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晗自然不能拿立在石阶上的那个神情淡漠的少女如何。
    他只是常来酒肆的一个酒客,酒肆东家无论是养面首还是看少年屁股,与他何干呢?
    就是有些震惊而已。
    那个叫小七的少年是个小山匪,还黑……
    骆笙走下台阶,向卫晗打了声招呼:“王爷怎么来后边了?”
    “我来洗个手。”
    石焱震惊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主子不是要用净房么,怎么改洗手了?
    余光瞄到骆笙,石焱恍然。
    也是,在女孩子面前怎么好意思说用净房呢。
    骆笙听了这话却笑了:“莫非王爷也摸了蛇?”
    卫晗带着几分无奈看她一眼,没理会这句调侃。
    “石焱,那你领王爷去净手吧。”骆笙交代一声,对着卫晗微微屈膝算是告别,举步往厨房走去。
    见卫晗随着石焱走了,络腮胡子快步走到骆笙面前把她拦下:“东家留步。”
    骆笙停下来,静静看着他。
    触及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络腮胡子一阵恍惚。
    看起来这么高不可攀的贵女,怎么有看人屁股的爱好呢?
    可小七是个直肠子,对他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扯谎的。
    络腮胡子稳了稳神,沉声道:“东家,关于小七,我有些话想问您。”
    骆笙想了想,点头:“那好,你随我进屋吧。”
    “大哥——”小七紧张扯了扯络腮胡子衣袖。
    不能进屋啊,进屋很危险的!
    络腮胡子在那一瞬间居然领会了小七的意思。
    一张过于沧桑的脸刷地红了。
    不会连他的也看吧,这多不好意思……
    “不是有话要说么?”骆笙淡淡问。
    她面色如常,眼底却涌动着暗潮,倘若熟悉她性情的人便知道郡主此刻心情不大平静。
    只可惜络腮胡子看不出来。
    略犹豫了一瞬,络腮胡子抓住小七的手:“走。”
    骆笙带着二人重新返回正屋。
    这时卫晗净过了手,停在院子正中,往屋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主子——”石焱也不知道说啥好,干巴巴喊了一声。
    卫晗并没理会他,转身往大堂走去。
    屋里光线明亮,骆笙往椅子上一坐,淡淡道:“说吧。”
    小七下意识缩了缩手。
    因这个动作,络腮胡子一下子爆发了:“东家,小七还是个孩子!”
    “所以呢?”
    “所以——”络腮胡子顿了一下,似是下了决心,“您若是对小七有非分之想,我就带着小七离开酒肆!”
    小七一听慌了,抱着络腮胡子胳膊喊道:“大哥,我不走,我要在酒肆当打手。”
    怎么能走呢,走了还怎么吃到那些好吃的。
    再说,这个差事可是他换来的,走了不是亏了么。
    “小七,你松手!”络腮胡子扒了扒小七的手。
    小七抱着他胳膊不放手:“反正我不走。大哥答应不走,我就松手。”
    络腮胡子气得直瞪眼。
    他为了这混小子都忍痛放弃在酒肆刷碗的肥差了,居然给他拖后腿。
    还有没有一点当山匪的骨气了!
    “杜大,你误会了,我只是求证一下小七到底是不是秀姑的侄子。”
    因三人来历不清白,在酒肆里并不以名字相称。
    “求证?”络腮胡子一愣,“不是有玉蝉吗?”
    “玉蝉不是长在人身上。我听秀姑说她侄儿臀部有块胎记,所以替她看看。”
    “姑姑怎么不亲自看?”络腮胡子脱口而出,“姑姑”叫得十分顺口。
    骆笙看他一眼,淡淡道:“秀姑脸皮薄。”
    络腮胡子一下子没了话说。
    东家这话没错,姑姑要不是脸皮薄,就不会多两个大侄子了。
    小七听了骆笙的话,却紧张起来。
    “我,我那里——”
    “有一个疤。”骆笙平静接话道。
    这就是她看了后神色凝重的原因。
    好巧不巧,恰好是宝儿有胎记的那个位置,有一个疤痕。
    究竟是用疤痕遮掩了那块胎记,还是那里本没有胎记才用疤痕遮掩呢?
    两种可能,对她与镇南王府来说却截然不同。
    不过当晚是秀月亲眼见着未婚夫杨准带走了宝儿,杨准又把玉蝉给了小七,那道疤应该是为了遮掩胎记弄出来的。
    毕竟杨准为了隐姓埋名连姓氏都换了,对黑风寨众人说他姓于。
    这般心思缜密之人,为了掩护宝儿身份毁去胎记是十分可能的。
    这样看来,小七应当就是她的弟弟宝儿无疑了。
    “大哥,我那里是一块疤……”小七惶然看着络腮胡子。
    东家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姑姑不是他姑姑吗?
    他无父无母,只有于叔。自从于叔死了后,最亲近的就是大哥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姑姑,亲姑姑,他不想失去姑姑……
    络腮胡子拍拍小七肩头,对骆笙道:“小七屁股上那个疤我知道,于叔带着他来我们寨子时就有了。听于叔说是他不会照顾孩子,不小心碰到了烧火棍上……”
    骆笙静静听完络腮胡子的讲述,站起身走到小七面前。
    “东家——”小七讪讪喊了一声。
    他还以为东家想要他当面首呢,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骆笙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头:“这些年你受苦了,秀姑会好好疼你的。”
    她也会的。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
    “好了,你们出去吧,小七从明日开始跟着石焱学些拳脚,以后做个文武双全的人。”
    小七忙拍着胸脯保证:“东家放心,我一定努力当个文武双全的打手。”
    络腮胡子忍不住道:“东家,小七的拳脚功夫我可以教。”
    他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咧。
    “石焱是开阳王的亲卫。”
    络腮胡子抱拳:“那就拜托他了。”
    “出去吧。”
    等二人离去,骆笙独坐一阵,抬脚去了大堂。
    大堂里,那三两桌酒客已经散了,唯有临窗而坐的一道绯色身影正独自饮酒。
    他面前只摆了一盘卤牛肉,三壶酒。
    骆笙端着个托盘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卫晗抬眸看她。
    许是有了酒意,平日清澈的眸子染了几分朦胧。
    “骆姑娘。”他淡淡喊了一声。
    骆笙把托盘中的小菜一一摆到桌子上。
    “给王爷的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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