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楚,秦三国,分处东,西,南方,各据一地,建筑的风格大相径庭,不过作为一国的最高统治者所居住工作的地方,自然都反应了一国建筑的最高水平和审美观念,当然,现在汉国国王高远所住的地方显然已经不是这样了,原来雄阔瑰丽的王宫现在绝大部分都成了各部衙的办公所在,堂堂的汉王所占据的部分,即便比起国内任何一个豪阔的大商人来,或者都有所不如,不过秦楚,却依然如旧。
    秦国的建筑风格是雄阔大气,而楚国建筑风格却一如江南水乡一般精致宛约。楚王宫便是大楚境内最大的园林建筑,宫殿群掩映于郁郁葱葱的花草木林之间,行走其间,犹如漫步仙境。
    穿过九曲回廊,自兜兜转转的五彩卵石小道一路向内走去,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湖面,荷叶几乎将整个湖面罩住,朵朵红的,粉的,白的荷花自一片碧绿之中探出来,在风中轻轻地遥曳着曼妙的身次,一架小桥将一座水榭与岸边连接起来,宽袍缓带的楚怀王正倚坐在水榭的围栏之上,一手持杯,一手拎壶,轻酌慢饮。
    对于楚国来说,楚怀王算不上一个好国王,但对于黄歇来说,他却算得上是,偌大的楚国,政事完全交给了黄歇,武事全都给了屈重,这位国王,最好的便是醇酒美人。
    但他昏庸吗?恰恰不,在黄歇看来。这正是他的王上最聪明的地方,楚怀王算不得英明之君,才能只是平平。为人也极为中庸,但他有一桩好处,便足以抵销他所有的不足,那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便将事情交给有足够能力的人去做,这便是楚怀王的高明之处。
    如今秦国摇摇欲坠,而楚国却仍保持着强劲的国力。不能不说这里头没有楚怀王的功劳,稳定。便是这位国王带给楚国最大的好处。
    黄歇踏上小桥,迎面走来的却是漱玉公主,这位公主是不幸的,她在燕国的遭遇足以用噩梦来形容。回国之后,经过了这数年的休养,整个人才算是缓过劲来,看来先前便一直是漱玉公主在这里陪着大王。出于对漱玉公主的歉疚,楚怀王对这个女儿一直是关怀有加,宠爱异常的。
    黄歇身子一侧,向漱玉公主微微躬身。
    “公主!”
    漱玉公玉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竟然还带着些许红晕,让黄歇有些莫名其妙。
    “首辅大人。父王与您有国事相商,漱玉告辞了。”屈身向黄歇福了一福,带着两个丫头。袅袅婷婷的一路远去,没入不远处的花草之后,只余给了黄歇一个背影。
    “首辅来了,快快过来,这是宫里乐师刚刚谱的新曲,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啊!”水榭之中,楚怀王冲着黄歇举起了酒杯。大声呼喊道。
    “见过王上!”黄歇快步而入,向着楚怀王,深深躬腰。
    “坐吧坐吧。”楚怀王挥着手,“你双眼浮肿,眼圈发黑,是不是昨天又熬夜了,首辅乃我大楚股肱,可要注意保重身子才好。”
    “多谢王上关心。”黄歇微笑道:“昨天舒城从江南回来,与他不免谈得久了一些,一时忘了时辰。”抬眼看到自己对面还预先摆好了一张案桌,“王上还召了其它人么?”
    “哦,是屈太尉。”楚怀王道,放下手中酒杯,身子微微坐直,“舒城昨天晚上回来的么?江南一事处理得如何?”
    听说是屈重,黄歇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今天王上请自己入宫,定然是有事的了,不然不会同时召见自己与屈重的。
    “江南暴动已经平息下去了,但问题的关键还是丝织工人们失去了生活来源,所以根除此事,只能从这个上头想办法,前两天向大王汇报过的造桥一事,臣准备首先将其放到江南去,修桥铺路,所需要的人工不在少数,可以多少缓解一些这个矛盾,只要有饭吃,我相信这些人是不会再闹事的。”
    “是啊是啊,能吃饱饭,谁会冒着杀头的危险闹事呢,江南一向平静,这两年却频出事端,首辅要多多操心了。我听说这里头有汉人的影子?”
    黄歇微微一凛,看来赵舒城昨天一回来就应当往宫里递了折子,不然王上不会清楚这件事,此时王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内里对自己的告诫之意却不言自明。丝织行业,这可是黄氏的核心命门所在。
    “王上放心,臣一定会处理好的。”黄歇躬身道。
    “汉人总是有些无数种奇思妙想,钢筋水泥造成的大桥,听说可以历经百年而不朽坏,那倒是一劳永逸。”楚怀王感叹道:“我听说汉国国内的道路都是用水泥铺就,不惧雨雪,无泥泞之苦,什么时候我大楚也能如此呢?”
    “王上却请宽心,我们已经斥资百万两向汉人购买了造桥技术以及水泥的配方,昨天匠作司向臣禀报,这水泥制作的成本却是很低的,用不了两年,我国便也能像汉国一般,将各大交通要道用这水泥硬化了。”
    “百万两银子!”楚怀王吓了一跳,“这么多?”
    “并不全是银子,绝大部分都是以货物和关税来抵扣的。”黄歇微微一笑,道。
    “哦,原来如此,汉人做生意从来都是狡诈的,首辅还得当心才是。”
    “汉人虽然奸诈,但在做生意之上倒也还实诚。诚信走天下,这是他们汉国商人的信条,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深信不疑,要么他们不与你做,与你做的话,倒也都是双赢的格局,不然汉商这些年也不至于名满天下了。”黄歇解释道。
    “说起汉国,我倒还有一件烦心事,要劳请首辅大人操操心了。”重新端起酒杯,楚怀王的脸上罕见的浮上了愁容。
    “不知王上有什么事情需要臣要为您解忧?”黄歇有些讶异。
    “刚刚你看到漱玉了,这是个命苦的孩子啊,回国这几年,我也想重新给她找一个佳婿,无标她总是不允,前两天我终于从她的母亲哪里探到了一点口气,原来这孩子竟是有了意中人了,你却猜猜这人是谁?”
    黄歇心中念头电转,“王上,莫非此人不是我大楚中人?”
    “首辅当真机慧,一语中的,这正是让我烦恼的地方啊,你道漱玉看中的是谁?是大汉的那个铁脚将军,步兵。”
    “步兵?”黄歇在脑子里迅速回想着此人的资料,却怎么也不大想得起来,他关注于政事,对于汉国的军队系统却是不太了解。
    耳边传来重重的脚步之声,黄歇抬头,便看到大楚太尉屈重正龙行虎步而来,虽然天气炎热,但这位太尉却仍是穿得一线不苟。
    “步兵?”屈重与黄歇一样惊讶,不过对于步兵,他的了解可就深入多了,“此人是高远起家的重要将领之一,从扶风时代就一直跟着高远,一手箭术,恐怕天下无人能及,不过残废了,断了一只脚,汉人的能工巧匠为他打制了一只铁脚,现在任汉国第一军区第九军军长,对了,当初漱玉公主自燕国归来,便是由这个铁脚将军一路护送回来的,王上说漱玉公主钟情于他,只怕便是在这一路之上出了什么事情吧?”
    屈重这样一说,黄歇总算是想起来了,顿时了然:“公主那个时候正遭受重创,身心颓废,而这个步兵千里护送,从蓟城一路将公主送到郢城,与公主接触颇多,也难怪公主对他念念不忘,那个时候,公主正是需要人慰藉的时候。”
    “现在汉楚虽然没有兵戎相见,经济上的往来也频繁,但总体上来说,仍处于敌对状态,这事儿,只怕有些难度!”黄歇道:“而且这步兵现在情况如何,是不是已经娶妻,我们都不知道啊?万一贸然去提亲,闹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所以我很烦恼啊,黄首辅,这事儿你去办,先打听一下这个步兵的情况,漱玉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生喜欢一个汉人,还是一个有残疾的汉人!”楚怀王气啉啉地道。
    “王上,这步兵虽有残疾,但却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屈重突然插了一句,虽是敌人,但对于这样的敌人,屈重还是很佩服的,“此人忠义无双,残废就是为了当初掩护高远逃亡而留下的,抛开立场不谈,公主如果真能许配此人,倒也不失为良配。”
    “可不仅仅是良配啊,现在楚汉关系紧张,如果成就了这一段姻缘,倒可以让两国之间的关系舒缓一些,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黄歇也是点头道。
    “如果以后两国开战了呢?”楚怀王冷冷地道:“那岂不是又让漱玉陷入到以前一样的局中,首辅,我的意思是,你去打听打听,然后想个法子能让漱玉死了这心。”
    黄歇愕然,看了一眼屈重,却见他微笑着低下了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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