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也是附近有名的泼皮,是那位丈夫的结拜兄弟,闻讯特意来解救他,讼师则是这些人的军师,秀才出身。
    以往凭借军师的如簧巧舌,替一伙人摆平了不少官司,这一任的县太爷也是个迂腐的糊涂蛋,拿他们没什么法子,此刻信心满满的就要上堂辩论。
    周围的百姓见状都沉默了,不敢轻易开口以免被记恨上,几个泼皮得意洋洋的簇拥着军师,以为又能驳倒了县太爷,得胜而归!
    要不说衙门里的官吏集体失踪不是没有原因的,此等大罪不犯小罪不断的地痞流氓,实在令人头疼。
    主簿有了主心骨,说道:“大人,这些人专门惹事生非,实乃地方上的害群之马。”
    结果这些人刚刚走上台阶,就被冲出来的亲卫们瞬间击倒在地,躺在地上的为首之人哀嚎道:“光天化日,衙门门前,你们怎么无端端的打人?”
    李冬说道:“什么打人,这叫做严打!把他们都给捆上,一旦让人指证他们的恶事,即刻送往甘肃军前效力。”
    军师尖叫道:“别动我,我有功名在身。”
    李冬不屑的道:“这些家伙一看就知不是善类,你一个秀才却甘心与他们为伍,看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即刻革除功名。”
    军师大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岂有此理。”
    “滚你娘的。”李冬比他还不讲理,一拳把人给打的飞了出去。”
    忽然间,百姓们欢声雷动,大为解气的看着平日耀武扬威的泼皮们,被揍得皮青脸肿,又被绑在了马桩子上,一个个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堂上的徐灏一听百姓的反应,就知道打对了,不过打了小的会来大的,聪明点的会先派人来摸清楚虚实,一见他在这坐镇,绝对不敢出头露面,傻啦吧唧的直接杀过来,那下场不问可知了。
    徐灏也不愿瞎墨迹,打算赶紧审完案件走人,把后事交给薛文负责,如果连堂堂御史都摆平不了地方上的恶霸豪强,那他很有兴趣会一会对方。
    夫妻俩一起被带到了堂下,薛文很无语,对着大开眼界的三个孩子说道:“你们要记住了,将来若做了地方官,审案时一定要把犯人给分开,至于原因我不便多说。唉!烨儿你爹就没有审案的经验,你瞧吧,指定一半会儿的素手无策。”
    徐烨问道:“那我爹做错了吗?”
    “呃!”薛文一脸苦笑,“若是别人或许做错了,但你爹自然无妨,他是将军,犯到他手上不死也得脱成皮,区区刁民惹不起他。”
    薛绩兴奋的道:“我不要读书了,我要习武像徐叔叔一样,真是好威风。”
    “屁话。”薛文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老子就你一个儿子,你不学文谁学文?干脆一棍子打死你个不孝子。”
    徐烨看着薛绩一脸苦瓜相,笑了出来,精神奕奕的注视着父亲,小手紧握着显得很紧张,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父亲。
    徐灏问道:“我只问一句,是否设了美人局?邻居们报官的理由是不是真的?若有一字虚言,我不杀你们,必请旨贬为乐户世代为娼,我徐灏说得到做得到。”
    跪着的丈夫心说哪来这么一个棒槌?听说是什么左柱国,一品大员。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说道:“大人冤枉,我妻子是被人强-奸,不是和奸。”
    徐灏心说果然有些见识,和奸指男女双方没有夫妻关系而自愿上了床,就和通奸一样,性质不同处罚也不同,强-奸对女方的惩罚最轻,主要是名声受损。
    而对和奸通奸,明朝沿袭了元代的刑法,量刑一反唐宋以来的轻罪,明确允许丈夫当场捉奸是可以杀人无罪的,这也是为何袁氏等人要铤而走险的杀死李芳,以李芳的身份地位,他杀了奸夫自然就是当场杀人。没有罪。
    官府的处罚很重,无丈夫和奸者杖八十,有丈夫仗九十,即可以直接把人给打死。当然具体审问时,大多数官员都不愿杀伤人命,除非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反之因其情可悯也可以免罪,随着朱元璋的去世,官员审理案件时的弹性更大了。
    不管怎么说,刑法相对来说还是蛮缺德的,女人在挨打时,要剥光了全身衣服打,即去衣受刑,以示羞辱!这方面女人比起男人弱势得多,对在场的男人来说,欣赏欣赏没‘廉耻’的妇女光光的身子,也是极为惬意的一件事,是以每逢此等案件,往往外面挤满了男人。
    这时徐灏不假思索,管你是强是和,说道:“把妇人的衣服脱了,先打十下杀威棒!”
    丈夫对此无话可说,和奸也是罪,想反对抵抗也得看看场合。那妇人长得颇有姿色,没姿色也开不了美人局。
    马上有两位衙役兴高采烈的冲了上去,那妻子死死的护住全身,杀猪似的叫喊起来,满地打滚外加又抓又咬,闹了半天,竟把两名孔武有力的男人折腾得筋疲力尽
    徐灏喝住了手,说道:“行了,你赶紧供作和奸。”
    披头散发的妻子叫道:“我是被强迫的,明明是那些男人用强侮辱了奴家。”
    徐灏笑道:“放屁!你若真肯守着贞洁,两个壮汉连你的衣服尚不能弄下来,一个后生怎么奸你?你若是也这么鬼哭狼嚎,周围的邻居能不赶来救你?”
    外面顿时传来哄笑声,有人喊道:“大人明镜高悬,一下就查的水落石出了。”
    夫妻俩顿时瞠目结舌,徐灏说道:“今日本官已经网开一面,不然四处找来苦主,你小命还能保得住么?我也不让你去衣受刑,发配辽东自食其力去吧。”
    妻子不敢再辩了,是非曲直她自己最清楚,即使没有让男人上了身,但主动勾引对方摸摸亲亲,脱了衣服一起滚上了炕,已然是和奸了,再胡搅蛮缠的话,这位大人不是吃素之人,按律九十仗打下去的话?
    外面的百姓见这位莽将军审案竟如此迅速果决,喝彩如雷,没有一个不称畅快。
    把不情愿的薛文留下处理善后,徐灏带着孩子们在百姓的欢送下坐上马车,兴之所至做了回包青天,无意中令儿子对自己刮目相观,他心里美滋滋的。
    回到城内,先把一脸崇拜的薛绩送回了家。
    到了自家门口,一下车马,亲卫告知刘智一整天都在公主府帮忙,并且说好了今晚回家,可预见的是翠云一定会严加审问,数天之内刘智是不敢去金家了。
    徐灏遂把此事放在一边,就见徐淞领着位面有菜色的中年人过来。
    “你们先进去。”徐灏吩咐儿子和马愉,现在两个孩子都住在外书房隔壁的小院里,转过身来。
    “三哥。”徐淞打了声招呼,指着中年人说道:“这是咱徐家广东那一支的堂叔,看族谱确有其人。”
    徐灏忙施礼道:“见过叔叔!”
    中年人苦笑道:“一身落魄投奔而来,被你们见笑了。唉!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断不会千里进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请进。”
    既然老四说确有其人,徐灏也不再怀疑,随着徐家发迹,各地宗族都有了联系,有专人负责记录族人姓名,当然里面也不免有些鱼目混珠的,可谁会嫌本族人丁少呢?
    总之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徐灏把人请到书房坐下,这位名叫徐鹏的堂叔述起苦来。
    原来他祖上这一支早在宋末元初,举家逃难去了广东定居,倒是和老家这边一直有联系,因其祖是个饱学大儒,格外重视家族传承,甚至做过南宋的都御使,建言朝廷训练士卒抵抗蒙古大军,反而丢了官。
    到了徐鹏父亲这一代,做了两任地方的训导,官职卑微又是个冷衙门,本人也不善于交际,秉性清介,始终郁郁不得志,年过五十告老归家了。
    家里不算富裕,徐鹏十八岁考中了秀才进了学,娶了地方宦官人家的小姐为妻。父母先后病故,家中积蓄为此一空,徐鹏生长在书香门第之家,妻子也不是个精明人,夫妻二人都认为读书才是唯一出路,结果不会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以至于坐吃山空。
    为了生活和继续读书,徐鹏陆续遣散家仆,把祖宗做官时留下的宅子房屋卖了,后来又将田地也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祖宗发迹的老宅,万万卖不得。
    家中虽然日渐入不熬出,好在徐鹏读书用功天分才情也不错,每次科举即使考不中举人,可也能考个一等二等的秀才,如此节省了很多人情上的花费,常年有秀才身份,也免去了赋税劳役之苦。
    在地方他的才学文章,公认是学员中拔尖的人物。前几年迎来了科举年,徐鹏在家读书,晚上无事对妻子说道:“这番我必定高中。”
    妻子王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鹏说道:“我读书多年,四书拟的题目,篇篇都用心揣摩多次,五经上的大小题目没有不做过的,就算考些时事策论,整个县里要科举的朋友没有在我之上者。所以我这次不但要中举,且不会出五名之外,娘子你在家耐心等待月余,你就是位举人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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