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情绪崩溃,医生看着他,虽然不忍心问出口,但还是在眉头微蹙后,轻声的问了句:“你是……傅先生?”
    “我是的。”
    “在我们发现方小姐的时候,看着她手里紧紧的攥着这个电话,上头一直都是你的通话记录,所以我们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您!不知道您是方小姐的……?”
    他漠然的抬头,声音被堵住,说不出一点像样的话来,他不是她的男朋友,甚至还可能是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加害人的儿子。
    “你应该很是爱方小姐吧。”
    主任医生的声音和蔼至极,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却让人觉得很是具有分量,甚至是让人在哭笑之间,答不上来那句在平日里很容易说出口的话。
    傅圣哲第一次感觉到无法有爱她的资格。
    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他日日夜夜的悉心照料着她,总是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上,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冷冰冰的手掌得到一些温暖。
    在医院里守了三天三夜,他将自己在外头的所有事情全然都屏蔽,甚至再也操心不了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事情。
    在第三天的夜里,他终于等到了她的醒来,只不过她再次醒来后,便再也不如往常般冷漠或者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方吉雅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偶尔突然的笑了笑,偶尔低落的垂下眸子开始无语。
    他总是试探性的靠近她,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她表现出别样的愣怔,然后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再记得他,竟还把他当作那些施害者一般,觉得心里恐慌至极。
    医生给了他一个令他迟迟不敢相信的诊断:她患了自闭症,更为准确的来说,那叫做精神衰弱,她现在的智商只有三岁。
    ……
    傅圣哲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林染。
    这时嘴里含着的烟已连着换了好几支,“她现在谁也记不起来,不记得我,也不记得她妈,她偶尔能喊出来的名字只有你。”
    林染将傅圣哲讲述的事情认真至极的接收到耳朵里,久久都难以从失神中回归正常,她觉得自己心情极其复杂,甚至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男人在身边轻声的道了句:“去看看她吧,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见她一眼就好了。”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推开车门,她的双眼怔住,看似望着前方,但是眼神里分明空洞无光,她曾经当过朋友的人在此刻居然疯了?
    “林染,就当我求你,她只记得你,也许只有你可以帮她。”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笑,这是心情极为复杂,直到她跟着男人一同步入医院,她都有些无法找回方才失去的几魂。
    当她走在医院的过道上,这时看着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看着她的时候突然眼神发光,露出狡黠一笑,偶有几个人拍着门板,用着猫抓门板的撕裂声,道出心里的痛苦。
    她看到远处有护士强行按住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拿着自己手里的针筒,往他的身上注入一针,紧接着那人便失去了力气,软在了地上。
    这个地方如同一个梦魇般地狱,她不喜欢这里,这里的气息和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不喜欢。
    幸好傅圣哲要带他去的地方与这里稍有距离,她在摆脱了方才的那些景象后,终于从紧绷中的状态中回归平静。
    傅圣哲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道:“我很怕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样子。”
    “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等下看到她就知道了。”
    ……
    穿过医院的一条狭长的走廊,这时傅圣哲与林染一前一后的来到一栋僻静的建筑。
    她望着前方,那里没有怪异眼神的病人肆意游走,也没有一群医生和病人玩着“老鹰捉小鸡。”
    那里安安静静的,周围还有鲜花和绿坪,一个中年女人正推着轮椅来到庭院之中安安静静的在说着话。
    当然一般都是中年女人在说话,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好像一直都没有应答。
    “她醒来的前几天,一直表现出极度的害怕,从被那些人迫害,渐渐的回忆到她小时候的害怕,她的心里压了太多的令她害怕的事情,这一次算是全部能表达出来了。”
    傅圣哲说着话,林染认真至极的听着,然后见他停顿,便问道:“她现在是好些了吗?看她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子了。”
    “那是镇定剂的原因,医生每天都给她非常大量的镇定剂,那些镇定剂虽然能让她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却严重的受损她的智力,让她说不了什么话。”
    林染偏过头有些不敢看,这时远远的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微弱、清亮,看似很为正常,她正在唤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加重声音的“林染”,好似她心里的期待。
    “她只有在叫出你名字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我们开始以为那是偶然的一个事情,但是当我们放着一堆人的照片在她的面前,发现她一眼便能找出你的照片,并且叫对你的名字。”
    傅圣哲的声音轻柔,他的话也在很大程度上在期待着林染走上前去。
    林染一边听着傅圣哲的话,一边将自己脸上的笑容扯出,她这一刻希望用自己最为温暖的样子面对她,就像她们最开始相见的那般。
    傅圣哲看着林染的脚步没有勇气步出,这时他又继续的说着话,“其实我本该麻烦你,你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要帮的情分,可是医生说,也许只有你能救她,我不得不自私……”
    林染没有继续理会傅圣哲的话。
    她的脚步自动上前,其实她明确的知道:就算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陌生人,她都理应去帮,因为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何况这还曾是生活在自己故事里的朋友。
    方静看着林染来了,便主动退到一边,温柔的表情不同于她给人印象中的冷漠,她用着最为感恩的眼神和带着温度的嗓音说着:“你来了!”
    林染冲着方静点了点头,这时低头看向那个正望着自己的那天真又美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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