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居,徐灏读着一本只针对女人的杂志,这是由几位闲来无事的大家闺秀共同筹办的,免费发放给同圈子的贵妇,但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幽怨妇女的唠叨埋怨。
    昨天在二嫂屋里见到了,随手带走。此刻徐灏翻了翻,起初不外乎是些伤春悲秋的诗词作品,中间有一页散文心得非常的有意思,并且言辞非常的白话大胆,大概是出自毕业于新式学校的女人之手。
    说女子是决不希求男人的尊敬,而是想获得他的宠爱,只要他喜欢你,哪怕是调戏,是恶德,是玩弄,是强迫,都能使女人增加自信,自信于自己是青春,是美丽的。
    但要是男人对你很尊敬呢?那可又不同了,尊敬有什么用呀?所以我说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有好感,首先应该是挑逗的,或是故意欺负的,然后当慢慢的满足你,安慰你,使你终于能够信任他才好。不然只把妻子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还说传的是你的宗,接的是你的代,哪个又高兴替他千辛万苦的养育孩子来?
    丈夫若还不明白妻子的心,没有狂欢,没有暴怒,没有惊喜,平淡的琐琐碎碎生活下去,始终令人提不起劲,一如时下太多的女人了,可谓是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故此适当的争吵别扭,一起做些闲暇小事,举凡下棋出门,骑马打猎都要比在家面对面相敬如宾的好,一些风波会令夫妻之间的距离更贴近,多出来淡淡的留恋,一丝丝,一忽忽,啃得人心头麻痒。
    徐灏品了品还真是那么回事,不总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客客气气谨守一份尊敬,其实并不能使女人心头荡起涟漪。比方说夫妻生活,男人应该放肆不要拘束,偶尔说说粗俗猥亵的胡话,别看你的女人表面上会一脸嫌弃,实则听着并不觉得刺耳,心里一定会有些异样的感受,增加夫妻间的情趣。
    当然女人也应该懂得适当的改变自已,以调剂夫妻生活,不然笨木头似的,只知道承受,反而得不到丝毫快乐,也无法令自己的男人愉悦。
    徐灏若有所思的盯着在怡然自乐泡茶的权美人,说道:“昨天你不是让我帮你寄家书么?”
    权美人嗔道:“你不是好人,请你写封信就爱鬼扯乱写。若不是我汉语写的不好,自己能够动笔,真是一世也不愿求你的。”
    看来权美人深明欲擒故纵之道啊!徐灏看她似乎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春情跌宕的神情,很自然的就能令男人加倍迷醉,果然是个一等一的尤物。
    “真是的,费力不讨好,我体贴的替你写信,临了还被怨恨?”徐灏咬牙切齿装出要走的架势。
    “好啦,好人做到底,我说得玩的,多谢谢你。”权美人态度软了下来。
    “这还像话。”徐灏仰着头,“你用什么谢我?光口头上的谢谢,没有诚意。”
    权美人认真的思索了下,说道:“我替你洗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徐灏摇头道:“我又不缺人洗,不行。”
    权美人蹙眉道:“那我去你的书房替你扫地拖地板,擦桌椅。”
    徐灏依然摇头道:“有人做呢,再说我自己能动手,不必劳你的架。”
    “那我该怎么谢你呢?买些礼物?”权美人真是想不出怎么个谢法,显得颇为苦恼。
    “我缺什么?”徐灏还是摇头。
    权美人有些生气的道:“那么,我谢你什么,你说出来啊!”
    徐灏不怀好意的道:“不用你花钱去买,也不用你向别处寻求,你自己身上有的,现在就带在身上呢,我要的是那东西,你猜。”
    “我身上的?劳大爷指给奴家看,你想要的。”权美人很痛快,毫不思索的站起来,好奇打量自己的全身,但是她瞬间醒悟过来了男人的奸诈,胸部就一起一伏的,神经紧张起来,羞怯与苦闷笼罩在了她的脸上。
    屋里顿时变得春意融融,她融合在里面化作一片朦胧,似乎自己是头晕耳热的丫头,被好色的男主人给盯上了,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去。
    徐灏强盗般的跳起来,“我要的是这个!”用手撩起了她的衣服说。
    “不,我不,我不。”
    大白天的,权美人的“我不”确实是真的,这关口若有人闯进来,那可丢死人了,同时异样的感觉燃遍全身,隐含期盼的退缩到了墙角。
    徐灏的手已经肆无忌惮的剥光了她的衣服,随着嘿嘿嘿,嘻嘻嘻的猥琐笑声,软弱的挣扎的声音渐渐的微细,两只肉虫打起架来。
    松江府,因丈夫长期不在家,百无聊赖的徐鸾凤见小姑子处处针对她,觉得什么也不好受,家里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徐鸾凤干脆打算暂时去学校里教教书吧,也不怕公公敢反对,直接说是堂哥点头的,果然公公答应了。
    学府距离不远,徐鸾凤坐马车过去,在车上不可避免的忐忑着,生平第一次抛头露面见官,总归觉得万分别扭,即使要想在新式学校教书,也得有学府的批准。
    她皱眉苦思男人官面上的应对,话说女人教书也被称之为先生,是和男人同等的身份,故此不能把自己当成女人了,是不是必须说几句请求栽培的自卑语,抑或索性吹嘘一番,表示自己是女子师范的佼佼者,因热心教书育人,所以才想当先生呢。
    还没等计较已定,车已停在了学府衙门口。一出来,徐鸾凤难掩失望,她以为松江府的衙门一定神气得很,谁知道只有几间平房,门上挂着一方匾额,脏兮兮的。
    犹犹豫豫的走到了大堂,门房在打瞌睡,徐鸾凤说我要见宗师,门房眼睛睁大开来,带着鄙夷的语气问道:“你说得清楚一点,究竟来找谁的?这里是学府不是女流之辈能进来的地方。”
    徐鸾凤头一次经历这个,被吓了一跳,仿佛自己就像做错事般,呐呐的道:“找宗师,我找宗师,他应该姓李。”
    “李?这里姓李的多着呢。”门房的脸仰起来了,鼻孔冷笑一声,“我也是姓李的,还有李录事,李抄写,李差人。”
    徐鸾凤没有着恼,反而忍不住笑了,说道:“我找这里的宗师李大人。”说着,心中得意,脸也不免仰了起来。
    “有名帖吗?”门房察觉到这位少妇是个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语气变得亲热了些。
    “有。”徐鸾凤马上把亲哥哥的名帖交给了他,类似于后世的名片。
    门房见对方家世不凡,忙站起来请来人进去。
    如此徐鸾凤跟着他走过一条高低不平的石铺路,当中有污泥天井,不种花,也没见一颗枯草。石阶是倾斜的,不小心一准会滑倒。
    徐鸾凤的心中咕哝着,像这种房屋,就算把宗师的官位让给她,她还不高兴来办公呢!哪里比得上女子师范的一丝一毫,宽坦而整齐的水泥大道,通过一大片绿油油的青草地,就说在严冬吧,翡翠似的颜色暂时藏起来了,但在枯萎苍凉之中,却也常能铺上一片广大无垠的白绒似的雪毯,纹银不足喻其光泽,水钻不足比其洁白,置身在那种晶莹皎洁的世界中,才能够映出胸襟朴素浑厚的纯学者风度来。
    徐鸾凤猜测着李宗师究竟是何等样人物?是位和蔼可亲的和善儒者呢,还是个神气十足的小官员派头?
    然而都不是,坐在一间四方小书房内,陈旧古老的桌案,只有一个鼠目尖嘴,面孔蜡黄的年轻男人,穿着官袍,浑身上下有一种惹人厌恶的神气。
    官员一抬头的神色,简直令人感到更加的丑恶,惹得以貌取人的徐鸾凤很不舒服,见他眯着老鼠般的眼睛脏了自己一下,越发的不舒服了。
    李宗师似乎不在意一位权贵子弟的名帖,故意压沉着喉咙开言道:“是徐小姐吗?唔,士林,哦,是教育事业于女子倒是很相宜的,受人尊敬。徐小姐在金陵女子师范读过两年书,可是,可是没有在书院念书的经历呀,这个不免?嗯,女子师范也不是不行,最近正好设立了几所小学,教不了四书五经可以教教书画嘛!”
    原本他还想打打官腔,奈何因为徐灏的缘故,女子师范是六部点名的金字招牌,毕业生有资格教书,当然做官吏是没指望了,那得自寻门路。
    是以他不敢推脱,因为发生过几起类似的事,相关官员都被严厉处治。
    徐灏的深意不言而喻,现阶段要不声不响的持续扩大新式教育的影响力,从方方面面去影响整个社会,中国人并非食古不化,当各种科技开始改变生活后,比如电灯电报汽车火车轮船等等,自然会认识到四书五经已经不合时宜了。
    徐鸾凤没说什么,反正也没打算教之乎者也。
    李宗师说道:“徐小姐先回去吧,本官自古尽快送文书到府上。”
    于是徐鸾凤留下了地址,退了出来,因为不习惯和陌生男人在一个屋子里面对面的谈话,尤其是个面目可憎之人,那滋味有些糟透了,胸口翻漾着油腻腻的味道。
    不过一想起小姑子的讥笑,又觉得可以忍受了,只盼能够早出晚归,白天大部分光阴不与她碰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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