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角度来说,李景抓权抓地非常凶残,但是该放权的时候也绝对放权。
    李景很清楚自己该抓什么该放什么,李景知道,如果下属没有做主的权力,事事都要请示的话,那累死李景也做不了那么多的工作。
    但是放权不代表放任不管,为了监督官员不滥用权力,于是李景成立了专管官员的都察院。
    不过都察院督查的是县级以上的官员,下面的官员只能靠县令管辖,这就难免会出现一些问题,于是李景才决定成立民情署。
    成立这些部门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维护李景渐渐建立起来的制度。
    制度,李景最终要做得就是用制度来管理官员,而不是靠人来管理官员。
    实际上制度就是法律,违反了制度就是违反了律法,违反律法必然要受到惩处。
    不过李景也知道建立一个完善的制度绝对是一项浩大的工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立起来的。欲速则不达,做得太过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必须要给官员们一个适应的阶段,在官员们逐渐适应的过程中逐渐完善制度。
    另外就算再严谨地制度也免不了会有漏洞,会被人钻空子,因此必须要有人来维护制度。
    而要想维护住制度不能靠官员,必须靠老百姓,民情署就是老百姓维护自己利益的部门,同时也是维护制度的基础部门。
    当乡亲们从自家取出他们认为的好东西来款待李景的时候,李景用最直白的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这些百姓。
    可惜就算李景讲的再直白,老百姓大多也还是听不懂。
    因为自古以来都是当官儿的管老百姓,还从来没有过老百姓管当官儿的。
    李景设置的民情署让老百姓监督当官的,老百姓自然不敢相信。
    见乡亲们一副懵懵懂懂地样子,李景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要让老百姓接受自己的观念同样需要很长的时间。
    跟乡亲们聊了会儿天,吃了点乡亲们带的东西,李景带着众官员到几户人家看了看,然后才来到盐场。
    在盐场考察了两天后,王承恩终于弄明白李景是如何处理盐政的,随即跟李景告辞。
    而李景并未食言,在王承恩临走时给他开了张二十万两银子的兑票,同时筹集了一万石粮食送给王承恩。
    看到李景送给自己的几乎都是红薯,马铃薯和玉米之类的粮食,王承恩知道这些粮食其实都是种子,李景这是让自己把这些作物推广下去。
    应该说朱由检对王承恩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在王承恩回京后不久,朱由检便下诏在北方诸行省推广这几种高产作物。
    可惜的是王承恩带回京这么多信息,朱由检只做了这一件,对李景别的建议,朱由检根本不予理会。
    而且似乎想跟李景证明点什么,随后朱由检便任命陈奇瑜总督陕西,山西,北直隶(河北)以及河南等省军务。
    听到这个任命,李景叹了口气,无论是洪承畴还是曹文诏显然都比陈奇瑜更适合担任这一职务,可是朱由检偏偏任命这个人,不知道是朱由检特意跟自己打擂台还是不信任洪承畴和曹文诏两人。
    不过这时候,李景已经没有精力关注这个问题了,因为这时洪洞县那里传来一个李景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洪洞县出现瘟疫了!
    接到瘟疫爆发的消息,李景马上召集平阳府所有的官员,命他们密切关注瘟疫传播的方向,同时发布命令,凡是感染瘟疫的人,必须到制定地点接受治疗。
    另外李景还命人张贴布告,告诉百姓不得饮用生水,凡是有老鼠出没的地方必须撒上熟石灰,不管是何种动物的尸首,必须用火焚烧,不得随意掩埋……
    随着李景一项项命令发出去,平阳府上下迅速行动起来。
    由于李景应对及时,措施得当,瘟疫并没有在平阳府传播开来。
    但是李景随即接到消息,泽州方面出现了问题,瘟疫传到泽州去了。
    对此李景也是十分地无奈,因为泽州地区除了陵川属于李景的势力范围,其余各地根本就不理会李景,对李景的提醒根本是置若罔闻。
    另外泽州大部分地区都处于流寇的控制之下,流寇向来是无组织无纪律,就算得了李景的提醒,也无法阻止瘟疫传播。
    流寇阻止不了瘟疫的传播也就罢了,最让李景无法容忍的是流寇自身也成为瘟疫的传播者。
    被瘟疫闹得人心惶惶地流寇不敢继续留在泽州,分成数路向周边地区逃窜。
    王自用率部翻过太行山窜入济源,高迎祥则率部北上进入潞安府。
    沿路不断有感染瘟疫的流寇倒毙,同时又把瘟疫传到所经之处。
    出现这种情形别说李景,谁来了都没用,瘟疫实际上就是鼠疫,不是说把患病的人杀了就可以的,还需要处理掉尸首。否则的话,疫情只会越来越重。
    但是李景的士兵并没有什么防毒面具,一旦跟患病的人接触,难免会被传染,一旦被传染带回城里,那就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平阳府的人口大约有两百多万近三百万,李景不可能不考虑这些人的生命安全,一旦把瘟疫引到平阳府,李景多年的心血可能就会毁于一旦。
    可是流寇所经之处,瘟疫蔓延,以李景估计,至少会有数十万人因此而死亡。
    眼看着几十万人死去,李景却束手无策,心中的滋味实难言表。
    李景知道,现在这种情形唯有等待,等待冬天到来。
    到了冬天,老鼠便会钻入洞里,瘟疫最大的传播来源便会消失,那时瘟疫才会慢慢随之消失。
    可是现在刚刚进入夏季,离冬天至少也要五六个月,也就是说瘟疫至少还会肆虐半年,半年以后会是什么情景李景实难想象。
    以前李景总怕冬天来得太快,现在却盼着冬天快快到来。
    另外瘟疫一出,李景的生意大受影响,由于外面瘟疫肆虐,平阳府的商人根本不敢外出,所有工厂生产的物资都挤压了下来,就连盐都不敢外运,失去了最大的收入来源,一时间李景的资金压力顿时大增。
    这一日,李景坐在书房正苦思对策,亲兵回报虞乐亭求见。
    听说虞乐亭求见,李景叹了口气,知道盐厂贪腐的案子查的差不多了。
    待虞乐亭走进书房,李景见他一脸疲惫的神色,急忙止住虞乐亭给自己行礼,倒了杯茶递给虞乐亭道:“俊扬,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虞乐亭接过茶杯放在几上,抱了抱拳道:“辛苦一点倒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能把大帅交代的事情办妥。”
    说着虞乐亭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递给李景道:“大帅,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您请过目。”
    李景接过账册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转头对亲兵说道:“你去把先生请过来。”
    那亲兵领命,疾步出房。
    用手轻轻敲击着几案,李景琢磨了一会儿道:“俊扬,按你的意思这个案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虞乐亭不假思索道:“这些人所犯之罪死有余辜,依下官之见,全部斩杀。”
    李景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见李景不语,虞乐亭知道自己的答案恐怕不合李景的心意,当下不敢再说,只是默默喝茶。
    过了一会儿,亲兵扶着袁可立过来,李景急忙起身给袁可立让座。
    待袁可立坐下,李景给袁可立倒了杯茶,然后把那本账册轻轻放在袁可立面前:“先生,您老看看。”
    袁可立点了点头,接过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良久,袁可立抬起头看向李景道:“济民,可是有些犹豫这些人该不该杀?”
    李景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这里面很多都是盐商,如果杀了这些盐商,那以前他们铺下的商路就要断了,尤其跟蒙古方面的商路断了实在可惜。”
    袁可立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会儿道:“按说这些人所犯之罪,杀了实不为过,不过你所虑极是,要是换了盐商,重新打通蒙古方面的商道确实又要费极大的周折,如果这几个盐商不杀,那就不能杀别的盐商,不杀盐商,那些官员就不能杀,这事儿确实有些为难。”
    李景轻轻点了点头,李景制定的新律规定,受贿和行贿的罪名相同,也就是说,账册里这些人的罪名都是一样的,要杀就得全杀,要不杀就一个不能杀。
    对于杀贪官李景自然不会手软,不过牵涉到跟蒙古的交易,李景就不得不慎重一些。
    要知道打通蒙古的商路并不容易,这可不光是单单卖点食盐这么简单,盐茶棉花铁器等等这些都是来钱的生意,铺这么一条商路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别想。
    李景日后肯定要跟蒙古方面动兵,但是要征服蒙古不能全靠武力,有时经济征服比武力更加好用。
    而如果在动武之前,有经济开路,那么动武的时候就会事半功倍。
    杀几个人是小事,但李景决不能因为杀几个人却影响日后的大计。
    如果说谁最了解李景的心思,自然非袁可立莫属,可以说袁可立看完账册就知道李景不想杀这批人。
    最为一名政治家,有时候必须为大局考虑,李景能想的如此深远,袁可立自然大是欣慰。
    但是这些人的罪名放在那里,不杀的话,总得有个理由。
    当然李景是决不会自己亲自为这些人开脱的,得别人帮李景说这个话,这也是政治成熟的一种表现。
    不过替李景说这话的人一定要有力度,而且还得有权管这个事情,也就是说还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很显然,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自然非袁可立莫属。
    高奇和沈正虽然也有这个力度,不过他俩一个不管民事,一个是李景的岳父,如果他俩替犯人求情,那是不合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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