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旦即兴作了一首诗并当众诵读,偷听的二位姑娘对此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虽然不算上佳之作,可也通体稳妥,用词雅致,不错了。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之间是最相轻的,哪怕在场之人大多非富即贵,一样会有人不甘心被杨旦出了风头。
    有一个滞留京城的文人名叫孔二学,自称是曲阜孔圣人的后代,他的学问要好一点,本来就不把这帮富家公子放在眼里,便问道:“杨兄的这首诗,形容的是春雨,可是一个梅字令我有异议,不合节令。”
    杨旦被他一驳,不好解释。不要紧,他身边的师爷立刻挺身而出,说道:“孔先生,你误会我家公子的意思了。这个梅字不是梅子,而是梅花。冬末春初时节梅花开的最早,用来形容春之乍来,大凡诗作只有说开花的,没有说结果子的,所以当然是梅花了。”
    墙那边的兰春听着一帮人来回辩论,那一股子酸气就和梅子一样好笑,忍不住顺着梯子滑了下去,蹲在地上笑了一阵。
    冷太太看见了,问道:“怎么了,叫你这样的笑?”
    兰春笑道:“那些人在隔壁作诗,一个个酸溜溜的迂腐样子,真真引人发笑。”
    “你又来了。”冷太太也好笑道:“你呀和徐家老爷一个脾气,总是看不起读书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谁让他们一味空谈?”兰春不屑的道,然后又说道:“不过杨家少爷一副纨绔公子的样子,居然能作出不错的好诗来,叫人惊讶。”
    冷太太无语的道:“人家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杨大学士,自幼寒窗苦读,要我说煜少爷家里有的是钱,人也聪慧,但比起真才实学,一定比不上人家杨公子。”
    “胡说。”兰春不乐意了,她最见不得有人说徐煜的一丁点不好,徐煜自小被她带大,情同母子姐弟,哼哼道:“煜儿之才岂是外人能一窥的?他向来也不稀罕在人前卖弄,不信我随便给你念念一首诗词,连夫人们都为之赞不绝口呢。”
    冷太太笑道:“那你说说,到底是杨公子厉害呢,还是煜少爷好呢?”
    “呃。”兰春立时语塞,嘟着嘴说道:“反正你也不懂,我懒得说了。”说完转身回房去了,清儿见状急忙爬下来,对着冷太太笑了笑,跟着进去了。
    “这丫头怎么回事?”冷太太眯起了眼,“往常谁说煜少爷不好,就跟踩了她尾巴似的生气,为何却不计较杨少爷呢?咦,她还收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物,这里面一准有文章,莫非?”
    “莫非什么?”李妈好奇问道。
    “没什么,快去煮饭。”冷太太真是又惊又喜,如果自己猜测靠谱的话,那岂不是?
    要说兰春那孩子的身份大抵也配得上对方,徐三爷认了她做义女,就是不知杨家老爷会不会同意?
    想了半天,冷太太叹了口气,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自己瞎琢磨什么?
    晚上,徐煜有些醉意的进来,嚷道:“姑妈,给我拿一杯水喝。”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吃醉了?”冷太太心疼不已的跑出来,上前搂着徐煜拍着他的背,对李妈说道:“快把酸梅汤端来。”
    “我没醉,就是有点头晕。”徐煜笑道,“这不我就来了,怕回家被传到长辈的耳朵里,责备我。”
    “来的对!就算在家里歇一晚也没什么,有你兰春姐照顾呢。”冷太太扶着他进了屋。
    兰春从屋里出来,板着脸问道:“喝醉了酒,成何体统?”
    “没事。”徐煜坐在了凳子上,“今天那些朋友,除了我们这几个,谁的资历都比我深,我还不是听了你的话,出来会文应酬吗?”
    兰春想想也是这个理,出来总比不出来强,至于那些上进的寒门子弟,哪怕煜儿主动找上门去,人家也不稀罕交往。
    兰春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给他倒了一碗水,问道:“你抄了诗稿没?给我看看。”
    徐煜摇头道:“我的诗稿在这里,他们的,我没有抄。”
    “哎呀。”兰春气道:“你的诗我还看的少吗?我是想看看那些人做的是些什么,没的带坏了你。”
    有了醉意的徐煜说话诚实,笑笑说道:“那些人的诗不看也罢,给盛先生提鞋都不配。杨旦作的两首诗,倒还可以。”说着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掏出来一卷稿子,放在桌上。
    兰春低头看了看,问道:“怎么是你的笔迹?”
    “本来就是我抄的,他的手稿为何要给我?”徐煜接过来酸梅汤,咕嘟嘟的一口气喝完,精神一震,笑道:“你说比起我如何?”
    “你现在的诗词越发脂粉小家子气了,你们俩的字差不多,可人家词藻上比你用的大气多了。”兰春笑道。
    “呵呵。”徐煜毫不介意,“你没有说我不如人家,我已经满足了。”
    与此同时,徐润的父亲返京,满以为可以催促孙家尽快完婚,三个月后再让儿子娶琴言,书信中孙家也同意了。
    一脉单传,自然希望儿子多生几个娃娃,徐夫人的主意打得好,仿照徐烨的例子让两个媳妇地位平等。不想丈夫一回来,孙家那边就变了卦,说什么男子婚娶向来没有二嫡的说法,即使琴言情愿做庶亦于理不合,本来下了聘礼都说好了,安有重聘的道理?必须按照礼法,应该与先聘的女方完婚,后者任其别嫁,如若不然,大家都有不便,干脆一拍两散。
    当晚徐夫人便去了护春堂,将此事对徐灏夫妇说了。徐灏一听就明白了,哪里是孙家不愿意,实则是沐家借此来敲打自己,也怪不得沐家颇有微词,谁让不但自家有意儿子娶兰香和朱明之,又传出再娶朱家姐妹的风声呢?
    这件事确实挺麻烦,当然徐灏可以仗着身份地位无视于习俗礼法,但对于官员来说,大明律是可以进行处罚的。
    譬如徐灏是个文官,既然先定了兰香,又希望迎娶公主,那么按律尊卑长幼就不对了,如果贪图荣华富贵,将兰香退了婚,娶了公主,按律要杖责八十。有官职的人员以知法故犯论处,杖九十,降四级调用,还得将公主给休了,仍旧把兰香娶回来。
    如果甘愿受处罚,各方都摆得平的话,也可以娶两位妻子,但是谁该做嫡即正妻,谁该做庶即二房呢?无疑又得引出一番争论,轻则搅得家宅不宁,重则又得去打官司,何况又添上了朱家两位小姐。
    反正明朝的婚姻法很完善也很复杂,结合了千百年来的案例,不断的进行补充修订。类似自家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很少,不过大明公主所嫁非人的例子在历史上却很多。
    沐凝雪就见丈夫在儿子婚事上头,展现出了久违的霸道,留下一句我意已决!干你娘!
    管他什么婚姻法,这个不行那个不对,徐灏根本无视法律,管你如何如何的指责我,骂我如何如何的混账又能如何?老子就喜欢儿子把他爱的美人全娶回家,管她们将来幸福不幸福,只要我儿子不留下遗憾就行了,再说沐兰香朱明之朱家姐妹都喜欢徐煜,拆散她们真的好吗?
    当年徐灏没留下遗憾,自然更不能让下一代惆怅,当然他当年也有意避开留情于大家闺秀,毕竟那时的他没有能力。
    现在就不同了,说破大天去也仅仅是娶几个媳妇,一家私事罢了。贵族不是官员,没必要在乎非议。公主怎么了?嫁出去也仅仅一介相夫教子的人-妻而已,没什么高贵的,这是明朝不是唐朝。
    对沐凝雪而言,首先是以儿子和徐家为第一考量,其次才是娘家。徐煜将来不能继承爵位,看他那样子也不是能建功立业的孩子,那么做个驸马也算加持了护身符。
    总之丈夫有能力例外,父母同意了,外人没有权利干涉。娘家也顶多埋怨两句,贵族间紧密联姻绝对没有考虑过儿女的感受,只要自己将来能做到起码的一碗水端平。
    倒是有必要再娶朱家姐妹嘛?这不是成心自寻烦恼?她对此不是很赞同。不过出于对儿子的疼爱,既然丈夫一力坚持,她也不会反对。
    事实也是如此,英国公徐家张罗媳妇关外头屁事?除了增加些茶余饭后的八卦趣闻,连宣德皇帝一样会漠不关心。
    不管是在史书上还是族谱上,朱明之沐兰香等人都不会留下名字,仅仅是某一年,徐灏之子煜尚公主,娶沐家女,再娶朱家二女,这还是因为徐灏注定名垂青史的缘故。
    等到了徐煜这一辈,如果一生默默无闻,哪怕他儿子娶了一百个媳妇,大概也不会留下任何记载。
    我们之所以愤恨厌恶唾弃奢侈无度的封建贵族,大多数人是因为我们不是贵族。当有一天你为了国家民族成了栋梁,你的后代就已然变成了一名贵族,起点注定要比平凡大众高出太多,哪怕你是一名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这不是讽刺,只是事实,整个世界莫不如是,所谓人人平等才是当今最大的讽刺假话。更别提什么自由,民主等等,全部都是少数人用来愚弄百姓的意识形态而已。
    谁信谁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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