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再回来,她就后悔了,她等得太累了,一个人再如何热血沸腾,没有热源加温,迟早有一天也会慢慢冷却下来。
    然而说完分手,当他再次总是在她面前晃荡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要接近。
    在他面前,她总是这样反反复复。
    太阳彻底下山了,乐止苦终于拎着狗绳带着蛋蛋回家。
    路过魏长青找到她的地方,她站了一会,仰头看看天空,笑了笑:“你说他会不会很莫名其妙,会不会想,乐止苦这个人怎么这么反复无常。但我昨天晚上说不想和他再见面是真心的,后来……我只是想和他打一炮而已。”
    乐止苦低头看向嗅着地面使劲想往前跑的蛋蛋:“你说我是不是很渣。”
    她假惺惺地哈哈哈几声:“我还觉得他是个王八蛋呢,我怎么堕落了,怎么任性了?三观不同果然不相为谋,强行拉郎配只会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活该!”
    蛋蛋冲她汪汪汪,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了一会凑上来,一个劲想往她身上跳,舔着她的手,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乐止苦一笑:“找个男人,还不如找条狗呢。”
    、
    七月初,乐止苦带着蛋蛋上山拜祭爷爷。
    老人家去世五周年,这天是他的纪日。
    去年这个时候她没能赶回来,后来索性中秋才来。
    二老葬在一起,爷爷喜欢雏菊,老太太喜欢吃樱桃。乐止苦上山前特地买了新鲜的花和车厘子。
    蛋蛋全程很兴奋,时不时往果篮上扑,乐止苦笑着躲开:“樱桃你应该不能吃吧。”
    小家伙长大了一些,毛发越发光滑柔顺。这两天似乎开始立耳,一只还耷拉着,一只已经有要站起来的迹象。这时候才能看出小家伙大概真的是只串串。
    蛋蛋带着乐止苦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好像知道路一样。
    乐止苦偶尔拉一把,将它带回正道上来。
    蛋蛋时不时要撒尿划地盘,乐止苦最后只能抱着它让它别把尿撒人家坟上。
    到了老人墓前,乐止苦轻叹一声,将东西放下,又把蛋蛋狗绳套到旁边的树干上。
    两个老人死后还依偎在一起,生前也是感情甚笃。墓碑上的遗照,俩人都笑得很开心。
    乐止苦伸手摸了摸,眼睛酸涩,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你们倒好,抛下我过二人世界去了,也不想想我该怎么办。”她对着坟墓哭,“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把你二老当成我真正的亲人,最亲的亲人。你们走了以后,我就真的觉得自己连个家都没了,我以后还能去哪啊奶奶。”
    她本不想在坟前哭,让二老担心,可她克制不住,眼睛就像阀门坏了的水龙头,不断流出水来。
    她想想这几天乱七八糟的生活,和魏长青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觉得心头一阵凄凉。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她不住抽噎,靠着墓碑,还像小时候依偎在老人怀里撒娇。
    蛋蛋在一旁懵懵地看着,眼里倒映出她悲切的模样,不由担忧地“汪汪”叫,想要挣脱绳子过来。
    乐止苦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没事的,我就哭一会。”
    乐止苦坐了一会,太阳开始下山,傍晚的风有些凉,她起身去解狗绳,小家伙已经不叫了,只是不停舔她的手,想扑到她身上。她笑着摸摸蛋蛋脑袋,心里有些暖,不由在它脑门上亲了亲:“还是你最好了。”
    带着蛋蛋下山,这边有些偏,乐止苦到站牌那好一会没等到公交车,出租车自然也看不到,刚要掏手机,一辆车从她面前开过,缓缓停了下来。
    乐止苦心里一跳,看过去,车窗降下来后,果然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乐止苦撇开头,叫了声“蛋蛋”。
    蛋蛋冲着车窗狂吠,好像知道主人对来人不喜。
    魏长青看了眼小狗,又看看乐止苦,下了车,倒没过去,只站在一旁道:“刚刚去看了爷爷奶奶?”
    乐止苦不理他。
    魏长青也不介意,继续道:“我上去看看,你在这等我,这边应该不好打车。”
    乐止苦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魏长青想上车,手扶到车门又临时反悔。
    他上前一步,将虚张声势的蛋蛋抱起来,又过来拉乐止苦的手。
    乐止苦一动不动,愤怒地瞪他。
    魏长青道:“去车上吧,再晚点风大。”
    “不去。”乐止苦将蛋蛋抢过来。
    魏长青走到她身边坐下,走近了才发现她眼眶泛红,眼皮还微微有些肿,应该是在山上哭过了。
    他心里泛起心疼,涟漪般缓缓推开,斟酌了片刻,道:“还是先上车吧,你要是真不想见我,等送你回去,我们就不见吧。反正过两天我也要走了。”
    乐止苦不假思索:“去哪?”说完了她才知道后悔。去哪关她屁事!
    魏长青看向她,一笑:“回一趟家,高温假。”
    乐止苦缓了缓呼吸,努力作出淡漠的模样:“哦。”
    魏长青眼里带着笑意,又从她手里将不安分的蛋蛋抱走:“小狗哪来的?”
    乐止苦:“关你什么事?”
    魏长青:“叫什么名字?蛋蛋?鸡蛋的蛋?”
    乐止苦:“王八蛋的蛋。”
    魏长青一噎,最后仍是好脾气地笑,语气无比纵容:“好,王八蛋的蛋。”
    乐止苦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魏长青对自己破下限的行径毫无所觉般,逗弄了一会蛋蛋,抱着它上了车。
    “走吧。”魏长青帮她开了副驾门。
    乐止苦踢飞一颗石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上车。
    到了墓园门口,魏长青提着果篮鲜花上山,乐止苦在车里坐着,玩了会手机,想拉车门,结果一下没拉开,再拉一下居然还是没拉开。
    魏长青居然把她锁在车里?!
    乐止苦被气笑了,一脚踢在前面的储物盒上。
    盒子里的东西随之蹦了一下。
    乐止苦一眼看到里面一个圆头圆脑的人偶。
    她拿出来一看。
    黑发红衣,眉眼弯弯,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
    乐止苦歪了歪脑袋。
    那个像鸡蛋一样的人偶啪叽倒在了她手心。
    乐止苦知道像什么了。
    蛋蛋窝在乐止苦怀里,一会看一眼乐止苦一会看一眼人偶,最后扒着乐止苦的手立起来想舔舔那个长得和主人神似的人偶。
    乐止苦挡住它,将人偶收进包里。
    “看什么,这是我,你连你妈也想舔吗?”
    她呼噜了一下狗头。
    蛋蛋汪汪两声,不明所以。
    魏长青回来得有点慢,大概是觉得把人锁住了有恃无恐。
    乐止苦等得无聊,摸了摸包里的人偶圆圆的身体,突然反应过来这有可能是个不倒翁,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她偏头看向上山蜿蜒的石板路,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
    乐止苦醒来时窗外华灯初上,天际线只留下一抹冶艳的橘黄,整个天幕却是深沉的蓝色,城市繁华的灯火也在天空广阔的胸怀里安然栖息。
    前面的路一望无际,车流缓缓驶向远方。
    乐止苦打了个哈欠,裹紧身上的毛毯,毫无防备地道:“饿了。”
    “去吃烤肉,好吗?”
    乐止苦扭头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魏长青,撸了撸还在安睡的蛋蛋的狗头,想了想没有拒绝:“好吧。”
    魏长青开车的路线不变,看来是一早就打算带乐止苦去吃饭。
    乐止苦也不吭声,觉得老和他针锋相对的实在很累。
    蛋蛋中途醒了,睁着眼睛醒神,偶尔舔一舔乐止苦的手指,偶尔又咬一咬毛毯,在毛毯上磨牙。
    乐止苦也没管它,只是搂着它温暖的小身躯:“是不是饿了呀蛋蛋?”
    蛋蛋娇滴滴地汪汪两声以作回应。
    车子渐渐往熟悉的方向开,乐止苦知道,魏长青要去以前他们去过几次的那家烤肉店。
    他们第一次一起来吃烤肉,是因为乐止苦期末英语考了149,差一分就满分了,扣的那一分还是因为她有个单词拼错了。
    她半是撒娇半是开玩笑的让魏长青请客,魏长青好脾气的答应,问她要吃什么,她便说要吃烤肉。
    烤肉店有些远,在火车站附近的常州路,是一家很有文艺范的小店,桌子都架在种满了月季的院子里,可以自己烤也可以吃烤好的。
    到了后魏长青将车停好,带着乐止苦沿着熙熙攘攘的马路往上走。
    进入七月后,来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大晚上交警也在斑马线那执勤,防止游人闯红灯阻碍交通。
    魏长青将走得像喝醉了一样的蛋蛋抱起来,护着乐止苦走在人群靠里的地方。
    两人一狗融洽又和谐,走在人群中自带柔光特效,有趁着暑假出门游玩的小女生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乐止苦抬头不小心看到对面一栋楼上挂着横幅,是建党节还未撤下的宣传语,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她一走神,差点撞到人,魏长青一手抱蛋蛋,一手揽住她的肩,神色坦然:“小心。”
    乐止苦瞥他一眼,没有避开。
    烤肉店发展了这么多年既没倒闭也没扩张,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就是服务员好似和魏长青很熟,一见到他笑容满面,看到乐止苦还愣了一下,但随即笑得更开心。
    “魏先生带女朋友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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