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下心来的三太太任由儿媳妇处置,而袁氏则因年幼的儿子,恨极了刘如意,毫不客气的命道:“坏人子嗣的贱人,狠狠抽她的嘴巴。”
    两个婆子当即挽起袖子,过去劈啪的扇了起来,如意顿时呼天喊地的挣扎哭叫。
    问题是她年少气盛拎不清,偏偏还是不肯当众服软,气得刘氏说道:“还敢撒泼?你不是喜欢浪么?剥去她的衣服,绑了抽皮鞭。”
    这时徐煊连忙推了推她,急道:“别哭了,别哭了,快些求饶吧。”
    如意这才停下了动作,但是仍然不肯磕头,娇嫩的脸蛋红肿一片,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迹,怒目圆睁,这一点倒是深得徐家的熏陶。
    外边她母亲赶来了,还有几位徐淞的小妾等人,瞧见如意这副凄惨光景,吓得魂都飞掉了。
    刘氏冷笑道:“让她住在这里,原本一时权宜之计,大了就该早早搬开。我老昏了记不得,也难为了你这位贤侄女,还有你们这些贤媳,通是死人似的,什么都不管。
    这些妇人哑口无言,见太太动怒了,一个个慌忙跪在地上,徐湘月见状也要跪下去。
    刘氏说道:“与你什么相干?跪什么?”
    “弟弟妹妹不长进,累了太太母亲生气。”徐湘月低头说道。
    问题是湘月在三房的地位独树一帜,因有徐灏的宠爱,等闲刘氏也会礼让三分,兼且她在这件事上又是无可指摘,故此袁氏说道:“没你的事,起来去吧。”
    这边刘氏对着如意说道:“你好好一个小姐,为何不走正路?竟敢做出此等丑事,你将来还想要嫁人不嫁人呢?”
    如意哭道:“不是太太说好了让我嫁给煊儿吗?我,我就。”
    “你就什么?”刘氏怒气上扬,“口说无凭无非是个意思,何况就算定了亲,你这样做也是大错。罢了,我徐家是万万高攀不起,把她交给她娘,箱笼衣饰都拿走,今日必须搬出去,今后不许再踏进徐家半步。”
    如意呆住了,哇的一下痛哭,袁氏皱眉使了个眼色,四五个婆子上来强行把她架走了,而她母亲清楚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人又有名的懦弱,屁也不敢放一个,站起来抹着眼泪跟着去了。
    刘氏传院子的一干人等,大骂了一顿,如何处罚也不消多说,总之没有一个好过的。
    完事了,刘氏和袁氏怒气冲冲的各自回房。徐煊送到了园门口,整个人无精打采,回到房间,怔怔的坐着。
    玉霞送上来一碟子点心,徐煊赌气道:“我不吃,收下去吧。”
    丫鬟彩霞说道:“去的已是去的,想她无益。我藏了一壶酒,烫了请二爷喝一杯解闷如何?”
    徐煊点头:“好,醉了拉倒。”
    彩霞兴冲冲的转身去张罗酒菜,玉霞说道:“我们早知道必出乱子,不是说你,瞧瞧这些时日做的,猖狂的没了边,所谓物极必反。”
    有个小丫头十一二岁名叫宫梅,生得非常俊俏,素来徐煊很喜欢她,趁机说道:“二爷心里难受,我给你讲个笑话解闷好吗?”
    徐煊说道:“好,你快说。”
    宫梅嘻嘻一笑,说道:“这是我听那边姐姐们讲得,说有个人家养着一只狸猫,不会捕鼠,专门吃鸡,它的主人因此恼了,将它栓了起来。猫儿苦得很,私下央求丫头解开绳子,求放了它。丫头说道:‘放你不难,只怕你又去偷鸡,猫儿性不改,以后还有乱儿闹呢!’”
    徐煊也听过这个,乃丫鬟们专门用来讽刺男主人的惯用笑话,笑着骂道:“小蹄子,竟也来取笑我?快捆了她,交给婆子抽她一百马鞭子。”
    “罢了,二爷恕她是初犯。”玉霞笑道:“若是再犯,随便抽打好了,可谁叫你猫儿性不改呢?”
    徐煊一跃而起,拽着玉霞轻轻扇她的脸,如此他们闹了一回,徐煊把个如意忘到了脑后。
    与此同时,徐煜听闻徐煊的遭遇,竟也是个没担当的,想自己都心生鄙夷,何况其她人,那么当日在自己的丫鬟这件事上,显然也做错了。
    果然在园子里走走,人人见了他都换了一副颜色,冷冷淡淡,不假辞色。徐煜去了怡红轩,这里是丫鬟们聚会设席的公所,一群女孩在里头弄了香案,跪了一地拜神。
    徐煜问道:“你们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最后头的小丫头笑道:“姐姐们在迎花神呢。”
    “无趣。”徐煜无聊的走了出来,一时气闷去了沐王府,沐夫人和杜芊芊都不在家,进了沐兰香的闺房,问道:“妹妹人呢?”
    丫鬟红玉回道:“姑娘不在家,刚刚往隔壁胡御史府上给胡家姑娘画观音大士像去了。”
    “假话。”徐煜说道:“我才从外头来的,并没碰见。”
    “想是错路了。”红玉站在门前,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
    以往丫鬟堵着门不让进也就罢了,今日徐煜心情不太好,便说道:“不在家就不在家,我进去坐坐。放心,我不会做贼偷妹妹的东西。”
    “这话怎么说的?”红玉见他要强行进来,无奈让了道路,反正姑娘确实不在家。
    任由徐煜直奔闺房,果然人不在,坐在炕沿上把针线篮子拖了过来,见罗帕儿包着个女儿用的贴身香袋,绣工精致可爱,拿起来闻了闻,香喷喷的,遂不动声色的藏在袖子里,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看好了,别明儿失了东西诬赖我。”
    红玉笑道:“我们姑娘屋里的东西大多是你送的,你身上的玩意哪件不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就算搜出了赃来,又怎么呢?”
    徐煜故意抖了抖袖子,“真什么都没拿,走了啊!”
    他一回到自家,马上掏出来递给了兰春,嘱咐道:“快收起来,这是偷来的宝贝。”
    兰春接过来瞧了瞧,问道:“这是贴身用的,你又去招惹哪一个了?恐怕人家务必肯依呢。”
    书房里,徐灏笑看嘟着嘴的兰香,小丫头出落的亭亭玉立,哈哈笑道:“又是你哥哥招惹你了?
    “没有。”兰香不肯承认,可是她的娇憨样子却出卖了她。
    徐灏笑道:“你们兄妹俩的事我管不了。兰香啊,你好些日子不来陪我了,今日就住进来,明天我带你进宫玩去,现在你涟漪小叶子秀春姐姐她们都嫁了人,我身边都没人陪了。”
    沐兰香歪着头思考了下,好半天才勉为其难的道:“好吧。不过要答应给我画卡通图。”
    “行。”徐灏一口答应下来,“我们汉人都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我这次把压箱底的绝活教给你。”
    “为何汉人是小兔子呢?不是龙的传人么?”兰香问道。
    徐灏忙说道:“龙代表着皇族,虽说历朝历代做皇帝的家族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汉人都是龙的子孙,但这话可不能乱说,还是比喻成可爱的小兔子较为有趣。来,你看。”
    沐兰香兴致勃勃的凑过头去,就见徐灏在纸上边画边解说,“拟人化的小兔子多可爱,长长的耳朵,白白的绒毛,圆圆的眼睛,短短的尾巴。”
    起初沐兰香欣然点头同意,那小兔子真好玩,忽然她吃惊的道:“啊!”
    那自然是著名的照镜子的我兔了,萌萌的样子和镜子里的腹黑形象对比下形成强烈的反差。
    不提徐灏在书房给兰香上起了政治课,红玉和两个丫头过去讨要东西,对兰春说道:“我家姑娘生气得很,若没有原物还她,定要到上房哭诉的。”
    迎春说道:“这是何苦来?就算亲密,没有妹妹同意,也不能擅自拿人家的心爱之物呀,前儿个还把唐三彩几乎碰碎了,惹得姑娘哭了一回,隔不几天,又去惹事,真是的,快拿来还了吧。”
    “好吧。”兰春进了房里把香袋取了出来,交给红玉说道:“这是原赃,拿去吧。免得你们报失窃,打官司。”
    徐煜喊道:“东西还了,要你家姑娘设席请我。”
    “知道了,这事容易。”红玉笑道:“等我们回去禀报就是。”
    晚上,兰香晕忽忽的回到她常住的潇湘馆,见了香囊放下了心,随着年纪大了越发的留意细节,一来自己的贴身之物不方便给徐煜,二来担心失落被不三不四的外人捡到,三来也怕被长辈得知后拿来取笑自己。
    徐煜要来讨酒吃,兰香不好拒绝,第二天便请了涟漪和小叶子过来。
    奈何如今二女成了嫂子,他又大了,无论如何不能和以前的亲昵同日而语,不但得规规矩矩,前后左右都站着人。
    是以徐煜说道:“不喝了,好好的一只香袋,换了一桌哑席,不值,不值!”
    涟漪说道:“陪你吃酒还不知足?莫非还要我们唱个曲?仔细你哥哥看见了揍你。”
    这时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尼姑,乃是皇姑寺的,进来笑道:“二爷和几位奶奶都在呢,给你们问安了。”
    涟漪见小尼姑生得十分标致,问道:“她几岁了?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
    老尼姑说道:“八岁了,叫做冷香。贫尼这次进府是来募化香钱的,如今托奶奶们的福,成了白衣庵的主持,蒙三位太太各赏了二十两银子,几位夫人各赏了十两,三爷赏了五百两,特意进来看望。”
    徐煜忽然说道:“香是暖的才好,冷得有什么趣,一个方外人,哗众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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