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从头顶之上折断一根伸过来的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勾勒出一些外人看起来并不明其意的线条,但在高远眼中,却是代表着一副清晰的地图。
    “将军,就是这里!”蒋家权手中的树枝重重地在数根线条交汇的地方,戳了一个小洞。
    “这个地方应当是匈奴人所控制!”高远疑惑地看了一眼蒋家权。“我不是太熟悉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叫积石山,将军,您看到他所处的位置了没有?”蒋家权脸带笑容,树枝在线条之上比划了几下。
    高远眼睛一亮:“还别说,这积石山的位置还真特别,距离燕国,赵国的边境距离相若,刚好在骑兵一天的奔袭范围之内。”
    “不止如此!”蒋家权道:“匈奴已是败了,秦人为了牵制赵国,设立了山南郡,这个积石山,距离秦军的山南郡也不远,快马奔驰,只需数日功夫。这里,现在正变成了一个节点,将军,握着了这个地方,将来您别进退自如。”
    “这三个势力还没有看到这一点?”高远担心地问道。
    “秦人刚刚设立山南郡,现在正忙着移民屯军,一边要驻城,一边又要清扫山南郡境内的匈奴游骑,一个一无所有的郡地真正能发挥他的作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的秦国山南郡守恐怕正自焦头乱额,目光一时注意不到这里来,当然,如果让他缓过神来,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地方。而赵国代郡,这一次被匈奴人深入境内数百里,损失惨重,现在正竭力恢复民生,同时又要防着秦人,哪里有空管这里?而燕国。则就是河间郡的严郡守了,此人,高将军认为他有这等雄心和眼光么?”
    高远两掌一合,笑了起来。“也就是说,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
    “不错,将军,派出一支人马,在这里扎下根来,等到秦人缓过神儿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坚不可摧,积石山不仅仅是位置重要,更重要的是他有水源,周边有发展空间。现在匈奴势败,向北更是有无尽的土地可供将军经营,这些地方,现在可是无主之地。”
    高远笑了,“这里可不是无主之地。这里是匈奴人的地方。”
    “匈奴已经不会成为一支有影响的力量,我听闻将军与匈奴贺兰部关系很好?”
    “不仅仅是好,现在,他们正呆在居里关,我有心将他们纳入麾下。”高远道。
    “如此再好不过。”蒋家权扶掌而笑,“如有贺兰部,则将军进驻积石山时。可以尽量降低匈奴人的恶感,甚至还可以吸引他们为己所用,现在草原之上,匈奴人势力下降,能凑齐千骑以上人马的部落已是屈指可数,那些败落下来的小部落。那些散骑游勇,都可为将军所用也。”
    从蒋家权手中拿过树枝,在积石山附近画了一个小圈,高远沉思道:“如要经营积石山,我就要派出一支部队出去。而且最好是要掩人耳目,但军队出击这么浩大的声势,是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
    “无妨,将军可以以匈奴袭扰,需要扫荡这些溃兵为由派出人马,在积石山下扎下根基,而接下来,将军的大婚想来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而在大婚之后,将军便可高调宣布将进军东胡,将军的称号便是征东将军,出征东胡自是题中应有之意。如此连二接三的大动作,定然让人目不暇接,谁还能注意到您麾下的一支出征匈奴的小股军队没有回来么?”
    “先生倒是算无遗策,居然连我的婚事也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了!”高远摇头笑道。
    “一举两得耳!”蒋家权心情甚好,他知道,高远已经完完全全地被自己说动了。“东胡立国已久,根基深厚,出征东胡,不可能一猝而就,将军不妨慢慢来,在出征东胡的时候,兵员调动,物资调动都是名正言顺,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从容地经营积石山。”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拖得越长越好!”
    “不错,在您这里没有打出一个大致的结果出来这衫,我估摸着周太尉是不会贸然兴兵的。他是想要摘桃子,而不是去拼命,而且,他更想借着将军与东胡激战,不断地削弱将军,辽西以及琅琊的实力,所以,我们的时间是很充足的。”蒋家权道。
    高远摸了鼻子,“明征东胡,暗地里经营积石山,一点一点地将我的根基转移到积石山附近。”
    “不错,扶风赤马是燕国的,但积石山将是将军您自己的。占据此地,经营此地,将来如果有事,则向西可入赵,向南可进燕,向北可进攻秦人山南郡,万事不偕的时候,还可以退入草原深处。”
    “虽是好地方,但也是四战之地啊!”高远叹息道。
    “非也,将来我们要特别注意防守的,只是秦人而已!其它,不值一谈!“蒋家权微笑:“将军,我想,这点信心您还是有的。”
    高远大笑着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着蒋家权一揖,“蒋先生,我征东府中,长史一职一直虚位以悬,正等英才以补之,先生有意否?”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蒋家权亦是长笑起身,抱拳向高远一揖到地,“愿以风烛残年,鞠躬尽瘁为将军谋。”
    “妙极妙极!”高远伸出手去,挽住了蒋家权的手臂,“却请先生与我共入征东府。”
    两人把臂而出,刚刚踏出大门,却正好撞见曹天成与吴凯二人。
    “高将军!”两人异口同声地叫着高远,眼光却落在蒋家权身上,说起来现在蒋家权还真是有些狼狈,今个一大早便被丁渭摁在地上吃了不少泥土,身上到处都是污垢,头发也是凌落不堪,比一个叫花子也好不了多少。
    “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高远吃惊地看着两人,转念之间又明白了为什么,不由横眼扫了一些丁渭,丁渭早已是缩到了一边,低头讪笑不语。
    “二位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们!”不等两人说话,高远已是开口,“这位蒋家权蒋老先生,从今天起,便是我征东府长史了,以后大家可都是同僚。”
    蒋家权微笑着冲两人点头,“蒋某初来乍到,还请曹大人,吴大人多多关照。”
    “不敢,不敢!”两人抱拳还礼,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更多的却是惊讶,征东府长史一职,从表面工作上来看,只是替征东将军处理往来文书,但实则上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职位,可以说,这个位子是除开征东将军之外的整个征东府的第二号人物,这样一个蒋家权是何许人也,初来乍到,居然就能登上这个位置?二人都没有听说过此人,眼光不由也转向了丁渭。
    “我们回去吧!二位还没有吃早饭吧,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吃饭,有一些事情,也要与二位参详参详!”高远笑着对二人道,见两人都是微笑应答,又转头看向丁渭,“丁渭,我这院子后院里原来是个小校场,把他改了吧,改成一个后花园,嗯,多多移栽梅花过来,各种颜色的都要,马上办,这个冬天,我要看到梅花在我家后院绽放。”
    “是,将军!”丁渭苦着脸,心道这可真是现时报,转眼之间,将军可就派了一个苦差事下来。
    小厅之内,四五样小菜,十来个白面馒头,一人一碗小米粥,四人围坐在小桌前,曹天成与高远两人一副军人作派,一口馒头一口粥,间或夹点小菜,三五下就完事,而吴凯一直养尊处优,比较注重养生,蒋家权亦是细嚼慢咽,有条不紊,高远与曹天成二人已去一边喝茶,另外两个还没有吃到一半。
    “将军,这位是个什么来头?”曹天成压低了声音问道。“一来就身居高位,下面将领们只怕会有些看法的。”
    高远摆摆手,“谁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天成,不瞒你说,我可是捡到宝了,这是一个有真才学的家伙,不过一直不得志罢了。”
    “将军确信,您可别被人骗了,说不定这人就是一个大忽悠!”曹天成斜眼看了一眼蒋家权。
    高远摇摇头,“我就那么好骗么?天成,你知道李儒吗?”
    “李儒我当然知道,路将军的儿子不就拜在此人门下么?听说是一个有大学问,极其了不起的家伙。”曹天成点点头。
    “这就对了,这位蒋先生与李儒师出同门,学问不在他之下。只不过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机会一舒心中之志罢了。”
    曹天成顿时张大了嘴巴,“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跟外人说起。”
    “我明白,我明白!”曹天成连连点头,“要是让外人知道他是李儒的同门,还不来抢人么?不过他要是自己说怎么办?”
    “他不屑于用李儒的金字招牌来装点他的门面,反而他们两人心中一直便存有芥谛,两人一直努力想证明对方是错的。”高远笑道。
    “将军,现在看起来,这位蒋先生只怕错了,没看李儒已名满天下,他却默默无闻么?”曹天成道。
    “哪可不见得!”高远微微一笑,“金子一拿在手里,你便知道他的价值,但玉呢,如果你不将他从顽石之中挑出来,剖开外面的石皮,他就永远只能被包在不起眼的石皮这内,不能成为一件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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