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笑了笑:“这个没问题,当初要不是我在此事上犯错,你又怎会背叛朝廷?既然别人可以跑商,为何你跑不得?”
    郑芝龙笑道:“说起来还是卑职的错误,如果当初卑职把舰队交给朝廷,大帅怎会不让我从事海外贸易?卑职坐拥舰队,若是再有充足的财源,势力必然是越来越大,换成谁,对卑职都会放心不下。”
    李景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你能理解就好。”
    摇摇头,李景站起身笑道:“郑兄重新归顺朝廷,按说我应该请郑兄喝一杯庆祝一下,不过郑兄很久没有回家了,想必心中记挂着妻儿,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了,改日我再请你喝酒。”
    郑芝龙急忙起身说道:“卑职已然回家,跟妻儿见面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罢了。大帅难得来一趟福建,卑职忝为地主,怎能不请大帅?”
    李景摆摆手笑道:“改日吧,明日我要见见德包尔,处理荷兰人的事宜,今天得赶回福州,等我回京的时候咱们再聚。”
    “也不差这一天吧?”郑芝龙忙道。
    李景笑道:“曹文诏前两天来信,说李定国在朝鲜大败多尔衮,占领了朝鲜王城,俘虏了朝鲜国王李棕及一干大臣,我得尽快回去处理朝鲜事宜。”
    “啊!恭喜大帅,再立不世功勋。”郑芝龙闻言急忙祝贺道。
    李景摇摇头笑道:“这功劳可别算在我头上。”
    郑芝龙笑道:“若非大帅运筹帷幄,曹文诏焉能取得如此大捷?”
    李景笑道:“你这话就更过了,下面的将领立功,难道说都是我运筹之功?就像你这次占领满剌加,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郑芝龙笑道:“若非大帅把卑职逼得走投无路,卑职焉能建此功勋?说起来,卑职不过是按照大帅的布局做事。”
    李景闻言不由哑然,过了半响,方才摇头笑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说给别人听,我可不想被人当成魏忠贤第二,什么功劳都要插一腿。”
    “魏忠贤如何能跟大帅相提并论?拿魏忠贤跟大帅比,岂不侮辱了大帅?”郑芝龙笑道。
    李景笑着摇了摇头,起步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李景忽然转头对郑芝龙道:“对了,你暂且不要透露重归朝廷的消息,尤其不能让那些夷人知道这个消息,等到时机成熟了再说。”
    “大帅这是何意?”郑芝龙疑惑道。
    李景笑笑道:“这次你帮我下了一招妙棋,此前你已经不属于大明的官员,那么你攻占满剌加,击败荷兰舰队都是你个人的行为,与大明无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郑芝龙闻听顿时恍然:“卑职现在属于海盗,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就算吃了亏也怪不到大明的头上,而且现在他们遭到重创,搞不好还会想借助大明的力量对付卑职,那谈判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咱们说啥他们就得听啥。大帅高明!”
    李景笑了笑:“高明倒未必见得,不过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确实无法借此事对大明宣战。我现在不想跟他们开战,因此不想节外生枝。”
    郑芝龙点点头:“卑职明白,所以满剌加海峡至关重要,在大帅没派兵进驻之前,卑职一定倾力守住。”
    李景笑道:“你明白就好。”
    顿了顿,李景笑道:“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令郎现在孙大人手下任职,这段时间随舰队在海上训练,郑兄可能要过几日才能见到令郎。”
    “犬子能在孙大人麾下任职那是他的福分,就怕给孙大人添麻烦。”郑芝龙笑道。
    李景笑道:“呵呵,你觉得给伯雅兄添麻烦,伯雅兄可不这么认为。伯雅兄说,令郎训练刻苦,毫无官宦子弟和文人的架子,而且令郎于海战极有天赋,现在已能独领一舰,伯雅兄准备大力栽培他。”
    “犬子独领一舰?年纪会不会小了点儿。”郑芝龙疑惑道。
    “令郎今年好像是十五岁吧?也不算小了,我儿定国十三岁就随我出征,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已是一军统帅了。”李景笑道。
    郑芝龙笑道:“犬子如何能跟大帅的公子相提并论。”
    李景摆摆手:“主要还是靠他自己。令郎也是一样,只要他有能力,咱们不要拘泥他的年龄,该提拔就提拔,该重用就重用。”
    郑芝龙抱了抱拳道:“那卑职就多谢大帅和孙大人栽培犬子了。”
    说话间,李景等人出了郑府,李景笑了笑,向郑芝龙等人挥了挥手:“行了,我回去了,等改日我请大家喝酒。”
    “我等恭送大帅!”郑芝龙等人忙道。
    眼见李景等人上了马车,郑芝龙长施一礼,直到马车驶离方才起身。
    “大哥,人都走了,你还这么拘谨干嘛?”郑芝豹道。
    郑芝龙闻言,转头瞪了郑芝豹一眼道:“你不多话是不是能憋死啊!”
    “又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多话了?”郑芝豹叫道。
    郑芝龙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多话?李景跟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知不知道你多那一句嘴,是会出人命的?”
    “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么?”郑芝豹撇撇嘴道。
    郑芝龙冷笑一声:“你觉得邪乎?你知不知道今天在李景身边做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谁?你说孙猛和刘二愣?”郑芝豹问道。
    郑芝龙道:“不错,就是他俩。他俩一个是东军的大都督兼着福建的总督,一个是福建的布政使兼着福建将军,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但是你看他俩在李景面前可敢多一句话?”
    “没觉得啊!我觉得他俩称呼李景大哥,关系很亲密啊!”郑芝豹道。
    郑芝龙闻言斥道:“你懂得屁!你以为李景是什么人?就算他们关系再亲密,那是什么场合都能称呼他大哥的么?”
    “那他们怎么当着咱们的面称呼李景大哥?”郑芝豹奇道。
    郑芝龙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当着众人的面呵斥李景,刘二愣岂能容你放肆?但是李景此时要招降我,当然不能让刘二愣把你拿下,那你还记得李景是如何呵斥刘二愣的么?”
    郑芝豹沉吟道:“李景说……李景说,有他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刘二愣发号施令了。对!就是这句话!”
    “还有呢?”郑芝龙接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刘二愣好像吓得够呛,跪地求饶了。”郑芝豹道。
    “哼!其实李景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怎舍得处罚刘二愣?但是刘二愣并没看出来,所以才吓得跪地求饶。”郑芝龙冷笑道。
    “他吓唬刘二愣干嘛?”郑芝豹不解道。
    郑芝龙哼了一声:“吓唬刘二愣干嘛?他这是警告我,让我叫你赶紧闭嘴。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是我的亲弟弟,早被李景的手下拉出去砍了!”
    “有这么严重?”郑芝豹疑惑道。
    郑芝龙冷笑道:“有这么严重?你还真问得出口!李景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这次要不是李景要招降我,就凭你,连见都见不着他!你敢当众呵斥李景,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郑芝豹疑惑道:“不至于吧?我看那个李景说话和和气气,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
    郑芝龙冷笑道:“说话和气?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别人背地里怎么称呼李景?笑面虎!刘二愣这样的人尚且在李景面前胆寒至此,可见李景行事有多厉害!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何一直在李景面前自称卑职?我是在向李景服软!是为了救大家的命!”
    “大哥干嘛要向李景服软?大不了咱们回满剌加,我不相信李景会扣住咱们不放!”郑芝豹道。
    郑芝龙摇摇头:“我相信李景确实不会扣住咱们,可是那又怎么样?李景告诉咱们,他们的火炮现在安装在船首和船尾,你以为他是教授咱们怎么使用火炮?他实在告诉我,他的船虽然少,但是照样可以打败咱们。
    你以为孙传庭这个时节在海上训练为了什么?他是在备战!如果我当时转身离开,恐怕咱们刚回满剌加,孙传庭的舰队就跟来了。
    咱们现在没有后勤补给,也没有地方维修舰船,兵源也无处补充。也就是说咱们的船损失不起,兵也损失不起。跟官军对抗,他们耗也耗死咱们了。”
    顿了顿,郑芝龙接道:“另外,咱们的部下都是大明人,他们的家眷都在福建,就算咱们能把他们的家眷接走,你以为他们就会跟咱们走?
    前段时间咱们攻打满剌加,跟荷兰人又打了一仗,损失了那么多兄弟,你以为剩下的那些人不怕死?还愿意跟着咱们干?要是再出几个李国助和钟斌那样的人,不用朝廷来打,咱们的舰队自己就要散了。”
    “所以大哥得知李景亲自来福建招降咱们,马上就回来跟李景见面。”郑芝豹恍然道。
    郑芝龙点点头:“重新归顺朝廷,不光是为了兄弟们着想,更是为咱们自己着想。毕竟咱们的家眷也在这里,咱们可以想办法接走士兵的家眷,却绝对接不走咱们自己的家眷。
    而且福松现在在孙传庭手下当兵,你说孙传庭要是带着福松来攻打咱们,咱们该如何是好?难道让我跟儿子生死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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