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见一幕不堪,瞬间飞红了脸的翠儿下意识咬着嘴唇,想要躲出去,身子却不听使唤的软了,瘫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急促喘了几口气,翠儿心里又羞又气又恼,她没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是谁,只看见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白屁股,那姿势委实离奇的令人难以启齿。
    翠儿捂着胸口,心说不知哪一个没脸的丫头在和他干那事?
    能不生气嘛!按理说徐焜要是想对身边的丫鬟下手,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陪嫁来的她,摆明了放在你嘴边的美味不吃,这算什么?你是瞧不起我吗?
    翠儿自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在徐府也算是出挑的一个。再说每回你们行房的时候,还不是自己进去收拾善后?每回你洗澡的时候,不是我进去给你擦背?这算什么?
    生气的翠儿就想等他完事后,冲进去看个明白,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也担心为此惹恼了徐焜。
    于是强忍着爬起来,扶着墙匆匆走回去对小姐告状。陆漱芳的脸色白了,下一刻又青了,恨道:“那下流东西,我只当他睡在书房用功呢,谁知他倒是用这个功。”
    说着说着她甚至急哭了,也是最近金陵花柳爆发,远的不说,薛雨是怎么死的?是以陆漱芳气道:“万一他把自己的身子糟蹋了?呸呸当我没说。哪怕是亏了身体,旁人还不笑话我年纪轻不老成?”
    翠儿撺掇道:“小姐何不告诉太太去?”
    陆漱芳嗔道:“我告他,不显得我有醋意么?”
    “那怎么办呀?”
    “我有什么法子?”
    就这么主仆二人相对无语,陆漱芳抹抹眼泪,疑惑的问道:“你知道那丫头是谁么?”
    翠儿摇头道:“不知。”眼见小姐下一刻柳眉倒竖,忙说道:“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抓一个少爷身边的小厮进来,一问不就明白了。小姐你也要放点威势出来,不然吓不住他们。”
    “我晓得。”陆漱芳重重点点头,深呼一口气。
    很快翠儿将徐焜的亲信小喜子逮了进来,陆漱芳喝道:“跪下。”
    小喜子浑身一哆嗦,心里有鬼的他猜到可能事发了,赶紧辩解道:“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好啊!”陆漱芳大怒,“翠儿,把马鞭子拿来,先打他五十下。打坏了我去太太那请罪。”
    翠儿跑过去拿起徐焜的马鞭,气势汹汹。小喜子被吓坏了,这种事放在哪被打个半死都活该,急得六神无主。
    陆漱芳狠狠盯着他,说道:“你们这些小人,瞒着内宅干的好事,你赶紧一字一字的供出来,有一句谎话,仔细你的皮!”
    小喜子苦着脸道:“小的真不知道什么事呀。”
    陆漱芳心一横,吩咐道:“给我打。”
    翠儿也满肚子嫉妒,不管不顾的抽了十几皮鞭,小喜子疼得满地打滚,哭道:“爷乐得什么似的,奶奶却来打我。”
    “停手。”陆漱芳眯起眼眸,又说道:“这不是你哭的地方,闭嘴。你老实说,那是府里的丫头,还是外边的粉姐儿?若撒谎,别怪我撵你出去。”
    小喜子这下怕了,坐起来揉着挨打的部位,垂头丧气的道:“奶奶明见,这事儿呢有是有的,可委实不干小的事啊!那和少爷好的是对门绣铺的楚楚。”
    “啊!”陆漱芳愣住了,她听过徐煜蕴素她们谈论朱家姐妹的事,楚楚就是朱家出来的,在徐府就近开了个绣铺,徐家人都很照顾她,皱眉问道:“怎么是她?她什么时候和少爷好上的?”
    “小的不敢说,怕被爷打死。”小喜子低下了脑袋。
    陆漱芳冷笑道:“你怕他打死你,难道就不怕我取你小命么?翠儿,给我活活打死他完事,咱们再审问别人去。”
    小喜子忽然叫道:“小的也委屈啊!本来楚楚许给我了,是张总管作的主,谁知被少爷给霸占了。”
    陆漱芳皱眉道:“我不问这些烂事,我就问你他们怎么上手的?”
    听完整个经过,陆漱芳缓缓坐下,对她来说杀过去得背上妒妇的恶名,万万做不出来,又不好意思告状,一个爷们出去找女人,没得被人讥笑自己收不住丈夫的身心。
    眼见事已至此,倒不如主动收了做妾,一来彰显自己大方得体,二来也容易收拾那个贱人。
    打定主意,陆漱芳喝道:“你出去敢露出一点口风,小心你的狗命。”
    “小的省得。”小喜子狂喜,最好从此成为奶奶的心腹那才好呢,叛徒就叛徒,连连保证道:“小的从此发誓对奶奶忠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万箭穿心。”
    “行了行了。”陆漱芳没好气的挥手道:“你现在去把他请进来,说太太喊他。”
    “遵命。”小喜子一跃而起,飞奔而出。
    这边陆漱芳琢磨了下言辞,带着不情不愿的翠儿到了东正院,直挺挺的跪在袁氏面前。
    “怎么了这是?呦,怎么还哭了?快起来。”袁氏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了起来。
    陆漱芳抹着眼泪说道:“母亲,媳妇年纪虽轻不懂事,然而闺阁私情却也看得甚淡,不敢追求享乐掏空了夫君身子,所以最近他在外头睡了,媳妇还为此暗暗欢喜,一连四五天也不敢请他进来。哪知道他竟然,唉!”
    袁氏惊讶的道:“竟然怎么了?莫非在外头有了女人?”
    “嗯。”陆漱芳默默点头,解释道:“倒也没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听说她家有个老母亲,上头还有个未成亲的哥哥,都靠着那女孩打理生意养活全家,是以任由她爱嫁谁就嫁给谁的意思。孩儿想过了,莫不如把人家接进来,给爷收了,如此姐妹齐心有点节度,求太太做主。”
    袁氏更惊讶了,欣赏的看着儿媳妇,点头道:“你这孩子果然大度,你说得对,年轻人在外头是不禁糟蹋的,我也担心呀。你一个人孤掌难鸣不说,又是不喜那事儿的,少不得要有个人来扶持你,这个主意不错。呵呵,你都肯了,暗道我还会不肯么?”
    正说着,心花朵朵开的徐焜冲了进来,叫道:“孩儿该死,求娘开恩。”
    “呸!”袁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没想到你成了亲,反倒狂成了这样?你好生瞧瞧,你这副鬼脸儿,瘦的还像个人吗?不是你媳妇有心,怕不把你这条狗命送到外头女人的肚皮上,难道还要我去收你的骨头吗?”
    “孩儿错了。”吓得徐焜赶紧跪在地上。
    显然他忘了母亲和三伯一个脾气,最见不得男人下跪,骂道:“起来,软骨头的做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明日就把那狐狸精带进来给我过目,人好,收下。不好,马上打出府门,也不许在对门做生意了。”
    “是,是,我知道了。”徐焜快速站起来,嘿嘿笑道:“娘您别生气,消消气。”
    “别叫我娘。”袁氏成心做给儿媳妇看,横眉冷对的道:“今后叫我太太,只有淑芳可以喊我娘。”
    “是。”徐焜心里直叹气,埋怨母亲胳膊怎么往外拐?
    感觉儿子委实瘦了,袁氏心疼儿子的小身子板,怒道:“今晚你给我回房睡去,放着这么如花似玉,懂事善良的媳妇不好好和她亲热,却去勾搭个外人,你还有脸来见我们娘们?滚,滚,你这张鬼脸我瞧不上,快给我滚出去。”
    徐焜吐吐舌头跑了出来,心里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感到好笑,笑话母亲做得太假了。
    与此同时,徐家学馆乃至整个金陵士林,到处有人唉声叹气,敢情今次科举大主考官乃是阁臣杨士奇,副主考官清一色的知名大儒,每个人的门生一大把,所以使得金陵名士必须回避一大半。
    因徐家的关系,杨士奇解缙等大臣时常过来,随手点拨过徐润等人的学业,所以徐家一干学生都自诩为杨士奇的门生。
    盛先生乃闲云野鹤,无心问世;徐煜最近也没心思科举,乐得回避。徐珵和祝颢自觉问心无愧,兼且来学馆时日不久,没资格自称杨士奇的门生,决定入场。至于徐润徐注等一干人皆要遵例回避,故此大家伙都闷闷不乐。
    有人不开心就有人开心,大多数举子乐了,这么多的名士不入场,自然其他人考中的几率变大了,一个个兴高采烈。
    如今正值盛夏,眼看着丹桂芬芳,香盈庭院的金秋即将到来,举子们摩拳擦掌,人人准备在考场上一显身手。
    当然这都和徐焜没有关系,即使陆漱芳十分期盼丈夫能从文,徐淞夫妇也对儿子寄予厚望,打小徐焜读书就没断过。
    夜晚,有愧于心的徐焜对着媳妇连连作揖,说道:“好姐姐,好人儿,我打今儿起,知道你是个好人了,我发誓,再也不敢和你吵嘴了。”
    陆漱芳不言不语的坐下,扭过头去不理睬。徐焜黏黏糊糊的一个劲讨好,陆漱芳这才开口道:“你这么对我,反而我不忍心看你死在外头,你忘了薛雨是得了什么病死的吗?”
    如果她知道楚楚曾和薛雨苟且过,大概这时候非得吓死不可。
    徐焜正色说道:“我知道你疼我,是我不知道好歹,现在我知道了。”
    陆漱芳不屑的道:“行了吧,我也不单是为了你起见,我是为你祖宗积下一辈的福,希望能生下几个儿子,给太太和爹娘的脸上争光彩。我问你,乡试近了,你打不打算用功?我不是给你买妾诲淫的,我是想让你收心。虽说你不愁功名,但我也指望你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中秀才光宗耀祖。”
    徐焜挠挠头不放声了,陆漱芳气道:“你不愿意?你不愿我又何苦?罢罢,反正那楚楚还未进来,我也不管了,今后由着你在外头鬼混,你瞧我会说半个字?”
    “别,别呀。”徐焜忙说道:“我哪能不听娘子的话,楚楚来家,我的心也收了,一定安分守己的念书。”
    “但愿如此,那就谢天谢地了。”陆漱芳看了他一眼,起身径自歇息去了。
    徐焜这几天旦旦而伐,委实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老老实实的躺下。
    自己想了一会儿,觉得妻子确实贤惠,有这么好的娇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何况又多了个解风情的小妾,坐享齐人之福,遂喜滋滋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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