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到了手,家人笑容满面的继续说了下去。原来郑棠不仅和宠妾们吃酒玩闹,还交代戏子就着富奶奶的哭声,唱的曲子要与她一呼一应才行。
    如果富奶奶的哭声不大,那就唱清清淡淡的文戏,若哭得重了,就改唱热闹的武戏,所谓轻清重琢,都要合得均匀,不许参差不齐,反正那边哭了一宿,这边也唱了一夜。
    结果自然把个富奶奶气得七晕八素,奈何初来乍到,人家的地盘,怎么耍自己的威风?说不得要使出女人那些惯用的伎俩了。
    乃至唱到了天亮,那边有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叫道:“新奶奶把绳子系在了梁上,想是要寻死了,大家快去劝一劝啊。”
    郑棠说道:“你们一个不许去,让我自己去劝。”
    小妾们一起点头,那些听故事的人也点头,要不说成功绝非偶然么,想要妻妾不争宠,还不如叫老鼠陪猫睡呢,到底还是郑棠自己有主张,哪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富奶奶见他来了,以为被吓着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越发的作势要死要活,把脖子都套了上去。
    谁知郑棠不紧不慢,先把门窗都给关上,不放一个人进来,慢条斯理的说道:“方才丫鬟来说,你想要升天,故此我特地来送你,好歹也算一对挂名的夫妻,冤有头债有主,省得做了非命之鬼,不得超生。”
    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富奶奶,高声念起了往生咒,一连念了几十遍,也不回头,自言自语的道;“去吧去吧,希望你来世投个好人家。”
    富奶奶见他竟如此心狠,气得也‘不肯’上吊了,怒道:“你要我死,我偏不死了,咱们走着瞧。”
    郑棠笑了一声,转过来说道:“不死也好,奉劝你改了性子吧,就当死过了一次,把开门七件事戒了第六件,大家都好。”
    富奶奶冷笑道:“要我不吃醋,那你必须公道,别叫我枉自担着夫人的虚名,却把体面分给她们。”
    郑棠说道:“决不如此,我答应让你有名有实就是了,但是你必须容纳妹妹们。”
    事已至此,富奶奶也只能从长计议了,眼见丈夫不肯示弱,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那些小妾见她为人霸道,初来乍到就这么能折腾,知道不是个好惹的,哪还不小心奉承着?赶紧第二日置办了酒席,劝二人和好。而富奶奶闹了一场,也算挣足了脸面,新婚燕尔,怕丈夫嫌弃她妒忌,以后真的被贬入冷宫,也置了桌酒席算是赔罪。
    因担心被小妾们背后耻笑,遂以回请为名。第三日是郑棠见摆平了她,享受了一晚上,当然要办桌酒席了,如此这般的天天家宴。
    众人听完不得不服,感叹道:“果然男人就得有胆量,别人一生一世都弄不服的妇人,被他短短一夜就弄服了,难怪被他没事取笑咱们,谁让咱们没胆量呢?”
    不久郑棠升为了光禄寺正五品的少卿,徐湖还不过是翰林院正六品的侍讲,这已然是升官速度飞快了,即使翰林院大学士也难以与光禄寺少卿的实权相比,哪怕光禄寺也不过是个小衙门。翰林院名气大是大,衙门也是一等一的显贵,就好比后世九十年代之前的中科院,敢和部委下属的司局相比?
    看来名声的加成威力是非常大的,修身齐家才能治天下嘛!
    徐江也升为了光禄寺从七品的署丞,成了平步青云的郑棠下属,因不是仕途出身也没有特别的建树,不出意外只能一辈子当京官了。
    升官没有让徐江喜悦,他最近十分苦恼,侧室因难产死了,富氏多年没有生孩子,升官发财有个屁用?
    三老爷徐增福听闻郑棠的能耐,兼且当初郑棠拜在他的门下过,故此和徐湖情同莫逆。
    特意交代徐湖把好友请回家来,说道:“不瞒贤侄,我如今的这位儿媳妇,除了吃醋之外,别无他长。现在她自己不曾怀娠,又不许犬子买妾,将来他这一支恐有绝嗣之忧。
    想你也算是我的半个门生,亦是徐湖的好友,所以你千万不要拒绝,若能教诲好儿媳,令他得以纳一房姬妾,生个儿子出来,则老夫感激不尽。”
    郑棠慨然道:“漠不相关的人,路见不平还得伸手,何况是老师之子?只要令郎不嫌弃,学生必来相商,让他有个后就是了。”
    这边富氏随着徐江搬到了光禄寺居住,知道公公婆婆已经深为不满,并且左邻右舍没有好人,见了丈夫,一定会劝他娶妾,谁让自己肚子不争气呢?
    她收到了家里的消息,把郑棠视为生平劲敌,暗里地唾弃堂姐的不争气。平日把徐江关在家里,一步不许他出去走动,非要出门应酬,必须亲自送到门前,看着他走过郑家才会进去,可见是对郑棠深为忌惮。
    问题是到底禁不了徐江上班呀,抽空的时候,郑棠遂把自己的秘诀倾囊传授,叫他先回去培养气魄,男人没有气魄,则什么也休提了。
    徐江深以为然,三哥不就是最有气魄的人嘛,别说三嫂她们了,就连长辈都得言听计从呢。
    可是说说容易做却难,一想到孔武有力的妻子,徐江心虚了,苦笑道:“属下等不及了,等我气充魄定,最少也得三五十年不可,到那时候人都老了,就算纳了小妾,也用不着了。还是求大人想个好法子,想到个早上种树,晚上乘凉的妙方。”
    郑棠思索一会,说道:“气魄二字究竟是少不得的,没有浩然之志,如何震慑家宅?看来得用个权宜之计了,你自己没有气魄,那就把我的气魄借你去用一用。这样,你今日回家,就把要纳妾的话劈空讲出来,她若追究是谁的主意,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且看她答不答应,你再来见我,我到时自有应变之法。”
    徐江害怕的道:“我哪敢说呀?她一旦震怒起来,断绝了属下的生路,那就不是求大人善后了,而是去吊唁了。”
    郑棠笑道:“胡说,她焉敢害你性命?当你徐家是摆设不成?大抵不放你出门是有的,放心,我自有破门救你的手段。也无需我自己亲征,只消派遣几个门下之士,以公讨妒为名,杀到府上去,当众羞辱她一顿,连你也骂几句,逼得你一定要休了她。
    到了那时节,我有法子引她入彀,决不至于有纵无收。只是这桩事情,利于急而不利于缓,一面托人寻亲,一面与她对话。等她略有了肯意,马上把人娶进门,方才没有转变。
    就怕你是个没有气魄的人,就像舞仙童的一样,全看神仙附着你,方才舞弄得起;一刻离了神仙,就要露出本相来,则此计可一而不可再,今后她不会再畏惧了。”
    徐江想了想,自己现在有家族和郑大人撑腰,还怕她什么?为了美妾娇儿。干脆破釜沉舟吧!
    虽然下定了决心,徐江还是不敢马上回家,找来同僚好友一起商量,拟了怎么说话怎么应对,背熟了才提心吊胆的回到家中。
    一到家里,按照计策,徐江整个人变得耀武扬威,富氏很纳闷,冷眼瞧着他没言语。
    徐江胆气为之一壮,当下先把郑棠的能耐夸奖一遍,又说道:“他连你那心狠手辣的堂姐都能征服,朝堂内外威名远播,金陵城没有一个妒妇不出来投降。就拿咱们光禄寺来说,没有儿子的妻子都开始劝丈夫纳妾了,凡是惧内的,谁不感颂他的恩德?好多人约好了去拜他为师父,竟没人通知我一声,就把我的名字算在内了。
    这也罢了,身边那么多的好朋友,都来劝我娶小,我再三说了不行,谁知他们仗着郑大人的威风,成群结党做了武断,写了一篇征讨妒妇,公讨忤逆的檄文,到处传扬。说我一直没有子嗣,现为妒妇所制,不肯买姬置妾,以危宗桃,使郑大人的德化不能遍及于桑梓。”
    富氏眼睛眯了起来,手使劲攥着,暗道先让你说完,哼!
    徐江看都不敢看她,继续声情并茂的背诵道:“唉,这不限了我十日之内,选一个侧室么。如过期不娶,即系不夫不妇,伤论败化之人,他们要一齐打上门来,声讨咱俩的罪过而致讨。夫人,你说此事好笑不好笑?”
    富氏听了这些话,感觉不像是丈夫自己编排的,他讲不出如此有条理的话,可见是外面的真事了,不由得气急败坏的骂了他一顿。
    骂完了,富氏又怒道:“你和外头人合伙编的瞎话要骗哪一个?讲这么多硬话要吓唬哪一个?咱家绝嗣与他人何干?他们逼你纳小?扯淡,男人不敢纳妾,女人不容丈夫有小,此乃官宦人家的常事,又不是谋反,凭什么要来征讨我?
    好啊!明明是你自己有心不轨,惧怕我的家规,不敢胡作非为,故此假借别人的威势来吓制于我吧?告诉你,老娘是个不受欺骗,不怕吓唬的人,征剿就征剿,那就来吧,叫你知道老娘的御敌手段。”
    徐江眼见妻子不肯服软,忙叫道:“奶奶,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无辜的。”
    “无辜你娘的狗屁!哎呦,婆婆,媳妇不是有心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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