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摆摆手笑道:“兄弟,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虽说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做事认真仔细,这一点咱们这帮老兄弟没几个人比得上你,而这恰恰是我最看重你的地方,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把你留在红山岭主持政务,你可不要以为我把你扔在红山岭就不管了。”
    张鳌忙道:“兄弟明白,做兄弟的命都是大哥给的,莫说还让兄弟做主事,就是让兄弟当一名小兵我都愿意。”
    李景摆摆手:“你做事认真是你的优点,但是凡事较真又是你的缺点,尤其我交办的事情,你是无论如何都想做好,这样一来,难免会跟人较劲。
    红山岭是咱的老家,咱们那些乡亲肯定会听你的,在京城,有我给你撑腰,谁也不敢反对你,但是到了南方恐怕就不行了,我要不派个人保护你,搞不好你小命都保不住。
    我让大虎和二愣担任两江布政使就是为了给你撑腰,这二人虽说没什么学问,但是他俩行事霸气,有他俩在,在南边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可是我和老刘也不会干什么布政使啊!”陈大虎急道。
    李景看了陈大虎一眼笑道:“你以前连地都种不好,现在难道没带兵?”
    “这些不是大哥教的么?”陈大虎接道。
    李景摇摇头:“你在平阳府待的时日不算短了,平阳府是怎么做的你见过吧?政令都是现成的,你只要照搬就行,下面的人要是糊弄你,你只要能看穿就行,这一点没问题吧?”
    “那没问题。”陈大虎笑道。
    李景拍手道:“这不就结了么?你只要能看清官员们是不是认真干活儿就行,官员犯法有都察院帮你管,民间出案子有刑部的人帮你管,你就帮张鳌盯住收税就行,这你要还做不好那你说你还能干啥?”
    “就这么简单?”陈大虎疑惑道。
    李景笑道:“别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到你这里就是这么简单。而且我还告诉你,你这个布政使是挂将军衔的,你和二愣还兼着两江将军府的将军,你俩手里是有兵的,闹事的就给我抓人,抓完人就罚,你们只管放开胆子给我干。我告诉你们,我下面负责收税的税官,只要是按条例办差的,谁伤了一根手指,我都不会放过那些伤他们的人。”
    “他奶奶的,明白了,这要是还干不好,那还是人么?”陈大虎大喜道。
    李景点点头,忽然脸色一肃道:“不过我警告你俩,想喝酒自己喝,最多跟自己的亲兵喝,要是有人请吃请喝,被我知道你们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那肯定不能。”陈大虎闻言连连摇晃着脑袋,过了一会儿忽道:“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俩去当布政使,带的是我们自己的兵么?”
    李景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冷眼看着陈大虎道:“你说呢?不带自己的兵,就南方那些兵你信得过么?”
    陈大虎也不理会李景讥讽,照刘二愣捶了一拳道:“老刘,这活儿好,他奶奶的,这次收拾不死那些南蛮子。”
    刘二愣也是大喜道:“大哥这次安排这活儿有点意思,大哥,你就擎好吧!”
    李景点点头,琢磨了一下接道:“你们记住,这次咱们收税主要针对的是那些大户,小门小户的就不要收了,尤其今天南方不少地方也出现了旱灾,收税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当地的具体情况。
    这样吧,那些只有十亩以下土地的农户的粮赋今年就不收了,还有那些小店铺的税也不要收了。
    嘿嘿,我估计那些豪门大户肯定会利用这一点逃税,不要紧,他们想逃就让他们逃,你们只需盯好一点,想把土地分流的,让他们把田契写清楚,这次让这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就把他们的土地分给那些佃户,我让他们到时找不到地方说理。”
    张鳌一伸大拇指赞道:“大哥高见,靠强压让他们分田这些人肯定不干,咱们给这么一条优惠政策,肯定就有人想占这个便宜,这次让他们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景点头笑道:“就是这个理儿。”
    说到这里,李景忽然叹了口气道:“兄弟们,你们要记住,咱们都是穷苦人出身,不管到哪一天都不要忘本。以后你们手里的权力可能会越来越大,你们可千万别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一定要善待那些穷苦百姓,我不想有一天对自己的兄弟开刀。”
    “谨遵大哥教诲!”众人齐声应道。
    李景摆摆手,对众人道:“好了,今天不说公事了,大虎和二愣兄弟远道而来,兄弟们只管尽兴喝。”
    陈大虎等人闻言齐声叫好。
    一般来说,跟李景一起喝酒,大家都会先敬李景,不过李景现在身体不大好,众人不敢让李景多喝,因此喝了几杯之后,众人便不再搭理李景,自己开始闹了起来。
    见众人吆五喝六地划拳拼酒,李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敬了朱由检和王承恩一杯。
    王承恩这一生只偶尔跟朱由检单独喝过几次酒,像这样众人齐聚在一起,可从来没跟朱由检坐在一起过,眼见众人浑不把自己当外人,除了第一杯敬酒的时候敬了朱由检一杯酒,接下来大家都是敬李景,最后竟然连李景都不敬了,心中不免既高兴又忐忑。
    看出王承恩有些紧张,李景笑了笑道:“王公公,我刚才说了,今天咱们不论君臣,也不论上下尊卑,你只管放开怀喝你的。”
    见王承恩看向自己,朱由检笑道:“李兄说的不错,承恩你伺候我多年了,算起来咱们都是家人,你不用拘礼,该怎么喝就怎么喝!”
    王承恩闻言轻轻笑道:“老奴的酒量不行,还是陪着皇上和大帅慢慢喝吧。”
    李景笑了笑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李景说道:“皇上,明天你就要到山西巡视了,山西那边一应所需我都准备好了,户部的银子也拨了过来,你看还差什么?”
    朱由检微微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缺了。朕……我这一生从未出过京城,这次能出京全靠李兄安排,别说李兄已经准备万全,哪怕就是差一些也无妨。”
    李景轻轻点了点头:“皇上,按说你出京巡视我该陪着才是,不过眼下大明诸事太多,而且北方蒙古和东虏未平,等这两处平定,国家也完全稳定以后,我一定陪你好好逛一逛,到时咱们到南方去转一转。”
    “一言为定!”朱由检大喜道。
    李景伸掌向朱由检手掌一拍:“一言为定。”
    随即李景转头看向王承恩道:“王公公,这次皇上出宫,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只是有一点,这次皇上出行,条件十分简陋,因此你一定要照顾好皇上和皇后的生活起居。”
    “大帅放心,老奴一定把皇上照顾地妥妥的。”王承恩忙道。
    李景点点头,王承恩对朱由检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李景刚跟朱由检和王承恩交待完出巡事宜,便见沈正端着酒杯轻轻走了过来。
    沈正跟朱由检问了声好,接着便对李景笑道:“济民,你刚才说不谈公事,这会儿怎么又说上了,要是被那几个小子听到,非罚你酒不可。”
    李景闻言笑道:“岳父,这你可错了,我刚才还真没说公事,说的都是私事。”
    沈正摇摇头,指着李景笑道:“你说我错了?我看你才错了,凡是涉及到皇上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私事?包括你在内,你自己的事情在你看来可能是私事,但是在大家看来同样是公事。就像今天这顿饭,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是私事,但偏偏就是公事。所以,你得罚酒,你得陪我喝一杯。”
    李景闻言一怔,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沈正说的话,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举杯陪沈正干了一杯。
    待沈正离开,李景举着空酒杯默默思索起来。沈正刚才说的话可能只是借着酒意说的闲话,可能并无什么含义,无非是想让李景陪他喝一杯酒,但是听在李景耳中蕴含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这句话其实说出了所有人对上位者的看法。
    比如说皇上无私事,但是皇上怎么可能没有私事?
    皇上宠爱哪个妃子是不是私事?皇上喜欢哪个儿子是不是私事?
    这些肯定都是私事,但是下面的人是不这么看的。
    他们可以把皇上的私事上升到公事这个层面。
    最简单的一种是进行政治投机,投皇上宠爱的妃子和儿子之所好,然后让这个妃子吹枕头风,让这个皇子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好话。一旦皇上听信,那便平步青云,升官发财,这就是把私事变成公事,最后变成利益。
    还有一种则是政治角力,拿皇上的私事说事儿,然后跟皇上掰腕子,掰不过不要紧,臣子们都是为了国家,皇上一般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要是掰过了,那就好了,以后没事儿就跟皇上掰腕子,直到把皇上弄的没脾气了,然后臣子们便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这同样也是让私事变成公事,最后转化成利益。
    纵观历史,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单就大明朝这样的事情就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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