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光闪烁,一条长河波光如玉,迤逦蜿蜒,将起伏绵延的丘陵平原分隔开来。河边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植被已难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大量宛若蛛网般密集的堑壕阵地相互对垒;不时有战靴踩过沙土的声音低低响起,为这片寂寥苍凉的夜色又增添了些许肃杀的氛围。
    这里是巴尔干半岛东北部的普鲁特河,罗马尼亚和俄国的国境便是由此分离开。一个多月前,野心勃勃的罗马尼亚军队越过这片奔流的河水,向对岸的俄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进攻,意图夺回1878年被迫割让给俄国的南比萨拉比亚地区。不过,这帮达契亚人却是有着如同意大利一般的心比天高、但却命比纸薄的属性。俄军虽然笨拙颟顸,但却也绝非是疏于训练、装备落后、且浑身军服比史黄59还要亮瞎狗眼的罗马尼亚军队所能比拟的;在俄军的反击之下,出击的两个罗马尼亚集团军全部遭到惨败,若不是其中有两个德军师砥柱中流、让俄军不敢过分追击的话,其上演如坦能堡之役中的惨败也完全有可能!
    从9月23日起,罗马尼亚军队就全面退出了普鲁特河以东的俄国领土,开始重整旗鼓,等待国内后续援兵的到来。而随着俄军准备大举进攻罗马尼亚的战略计划的披露,达契亚们更是慌了手脚,并发疯一般的修筑自己的战线防御工事。然而,由于两国之间的边境线长度足足有700多公里,比整个法国战线还要漫长;而当前罗马尼亚军队总人数却只有西线英法联军的五分之一,想要构筑起一片雄厚绵延的坚实防线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鉴于此,罗马尼亚总参谋长弗劳雷斯库只得采取另一种策略,即放弃不切实际的全面防御,而是在部分核心地段上构筑起完备的工事实施重点固守,等待德奥军队承诺的反攻时刻的到来。足够的粮食弹药被预先囤积到防守据点,各种坚壁清野的措施也开始在北部国土上予以执行:让弗劳雷斯库心中感到略微有底的是,德国第9集团军的部队已经穿着奥匈制服,出现在特拉西瓦尼亚的布拉索夫附近,这意味着他们能够以一个相当迅猛的速度驰援于己。
    就在罗马尼亚军队挖掘工事准备固守的同时,俄军也在加紧筹备着自己的攻势。随着巴黎的失陷,和德军在法国北部发起的新一轮攻势,英法迫切需要俄国在东线有所动作,而尼古拉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仗义的盟友,在了解到英法的困难之后,便加紧催促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展开对罗马尼亚的军事行动。10月18日,一批从日本高价购进的步枪和子弹,在火车上颠了半个月后抵达乌克兰首府基辅,参战俄军中最后一批两手空空的灰色牲口,终于不用再每天诚挚祷告他们那些有枪的袍泽们尽快被敌军打死了。而让俄国人惊喜的是,日本方面竟然很人性化的为他们考虑到了后勤补给和维修的问题,此番提供给他们的步枪子弹,都是八年前在满洲战场上缴获自俄军手中的战利品,他们用起来完全是驾轻就熟。
    流水潺潺,普鲁特河两岸平静得一如之前的每个夜晚,然而在10月21日凌晨,这一画卷却被战争的怒火给彻底撕成碎片。伴随着进攻信号弹的冉冉升空,普鲁特河东、北岸的俄国土地上蓦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震吼,惊得远方林鸟冲天飞散;而仅仅不到十秒之后,河岸西南方的土地上便迸炸开了一团团赤紫橘红的耀目光火,将整片战场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由于俄军炮弹有限,此次炮火准备仅仅持续了十个小时便宣告结束,其密度更是与西线德军进攻巴黎时有着天壤之别;然而对缺乏训练罗马尼亚军队而言,这已经是毁天灭地般的恐怖炮击了。大量俄军工程兵举着早已准备好的木筏圆筒,在炮火机枪的掩护下义无反顾的迈入齐胸深的冰凉河水,将这些漂浮物固定在水中、并扎成连接一片的浮桥。罗马尼亚军队在稍作抵抗之后便如鸟兽散,飞也似的逃往后方拥有完备筑垒工事的防御支点,俄军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便突破了由罗马尼亚人把守的普鲁特河防线,并将自己的进攻大军和掘地三尺搜刮来的海量物资,源源不断的开往敌国的国土上面。
    俄国4个集团军同时出击,如潮水一般从比萨拉比亚向西南方突进。截止到10月22日夜间,列奇茨基的俄第3集团军已经向西开出了16公里,直逼罗马尼亚东部重镇拉加茨城下;萨哈罗夫和谢尔巴切夫指挥的第7、9集团军也大部渡河,罗马尼亚北部重镇雅西面临被合围之虞。而唯一进攻受阻的是卡列金的第11集团军,负责掩护侧翼的他们在对奥匈布科维纳地区的进攻当中,遭到了来自奥匈军队的猛烈抵抗。
    与奥匈常见的多民族混杂军队不同,负责在布科维纳前线防守的都是奥地利或匈牙利的本民族部队;他们不仅装备和训练都较杂牌军良好,最重要的是没有混成部队语言不通的情况,能够在战场上发挥自己所应有的实力。为了保住这个至关重要的前进阵地,奥军并没有像罗马尼亚人那样敞开大门,而是在布科维纳这片并不宽广的土地上,和来犯的俄军打起了激烈的阵地战。当俄军工程兵迈入河中准备架桥的时候,那些奥军事先在对岸精心修筑的隐蔽火力口中,登时喷吐出一片致命的橘黄色火舌;而水中的俄军士兵无法像在陆地上一样进行任何的躲避,只能成为对方步枪和重机枪的固定标靶!
    枪声嘶吼,炮火如虹。奔涌的河水中不时冲起一根根喷薄的水柱,四散奔泻的浪花将俄军官兵淋得浑身湿透,凉意彻骨。俄国工程兵几乎在河水中呆不过两分钟,就被对岸射来的枪弹洞穿躯体,鲜血汨汨流出,惨叫着被往下游冲去;就连他们手中的皮筏浮筒,也一道被河水冲流而下。眼见直接搭建浮桥受阻,俄军又改搭桥为强渡,然而坐着划艇的俄军士兵,也同样要将自己长时间的暴露在守军的枪口之下。在奥匈机枪的扫射中,划艇上的俄军士兵纷纷惨叫落水,而就连小艇也被对岸密集的步枪火力打得木屑迸飞,在不断进水中丧失了突进的能力。
    经过一整天激战,俄军终于在由奥匈军队把守的普鲁特河上建立起了几个桥头堡;这还都是卡列金上将在试探了白天奥军的沿河布防情况后,趁夜于薄弱处发起突袭后的成果。然而,对俄军而言至关重要的浮桥却仍旧难以建立。早有准备的奥军用大炮不断轰击俄军在河中的架桥队伍,而他们的大炮对俄军的炮兵而言不是看不见就是打不着。俄军架桥和强化桥头堡力量的行动只能被迫在夜间进行。在此期间,奥军后备部队或以优势兵力猛攻俄军桥头堡,或在其前方挥动铁铲构筑工事,准备在这里和俄国人死磕到底。到了白天,主场作战的奥军又是炮火隆隆,俄军在夜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浮桥再度被轰得碎片四炸,那在河中浮桥上噼啪燃烧的熊熊烈焰,让每一个俄军官兵都为之目眦欲裂。
    “我可是把帝国最精锐的力量都派到了一线战场,他们每一个人的死伤都是在动摇帝国的根基!因此,我衷心希望贵军能够尽早出击,为在前线苦战的我军将士分担一些压力。”距离布科维纳以南100公里的战地指挥部内,奥匈总司令赫岑道夫对面前的兴-鲁急切开口,清瘦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期盼之情。
    对于奥匈这个二元多民族国家而言,奥地利和匈牙利的本部军队就是维持这个帝国统治的基础,只有他们仍旧保有强大的实力予以震慑,维也纳和布达佩斯的政权才能够维持下去。要知道,即便是奥地利的日耳曼族和匈牙利族加在一块,其总人口也只有整个帝国的45%,而一旦这两家的正规军损失过多,其他民族的军队就很有可能会蠢蠢欲动,甚至发生以民族为单位的独立叛变!虽然奥皇弗朗茨实行开明专政的垂拱之治已有整整65年,国家的经济文化社会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在民族问题乱如一锅粥的东欧地区,不满奥匈两家的二元统治、意图独立的民族主义势力也绝对是多如满天星斗!
    “元帅阁下,现在还没到我军出击的时候。只有当俄军主力全部深入罗马尼亚境内时,我们的第8集团军才能向东挺近,否则一旦我军提前暴露,合围俄军主力的战略构想就将彻底失败。”面对赫岑道夫的略带催促的请求,身宽体胖的兴登堡只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德意志军队绝不会罔顾友军的危难,此前的波兰战役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等到再有大约一周时间,俄军主力完全渡过普鲁特河,我军就将向东发起最猛烈的攻势,一举完成这场超级坦能堡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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