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夫人这才晓得被袁空掉了锦包,指鹿为马,将自家的女儿嫁了过来,自然心中大为不悦。
    在儿子的婚事上头,郝夫人基本什么事也没做,一切听其自然。私下里,她寄希望于徐家女能够拴住儿子,或者尽快生下个孙子,当然徐家的门第令她最为满意。
    而冒牌媳妇说得这一番话,确实颇有道理,也非常的中听,婆婆母亲太太的叫不绝口,抱着自己的腿可怜巴巴的样子。
    郝夫人皱眉想了一想,忽然回嗔变喜,俗话说娶妻娶贤,如此能说会道又能隐隐压制儿子的媳妇,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媳妇要脸蛋有脸蛋,要屁股有屁股,要大长腿有大长腿,天生旺夫宜子的福相,至于那什么徐家小姐,美若天仙又如何?想必是个脾气娇纵不会持家的女人。
    郝夫人对儿子说道:“夫妻乃是前世修结而成,非同容易。如今她已经和你做了夫妻,那自然是前世有缘。不然,她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怎嫁得到咱家做媳妇?虽说有借人力之巧,其中也是天意存焉。老话说丑丑做夫人,何况爱姐这么俊俏,做人也很贤惠,她父亲的事,与她有什么相干呢?炎儿以后不可再欺负人家。”
    爱姐心中狂喜,连忙拭泪跪在地上,激动的道:“不孝媳妇,带累婆婆夫人受气。娘为孩儿开解,使我夫妇重归于好,其恩莫大,容媳妇拜谢。”
    郝夫人欣赏她的懂事乖巧,扶着爱姐起来,笑道:“难得你这样孝顺小心,我很开心。”转而对郝炎说道:“你还不过来认错?”
    此时郝大公子已然没了脾气,眼睁睁瞅着母亲和妻子变成一个鼻孔出气,不过爱姐哭泣时的模样也委实可堪爱怜,也确实舍不得如鹤立鸡群的高挑,既然母亲给了台阶,悻悻的走过来。
    郝夫人将二人的手拉在一起,说道:“快些彼此见礼,今后不可再孩子气了。”
    郝炎便对着爱姐,做了一个揖:“母亲之命,我不敢推却。”
    爱姐也忙盈盈道了万福,郝夫人见夫妻俩重修旧好,转身回去了。而郝炎早已动了虚火,巴不得母亲走人,急巴巴的搂着爱姐上床赔礼道歉去了。
    整整一宿,爱姐使尽了风情,把个郝炎弄得舒心舒意,加上妻子不管床上床下越发的强势,再也不敢挑三拣四了,竟心甘情愿的受压迫。
    他走出来叫人去寻袁空来说话,不想袁空得到了帮闲的通知,早连夜躲出门去了,穆氏对郝家下人说道:“三日前,他往绍兴探望亲戚了。”
    家人回复郝炎,郝炎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也不再追问,笑了笑径自回去与妻子花前月下。
    没过两天,袁空打听到女儿成功了,跑来求见郝炎,再三请罪,“只因公子着急娶亲,徐家又再三不肯,我心中焦急,故此行了个出妻献子之策,以应公子之急。请公子不要生气,岂不闻将酒劝人,终无恶意么。”
    郝炎没好气的道:“你应该直说,何必行此诡计?如今看在令爱的面上,不必提了。只是可恨徐叔叔辱骂我,早晚寻他些事端,叫人参一本不可,你说如何?”
    袁空参谋道:“他是告假修养的当朝重臣,为人谨慎,党羽遍及天下,又从无过犯,不但圣上视为亲人,百官没有不尊重他的,兼且老爷又是他当年部下,公子万万不可。若公子实在气不过,依小弟看来,今后打听他有何事情,等他不再受圣眷之日,不妨小小算计一番为妙。”
    “嗯,有道理。”郝炎见袁空一如既往的懂事,暗道这父女俩真是一对妙人,眼珠子乱转,因没娶到徐湘月,心里暗暗记恨上了。
    来到云南小一年了,徐灏一边准备回京,一边收到了圣旨,太子朱瞻基要于今年十月大婚,因他不在京城,内廷竟下旨点选两浙民间十八岁上下的女子,进宫听选。
    皇室旧态复萌也就罢了,竟派遣了数位太监到各地去检选,徐灏叹了口气,到底无法阻止这些陋习,这还是自己健在的时候。
    徐灏没生气也没准备阻拦,看不透封建王朝的本质,妄图螳臂当车,那是天字号的蠢蛋,阻拦有什么用?为了家族考虑,今后尽可能的不要得罪太监等利益集团了,明朝覆灭与否关他鸟事,只要是另一个汉人政权足矣!
    据说几个太监好不容易盼到了离京办事的机会,早忘了徐灏当年的警告,提前聚在一起商议。
    领头的是司礼太监姚尹,这些年太监的地位每况愈下,历史上朝中大小官员没有不礼敬权势极大的司礼太监,如今则颠倒了,视太监仅仅是些皇族的家仆。
    这方面徐灏的理由很充分,历朝历代宦官祸国殃民,不得不防,朱元璋也亲口说过太监不许干政,这与大臣们的说法一致,并不显得特别。同时徐灏与王景弘、侯显、亦失哈等大太监交情不俗,也时常帮助宫里人,从来没有因是宦官而歧视,故此双方的关系堪称融洽。
    姚尹一心想办好差事,当众说道:“此事记得不可张扬,以往若被民间知道,无不将美人隐匿藏开,或是乱嫁,往往选上来的模样平常,难以入了圣上法眼,以致于朝鲜等国进贡的秀女接连受宠。这一次没有惊动任何人,一来怕徐三爷不痛快,二来咱们也可悄悄分行各府县地方,督促地方挨家查选。如此民间没有准备,应该可以选些绝色出来,若能得圣上和太子爷宠幸,即是咱们的一场大功,受到重用不在话下。”
    几个太监十分赞同,拈阄选好了地方,一个个果真打枪的不要,偷偷的离京,星夜往江南两浙而来。
    这姚尹话说得不错,可一出来就忘了自己是老几了,大摇大摆的坐船南下,兼且官场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就有地方县令闻讯大惊,连忙派人飞报各自的上司。
    太监出京,不问可知是奉了圣旨,一时间,善于攀附钻营的官员云集钱塘县,县令早已命人收拾好了公馆,集体浩浩荡荡的坐船迎接。
    姚尹很高兴也很得意,谁说如今太监不如狗了?明明依旧威风犹在。
    一得意便忘形,早把皇帝再三嘱咐不得扰民,只求不貌丑的百名秀女充实东宫的话忘到了脑后,他准备单单自己负责的地方,就得挑选出最少一百个色艺俱佳的美人不可。
    见了大小官员,姚太监说道:“咱家是奉了密旨,点选幼女入宫。因担心民间隐匿,无奇色之女子出献,故本监悄悄而来。现请合省府洲县诸位大人,不论乡绅士庶,城郭乡民,凡有女子的人家,皆要前往衙门报名,汇名造册,然后送至本监的手里,以定去留。”
    说到这儿,姚尹环视一圈没什么精神头的官员,意味深长的笑道:“诸位大人可别忘了太子千岁的年纪,哪位大人治下献上绝色女子多者,必报知千岁,论功行赏无需多说。但将少数或丑陋女子来抵塞者,尔等大人,须小心在意一些呀,休要做不忠不孝之臣。”
    官员们全都明白了,此乃是给太子朱瞻基,未来的皇帝挑选美人,无不为之精神大振,尤其是渴求升官发财的那些人,这简直是投太子所好的良机,岂能错过?
    官员们领命纷纷回衙,没敢一同给姚太监接风洗尘,更不敢随随便便的送礼,生怕撞到巡查御史的枪口上,人来了礼数也就到了。
    官场上永远听风就是雨,何况还是旨意,连夜就把文书写好了,布政使司传报给一省十二府七十五县。
    轰轰烈烈的海选活动开始了,这令民间措不及防,几乎一夜之间,官府到处张贴好了告示,命即刻起家有适龄女儿者,马上去衙门报名,婚配一律停止,违者严惩!
    除非你是提前订的亲事,不然绝对不允许嫁女,有种你随便拉郎配试试?
    当然各地的情形不一样,有一味媚上风风火火选秀的官僚,自然也有不当回事,保护治下百姓的好官,反正闹得整个江南处处鸡飞狗跳,不愿送女儿进宫的人家叫苦不迭。
    徐灏静等各地报纸报导此事,他不信几个太监能一手遮天,阻止那么多的报馆,早晚必回传到金陵,到时只要报上指桑骂槐的质问太子为何如此荒-淫,没登基你就开始学历代昏君广选美人,朱瞻基不气疯了才怪呢。
    反正迫于舆论的压力和天下悠悠之口,大抵绝大多数的女孩会遣散回家,至于回不了家的少数人,那就只能爱莫能助了。
    因这些太监里就属姚尹闹得欢,闲来无事的徐灏决定杀只鸡给猴子看看,真以为老子退休了不成?
    不过此事只能针对姚尹一个人,最好是做成私人恩怨的样子,其用意不难被聪明人猜到。徐灏不担心朱瞻基不高兴,太子最喜欢的是孙望月。
    如此在云南所有官员的热烈欢送下,讨人厌的徐少师大张旗鼓的准备返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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