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对辽东发生的事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任由内阁去处置,因为他知道嫂子是绝对忍不下这口气的,迎接倭国的将是辽东军民的怒火。
    近日金陵最轰动的是一出戏,没几个人知道是太子朱瞻基编排的,徐灏好奇之余便同凝雪坐车去观看。
    来到一个戏园子,几处小花小草,倒也收拾的十分雅致。远远听见里面锣鼓喧天,人声噪杂。
    上了二楼雅间,沐凝雪感觉非常新奇,也惊喜于丈夫带她出来散心,很是开心的样子。就是不习惯前面满堂的男人,什么样子的都有,嬉笑怒骂没个正形。
    不等她开口,迎春已经打发走了侍者,重新把椅子擦干净,垫上了锦缎,换上了自家带来的茶水点心。
    徐烨和小叶子好奇的看这看那,很是兴奋。徐灏先是看了眼戏单,又看了看台上的唱腔,似乎是第二出戏。有个花旦扮了一个粉姐的模样,对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拿着一盒子的牙齿,闹得下面的看客感同身受,对着妓女喝起倒彩来。
    这故事讲诉的是一个粉姐名叫王仙菊,乃是金陵极有名的美貌妓女,遇到了一位痴公子,二人一见面即一见钟情,海誓山盟情投意合,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一副除死方休的架势。
    公子的父亲知道了,派人过来催促他回家。临行前,王仙菊向公子讨要一样表记,作为离别后的相思留念。谁知公子送她这个,不要,送她那个,也不要,闹来闹去直言要一颗牙齿,希望是将来重逢的兆头。
    这公子是位情重如山的人,当下就把一颗牙撬了下来。后来公子回到家,千求万求表明自己非王仙菊不娶,不然此生宁愿孤老,二老被逼的没办法也就答应了,准备了若干娶媳妇用的东西,预备把王仙菊救出火坑。
    其实二老自然不愿意儿子娶个妓女做正妻,偷偷找来些亲戚商议,亲戚们就对公子说,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对方是个好女人,那不如扮成叫花子模样,假说家里发生了火灾,弄得家破人亡,一贫如洗,看她会怎么做?
    深信爱情的公子二话不说答应了,结果那王仙菊见他一脸的晦气,马上翻了脸把下人申饬了一顿,要撵公子出去。
    气得浑身哆嗦的公子说道:“你既然不认我,也罢了!但是我留下的一颗牙齿,受之父母,你得还给我。”
    王仙菊冷笑一声,叫丫环捧来一大盒的牙齿,说道:“哪个是你的?自己拣去吧。”
    公子顿时看傻了,这才知道自己也不知是第几个被骗的傻瓜,不禁大哭一场而去。
    亲戚们得知后,都说既然离间计成功了,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省得那妓女又来纠缠。于是将置办的嫁妆衣服都抬到王仙菊的青楼门前,让公子换了鲜衣怒马,就在大街上烧了一大盆炭火,把衣服礼物一样样的付之一炬。
    很有意思的打脸情节,也满足了人们对于妓女的鄙夷,说实话这样的例子在金陵太多了,非常能引起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们的共鸣。
    徐灏猜测着朱瞻基的用意,似乎是打算整治风气的节奏,先制造些舆论出来。
    徐烨受到感染,义愤填膺的道:“这样的女人,可惜我管不了,若是能管,非得重刑严惩,不足以泄我的愤怒。”
    那戏子确实演得好,把个无情无义的妓女演得活灵活现,令人可恼。
    叶琴笑道:“你要打抱不平,也别恼那个扮王仙菊的姑娘呀,不然岂不是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了?”
    回到家,徐灏换了衣服,抱着沐兰香教她背诵小九九乘除法。
    沐凝雪冲了个澡,径自去了介寿堂,萧雨诗也在屋里,萧氏斜倚着背靠,随口问道:“今儿什么时候立秋?”
    萧雨诗叫丫头拿过来皇历,又看着自鸣钟,见针已经指到午正四刻十四分了,说道:“马上就要交末时了。”说着铛的下响了,笑道:“交了末时了,大家都出去看秋吧。”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皆秋。”沐凝雪看着窗外,“你们留心看梧桐就是了。”
    萧氏说道:“这么着,你们到外头看去,等落叶儿了,也给我送来瞧瞧。”
    丫鬟婆子们顿时都跑了出去,迎春说道:“得了两句,恰合这会子的情景。小婢拾将梧叶去,也从闺阁报新秋。”
    萧雨诗赞道:“实在好得很,真是清新俊逸之句。你如今越来越有才了。”
    正说着,刘氏打外头进来,乐不可支的道:“二嫂,你教那些傻子在外头等梧桐落叶儿,知道它多早晚才落呢?”
    萧氏笑道:“其实就是让她们出去走走,都闷在屋里人都生锈了。”
    外头有个小丫头绿云,春天时进来服侍太太,还不到半年,见大丫鬟们都在外面等梧桐落叶,她便一个人绕到屋后去瞧,抬着头等了一会儿,不想微风吹过,竟飘下来一片叶子,连忙走过去捡起来藏着。
    一溜烟的跑进了屋,笑嘻嘻的送了上去。刘氏说道:“好啊!她们都在那里傻等着呢,你在哪里捡来的,莫不是用手摘的?”
    绿云说道:“我是在屋后看见的,赶忙拿来了。”
    萧氏笑道:“这孩子伶俐的了不得,单单一片叶子,看来是难得的凑巧了。”
    沐凝雪说道:“明儿才是巧节呢,她今儿倒先得了巧了。”
    整个晚上,徐灏就见女孩们忙忙碌碌,在院子里摆上了供桌,放满了瓜果等祭品,焚香礼拜的,然后每个人用小盒子,把捉来的小蜘蛛放在里面,供在桌上,等明早打开看。
    按照乞巧节的习俗,若盒子里结成了小网,便是得了巧,最差的是不结网的,寓意今年做什么事都不得巧,总之家里的蜘蛛是遭了秧。
    远在千里之外的海上,杨稷带着人下了底舱,这艘船非常的大,上下总共四层,每层横七竖八挤满了人。
    杨稷厌恶里面的气味,捂着鼻子边走边说道:“倭人竟敢跑到辽东撒野,殿下说了,这批倭奴全部送往永乐洲金山去淘金沙子,若不死算他们命大。”
    他说的是江南金陵本地话,不虞被懂得官话的倭人听懂。忽然他停住了脚,对着紧紧靠在一起的男女问道:“怎么回事?”
    贫民黑田爬起来陪笑着咕噜咕噜的解释了几句,幸好杨稷在倭国住了几年,听得懂,没好气的道:“怪模怪样,既然挤在一处,算是你们夫妻。”
    黑田回视妻子,见她双颊飞红,眼泪汪汪的像个泪人,生怕被这位大明贵人看上妻子,吓得再不敢说话了,赶紧缩头缩脑的往后退去,一个不留神,后脑碰在了横梁上,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管事拎着鞭子一脚飞过,狠狠踢在了黑田的腹部,整个人疼得蜷缩成一团。
    有个浪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叫道:“八嘎,平白欺负人做什么?我们不是你们的奴隶。”
    管事笑道:“你们谁不是欠了钱?欠了钱就是卖身契,你小子给老子安生点,不然扔下海里喂王八。”
    “行了行了。”杨稷摆摆手,别有意味的看了那妻子一眼,“这些都是有手艺的,对他们好一点,希望这趟能多活几个,不然又要赔本了。”
    等他走了,有人下来送碗筷,按人头分派,拎来了几桶米粥,几十碟的腐乳和咸菜。顷刻间,倭人疯了一样的扑上来争抢,勺子碗的乱响,黑田夫妇眼巴巴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桶。
    这艘船的目的地是后世的旧金山,因倭寇袭扰,震怒的朱巧巧逼迫幕府交出三万奴隶,不然就要炮轰京都。
    战国时期的倭国人命贱如狗,幕府便诱骗赤贫的百姓上船,勾画出了美好明天,其性质就和后世的中国劳工一模一样。
    杨稷早就参与了奴隶买卖,几年来谋取了暴利,这一次他打算亲眼看看永乐洲是什么模样,所以跟着船来了。
    航行途中,经历了数次欺男霸女的事件,也因吃不饱饭,倭人集体暴动,冲突中死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女人,渐渐的连米粥都不给了,诚心把倭人饿得奄奄一息,省得麻烦。
    那妻子自然成了杨稷等人的玩物,倭国妇女有点姿色的都跑不了,好在倭人不把贞洁太当一回事,能伺候大明贵人,也是给倭人换种不是?
    在海上走了数十天,抵达了金山港口,杨稷命调查准确人数,在底舱因伤因病先后死了一百余人,还剩下一千三百二十三人,到处都是哭声。
    为了安抚倭人,杨稷安排埋葬衣冠冢,尸体早就扔下海了,又请来医生诊治病人,然后催促倭人上岸,一个个都带上了铰链,不服从的美其名曰送回倭国,实则就是一刀宰了。
    金山城已经初具规模,汉人与印第安人暂时相安无事,杨稷骑着马押着奴隶前往城北的矿场。
    三年后,陆续将近十万倭人渡海开垦美洲,最终活下来的不足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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