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柱子到睢州接袁府家人开始,虞乐亭就发现,柱子带的那些人对袁府的家人简直恭敬地不像话。
    等到了陵川以后,发生的事情令虞乐亭更加目瞪口呆,陵川县内上至官员下到办差的,简直把袁可立一家当活祖宗一样供着,要啥给啥,就连虞乐亭这个外人都过了一把老太爷的瘾。
    一个致仕的二品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但是这还没有完,从陵川出来的时候,虞乐亭就发现又多了一队人马护送,虞乐亭粗略估计了一下,加上柱子带的人马,护送的人至少也得有两千。那架势生怕袁家的人出什么事,排场比钦差总督出巡还厉害。
    等他们到了平阳府地境,尤其是到了绛县以后,那些护送的人竟然直接把袁可立的家人安排到县衙正宅,所有的房间都修缮一新,至于县衙里面的人,对袁府家人更是恭恭敬敬,就像袁可立是平阳府的知府一般。
    见到袁可立以后,虞乐亭曾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只是袁可立并未正面回答他,只是拍了拍虞乐亭的肩头,让他少说多看。
    今天虞乐亭看到李景,再看到李景带着一众人来给袁可立拜年,便隐约觉得袁家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很可能就是因为李景的关系。
    尤其在就座的时候,前厅中本来是两把椅子居中而放,袁可立和夫人端坐受众人跪拜。但是等袁夫人带着女眷和孩子们走后,居中的位置便是袁可立和李景就坐,而且虞乐亭清楚地看到袁可立把自己的座椅稍稍动了动。
    这一动之后,袁可立的座位便不是居中而坐,而是侧向李景的方向。
    这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李景才是这些人的首脑,包括袁可立在内,所有这些人可能都是李景的下属。
    虞乐亭能看出在座的这些人没一个是泛泛之辈。
    周衡臣就不说了,进士出身,实打实的陵川县令,给袁可立拜年的时候居然排在后面很远才轮到他,还有杨柳风和方程两人,从翼城县到绛县,这两人好像什么事情都管,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得经过他们同意才会处理,就连这两人也是跟在李景的屁股后面老远。
    相反,带人护送袁府一家过来的柱子,高奇等人却是站在李景的后面,尤其他们当中有个叫马五的,此人一看就是个商人,竟然是排在李景之后的第二位。
    更令虞乐亭奇怪的是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这些人称呼李景的时候根本就不提什么职务,大多数人都管李景叫大哥,其中好多人的年纪明显比李景大得多。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的座次分得就更清楚了。
    由于来人太多,在袁可立的授意下,厅里面摆放了两张饭桌,但是在袁可立那桌居然只坐了四个人,分别是袁可立,李景和马五还有高奇。
    至于袁枢,虞乐亭,杨柳风,方程,周衡臣,柱子,孙虎头,李定国等人被安排在旁边一桌。
    虞乐亭有些没搞明白,在他看来,不算他和袁枢两人,这一桌人的作用显然更大,可偏偏这桌人居然没资格跟李景坐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但是在座诸人显然没有什么想法,杨柳风,方程和周衡臣三人不停地跟柱子,孙虎头还有李定国套近乎。
    虞乐亭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自己这桌,他的眼神不停地瞟向袁可立那桌,只见马五在李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随即他发现李景的神色突然有些变了。
    接着便见李景低声说了几句话,袁可立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随后李景和袁可立商议了几句,然后李景起身道:“柱子,虎头,你们把那桌并过来。”
    众人闻听急忙起身,大家一起动手,三下两下便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
    待众人重新坐定,李景对马五笑了笑道:“五哥,你来说吧。”
    马五点点头道:“年前大哥报上去的平阳府及下面各州县官员的名单朝廷已经批了,周县令擢升为平阳府知府,沈叔叔为平阳府同知,杨先生和方先生提为知州,还有下面那些当差的人员也相应予以提升。”
    “啊?”听到这个消息,在座众人都是惊讶不已。
    尤其袁枢心中更是惊讶,他因父亲袁可立任登莱巡抚有功,荫封为户部山西清吏司主事,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没想到李景这帮下属居然说当官就当官,说升官就升官。
    大明朝的官员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更令他惊讶的是,李景竟有偌大的本事,竟然让下属这么多人全部当官。
    接着马五又笑道:“俺大哥被提为山西参将,授了个镇国将军衔,皇上命他镇戍平阳府一带,以后俺大哥可要跟诸位先生们混饭吃了。”
    听了李景当了山西参将,还授了从二品的镇国将军衔,周衡臣,杨柳风和方程都有些尴尬。
    大明朝文贵武贱,参将听着品级不低,不过还不如五品的知州值钱。换做别的参将,见了知州都得低头哈腰的打招呼,甚至连七品的县令都不敢得罪。
    但是李景这个参将不同,这些人全是李景想法子提拔起来的,私下里更是李景的部属,谁敢跟李景硬气,活得不耐烦了么?
    见周衡臣三人尴尬,李景笑着摆了摆手道:“大家勿需顾虑太多,以前怎么做事,以后就怎么做事。升官是好事儿,以后大家做事也方便了不是?今天过年,我敬大家一杯酒,诸位兄弟辛苦了。”
    见李景端起酒杯,众人急忙起身端起酒杯,随李景一饮而尽。
    转头见袁可立也干了一杯,李景笑道:“先生,您老少喝一点,有伯应兄在此,您老意思一下就行,剩下的都让伯应兄替您喝。”
    袁可立捋了捋胡须笑道:“无妨,今儿个高兴,喝一点没关系。”
    说完转头看向袁枢笑道:“伯应啊,以后你可得跟济民他们搞好关系,你是山西清吏司主事,以后山西的税收能不能收上来就看他们几个了。”
    听父亲打趣自己,袁枢只有苦笑。
    李景笑道:“伯应兄无需担心,平阳府这边该交的税银一文不会少你的。嗯……你先在户部干一段时间,我这边给你弄点政绩出来,等过上一年半载的,我找人把你调到平阳府这边做地方官。”
    袁枢点点头,知道李景把他调到平阳府是想他就近照顾父亲。
    想了想,李景转向众人说道:“今天过年,本来呢,我是不想跟大家说公事的,不过年后我就要到安邑去,走之前未必有时间跟大家见面,今天就把年后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大家吧。”
    众人闻听急忙肃身端坐。
    李景看了袁可立一眼,袁可立点点头,李景接道:“大家都知道这几年陕西大旱,山西这边也是干旱少雨,逢旱必蝗,接着便是瘟疫。因此年后大家务必要打起精神,做好防范工作。”
    接着,李景便把自己酝酿的各项举措说了一遍。
    听到李景又要大建工厂,方程和杨柳风不由得相视苦笑,好家伙,前面那些工厂还没建完呢,这家伙又要建厂子,而且这次的规模显然要比上次要大得多。
    李景手下这些官员在工作时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特别忙,特别累。
    但是包括周衡臣在内,这些人都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过得才充实。
    要说大明朝的这些读书人一旦务起实来,那工作干的是绝对踏实,对这一点,李景是深表叹服。
    可惜的是这样的读书人实在太少,在陵川李景招聘了大量的读书人出来做事,但是到最后留任的却不多。很多书呆子,做了没几天就被李景打发去教书去了。
    但是留下来的这次全部得到了提拔,那些秀才们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们居然能当上县令,县丞,有的甚至还被提拔为知州同知。
    李景相信等真正的任命下来,这些人一定会疯狂。
    同样,这次还有一批人也得到了提拔,那就是那些有一技之长的。
    比如说陵川修路时,发现几个擅长土木建筑的,在绛县修水库时,发现几个懂水利的。
    这些人虽然不识字,但是李景照样把这些人提拔为官员,负责他们擅长的工作。
    有这些人做样板,李景相信新占领的县城很快就能招到一批人才出来做事,治下很快就可以走向正轨。
    这个道理周衡臣等人也明白,等下属人员齐备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轻松起来。
    而且别看他们现在累,但是累就是资本,他们相信李景会看到他们付出的汗水。因此别看眼下的工作量大,但是这些人的干劲却十足。
    把年后的工作安排完毕,李景看了看虞乐亭笑道:“不知俊扬兄可有意在这里做一份工作?”
    虞乐亭笑道:“老师在此,学生岂能退后?”
    李景点点头,转向袁可立道:“先生,咱们的官员越来越多,其中难免有人作奸犯科,我看咱们的都察院可以成立了,主管就由俊扬来担任吧,这样您老就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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