情不自禁作对比,瞬间觉得自己刚刚表现的很是端庄,她笑着看向身边,问道:“团长,你哭什么?”
    语气略带嘲讽,但是团长全然不知,依旧哭得梨花带雨,好是哀伤:“阿雅这支舞蹈太动人了!”
    “还好吧。”
    “那是你不懂,她没有一刻表达落寞的情绪,但是每一刻都给人一种伤感压抑,她的笑,太过于坚强,又太过于让人心疼……她简直是给我们一种心里上的折磨。”
    方吉雅感情的精准,是那种多一点则满,少一点则缺的当好。
    团长哭得泣不成声,将衣服撩起来,擦着眼角的泪水,这时经纪人有些嫌弃他粗俗不堪的行为,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搞艺术的怎么能这么丢人?
    她果断递过来纸巾,安慰着他:“团长,你克制一下自己。”
    “我忍不住啊……她怎么能做得这么好?”
    “那按照你的感觉,她这支舞,有戏吗?”
    “这……至少不会太低吧!”
    团长被经纪人的一句话问的,瞬间从伤感的情绪抽离,这时转头看向了坐在会场正中央的几位评委。
    五个评委分别没有对视,都端庄的伸手,往桌子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纸巾。
    主持人从后台优雅的步出来,开口便是面向几个评委,问他们商议的如何。
    几个评委这才想到他们来到这里的本职工作,看着摄像头对向自己后,然后纷纷压低了脖子,在自己的评分表上写下了分数。
    在场的所有人都渐渐的从刚才的情绪恢复过来,一同焦灼的等着记分员在统计分数。
    主持人见着评委手中的评分表被拿走,方放下心来的,告诉大家刚刚那支舞蹈里的故事,也同时讲述了方吉雅告诉她的,另一个现实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主持人昨晚做的工作,她很想知道方吉雅会带来什么样的内容的舞蹈。
    方吉雅的舞蹈到底会怎么呈现?
    这都是今晚最大的看点,也是所有在线观看,以及现场感受的观众们的所有的疑惑和期待。
    后来,她在电话里听到了方吉雅讲述的那个故事后,心里很是感动。
    “阿雅说,她曾经有个男孩,就像海女爱着少年一样,爱着她……可是那时的她骄傲、脆弱,从来不敢告诉他,她其实早已经被他打动……”
    主持人的声音很是温婉动人,娓娓道来的故事让刚才舞蹈的回放,再一次陷入了一种伤感的情绪。
    “等到后来她鼓起勇气了,同他告白,发现一切又事与愿违,男孩最终还是离开了她,她一直在等她的男孩,想告诉她……能否重新再来一次?这支舞蹈,她是想要跳给她的男孩看的。”
    主持人讲完了故事,抬头看向机位,“如果你也在看这个节目,你也期待她的展现,那你能否听完我说的这段话,是阿雅想要我告诉你的……”
    “人生错过了两次,是否还能再遇到?如果可以相遇,能否不分离……”
    在场的人听着主持人替阿雅说完这句话,均又拿出纸巾再次擦拭眼角漫出的泪水,这时一旁的评分结果已经统计完毕。
    主持人调整了自己的声色,用优雅的台风,大气挥手的指向侧边的大屏幕,用温润、知性的声线,开口:“让我们来看看现场评委给17号选手,方吉雅打的分数。”
    在场的众人明明刚刚还被引入了伤感的情绪,此时听到台上如此铿锵的声音,又不得不赶快收拾好情绪,将目光落在大荧幕上。
    分数是随着主持人播报,一个一个的呈现,这也让在场的众人等得很是胶着。
    【9.87】
    现场的众人听着第一个分数出来,瞬间心脏雀跃了一下。
    但是他们知道评委们各自有杆秤,没有到最后一个分数,大家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方吉雅获得了目前的最高分。
    毕竟这个分数也出现在莫塔娜获得的最高分数里,也是今晚评委在目前为止打的最高分,众人压抑着心情,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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