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景再没有要交代的话,沈正等人便要告辞,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进来:“启禀大帅,刘二愣将军派人送信。”
    李景闻听心中一喜,急忙招呼沈正等人:“先不忙走,二愣来信了,这小子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派人给我送信,我估计是好事儿,大家一起瞧瞧。”
    说罢,李景让人传唤信使。
    信使进屋,给李景和朱由检等人见过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信,小五上前接过,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递给李景。
    李景接过信,笑了笑道:“你家将军挺好的吧?”
    “蒙大帅挂念,将军一切安好。”那信使忙道:“另外,将军让小的给大帅代好。”
    李景点点头,将信封打开,刚看几行字,李景的脸上便露出笑容。
    过了一会儿,李景将信看完,转手递给朱由检道:“皇上,你也瞧瞧。”
    朱由检一愣,疑惑地接过信,刚看一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又看一会儿,朱由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朱由检终于止住笑声,将信递还给李景道:“真是笑死朕了,这位刘将军这信写得,语句不通顺朕就不说了,这笔字写的,李兄,刘将军他是不是不会写字啊?”
    李景接过信笑了笑道:“二愣确实是不大识字,当年我怎么让他识字他都不学,这小子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还会做封疆大吏,我估计他写信的时候不定怎么后悔当初不听我的话了。”
    说完,李景将信递给沈正道:“岳父,你也看看。”
    沈正接过,看了一会儿,脸上也露出微笑。
    待周衡臣和张鳌也看过信,李景接过信重新看了一遍,叹了口气道:“二愣,不容易啊,不到三个月时间就把江西的官场理顺清楚了,而且还征收上来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和一百多万石粮食。更难得的是二愣明明有书办,却还是亲自给我写信,二愣,我真没看错他。”
    说着李景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略一沉吟,随即给刘二愣回了封信。
    将信封好,李景起身对那信使说道:“回去跟你家将军说,我很欣慰,兄弟们都很好,也替兄弟们给他问好,让他保重身体。”
    说着,李景将信递给那信使。
    那信使接过信仔细收在怀中,然后抱了抱拳道:“多谢大帅,小的回去以后一定一字不落把大帅的话带给将军。”
    李景点点头,想了想,转头对朱由检道:“皇上,能借我一坛御酒么?二愣最喜欢喝酒了,可是宫里的御酒他从来没有喝过,我打算让这信使给他带一坛回去,就当过年我请他喝酒了。”
    “一坛酒你还用得着这么客气?承恩,让人搬四坛酒来,你家国公爷只赏一坛,太过小气,咱可不能像他这么小家子气。”朱由检闻听笑道。
    李景笑着对那信使道:“还不替你家将军谢皇上的赏。”
    那信使闻言冲朱由检抱了抱拳:“末将代刘将军谢皇上赏赐。”
    朱由检皱了皱眉,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礼数,在李景面前你自称小的,在朕面前居然自称末将,你不过一个送信的,有什么资格称末将?
    心里想着,朱由检冷眼打量了一下那信使,随即一怔,只见那信使的脸颊下侧有一道刀疤,极其醒目,看样子,若不是有衣服遮掩,应该一直延伸到下面胸口。
    这人要是作战时受了这么重的伤,必然要受到嘉奖,怎么也不至于只是一个跑路送信的信使。
    想到这人在李景面前自称小的,朱由检忽然明白这人应该是跟随李景或者是刘二愣很久了,这人的级别应该不低,至少也是个中级军官。
    想明此节,朱由检笑着摆摆手道:“刘将军为国操劳,朕赏他几坛酒算得了什么。”
    见朱由检脸上现出一丝不豫之色,随即一闪即没,李景笑了笑,对那信使道:“正好沈大人在此,丁义山,你随沈大人把银两入库吧。”
    那信使闻言挠挠头,苦笑道:“大帅,您别生气啊,我心中想念大帅,先行跑来京城见您,税银还得好多天才能到京。”
    李景一怔,指着丁义山道:“我还纳闷呢,前日骆养性护送宋应星等人进京,为何不顺便押解银两,合着你是先跑来的。”
    丁义山嘿嘿一笑:“骆大人走了七八天以后,刘将军才开始命小的护送税银进京,小的心急,不愿跟护送部队磨蹭,就先跑来了。”
    “你倒是放心得下,也不怕被人把银子劫了?”李景摇摇头笑道。
    “谁敢劫咱们的银子?不要命了么?我途径南京的时候,跟陈将军打过招呼了,在南直隶,虎爷会派兵护送过境,山东那边我也跟孙将军打了招呼,猛爷也会派兵保护,这一路根本不用担心安全方面的事情。”丁义山笑道。
    “你倒是安排的挺好,得了,带着酒赶紧滚蛋吧,我估计你也不是念着我,是不是想找二虎和大壮他们喝酒。去吧,喝完酒你赶紧回去接车,出了事情,小心你的脑袋。”李景闻言笑骂道。
    丁义山闻言大喜,冲李景抱了抱拳,转身出了屋子,然后拉着一名侍卫,让他带着去军营。
    待丁义山出去,李景笑了笑,转头对沈正等人说道:“二愣这次事情办得很好,用人也很得当,这个丁义山居然知道替二愣遮掩,不错。”
    “遮掩?遮掩什么?”朱由检奇道。
    李景轻轻一笑道:“护送税银乃何等重大之事,丁义山若无刘二愣命令,焉敢擅自脱离部队,独自进京。想必沿路的安排也是刘二愣授意的,不然,凭丁义山如何能调动陈大虎和孙猛的部队?但是擅离护运部队终究不是小事,丁义山怕我责怪刘二愣,因此才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朱由检奇道:“那刘二愣为何要让他独自进京,一起随护运部队进京不就完了么?”
    李景笑了笑:“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银两进京肯定赶不到年前,而让丁义山提前进京告诉咱们,这是让咱们有个好心情过年呢。”
    “哦。”朱由检闻听恍然。
    李景笑着接道:“二愣做事稳妥还不止此,他在信里说,粮食运转困难,等来年河流畅通之时,再用船从水路运至京城,这样就省了一大笔费用。
    另外,他要留一笔银子给下面用心办事的人打赏,这个主意很好,看来他是把激励士兵训练的办法用到这里了。
    如此一来,那些不用心收税的官吏必然眼红别人拿到了赏银,然后就会用心办差,等到这些人也拿到了赏银,以后刘二愣不管推出什么政令,这些人必然戮力用命。”
    沈正等人闻听连连点头。
    “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对官员的奖励必须要限定一个额度,而且必须规定下面的官员要按章收税,不然的话,那些官员贪图赏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那样一来,这个奖赏制度反而成为助推官员们成为酷吏的帮凶。”李景接道。
    “既然如此,得赶紧命人通知刘二愣,可别让他做得过了。”沈正忙道。
    李景笑了笑道:“我在给刘二愣回信中已经交代他了,想来二愣应该能领会我的意图,就算他领会不了,他的幕僚书办也能明白。”
    沈正听了笑道:“我估计,就刚才那些主意恐怕都是幕僚给刘二愣出的,二愣哪里能想得这么周到?”
    李景摇摇头:“我知道肯定是幕僚给他出的主意,可是二愣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去,这些转弯抹角的主意他以前哪里能听得进去?这次能听进去这些建议就说明他长进了。”
    沈正笑道:“这倒也是,二愣这个人除了你的话,谁的话也不听,有些小事就连你都管不住,能听进幕僚的话,确实是长进了很多。”
    周衡臣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朱由检却奇道:“这位刘将军有时连李兄的话都不听么?这可确实有点个性。”
    沈正笑了笑道:“二愣喜欢喝酒,尤其跟陈大虎在一起,不让他俩喝酒,就跟得了病似地。当年,因为他俩喝酒,大帅把他俩的屁股都打开花了。没用,回头照喝不误,只不过是偷偷摸摸地喝,瞒着大帅。”
    李景笑道:“他俩以为我不知道呢,我是装着不知道而已,毕竟这两人喝酒虽凶,但是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正事儿从来没有耽误过,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顿了顿,李景接道:“上次骆养性从江西回来告诉我,自打二愣到了江西,几乎很少喝酒了,怕耽误了正事儿。他能控制住自己喝酒,就这一点,就很不容易了。
    这次刘二愣往京里解送了一百万两税银,政绩乃是各省布政使当中最好的,对二愣这样的人,我奖赏他别的东西没用,只有赏他酒,他才最高兴。”
    朱由检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现在朱由检终于知道自己跟李景的差距在哪里了。单就用人这一点,他就远远比不上李景。如果换做是他,第一不可能对部下这么信任,第二,像刘二愣这种人,他也绝不可能会任命为布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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