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折磨人的手段和锦衣卫差不多,都是源自历代发明的酷刑,还有很多来源于经验的种种小伎俩,对付罪犯和百姓都无往而不利,所以久而久之所有差人在明朝的外号都被戏称为番子,意思是和番人一样可恶,和港人用黑话称呼警察为条子一样。
    对待奸邪之徒直接打会留下伤痕,所以用一根木棒将王勃两只臂膀架住,套上铁线使劲绞动,整个人两只胳膊被勒得紧紧,背部向上脸部朝下,悬空吊着。
    在背上放上一盆水,又抬上去一块大石头,压得王勃上半身的骨缝都开了,死死咬着嘴,头上豆大的汗滴直冒,唬的赢氏胆颤心惊。
    捕快笑道:“行,你是一条汉子,咱们继续。”
    老捕快从腰上取出一个小皮包来,打开里面是些各式各样的小巧刑具,其中有十几根硬猪鬃。一把扯开了王勃的裤子,用猪鬃去通他的马口眼。
    想人的尿道何等娇嫩?再坚强的男人也受不了,捕快又在一边笑嘻嘻的添油加醋,讨论用蜂蜜招些蚂蚁或捉条蛇和耗子,放在口袋里把那话儿包上;或放在铁毡子上用锤子来几下,或改为竹签子往里面插,打赌王勃能否撑住。
    结果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个王勃给弄崩溃了,老老实实的招供画押,徐灏看到这里也没了继续旁观的兴趣。
    第二天顺天府升堂审案,赢氏被当众剥去裤子打了三十大板,幸亏衙役听她口供是被王勃坑害的,兼且又是杨家门生的妻子,再来一个好看的少妇粉团似的屁股打烂的多可惜,所以没有用什么力气,不然三十大板就能置女人于死地。
    如果姚远嫌丢人不来,那么按照律法赢氏就将被卖给他人为奴,婚约自动作废。
    至于王勃则被五十大板打了个半死,一时情急说出了用银子收买捕快们,使得大家伙被迫把银子给充公了,结果王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丢进死囚大牢没两天就被死刑犯们给折腾死了。
    妻子不忠,就连徐灏都认为姚远知道经过后,绝对不会露面。
    回到家里,见母亲和凝雪她们忙着料理徐烨去学堂的起身之事,从这边徐家到那边徐家,短短一小段距离好似要出国留学般兴师动众。
    笔墨纸砚手炉脚炉衣物等等一概不消多说,芷晴给准备出去的花销,又支发随徐烨出门之大小家人一个月的工食;晴雯张罗茶碗痰盂和香炉烛炭等东西,麝月准备点心茶叶等吃食,反正没有想不到的只有做不到的。
    一切东西写下单子,让竹兰在垂花门领去转发,徐灏在一边看的暗自摇头,心说纨绔就是这么炼成的。
    奈何儿子有的是靠山,徐灏一个人胳膊扭不过大腿,其实扮严父也没什么用,除非寸步不离的盯着。
    光是跟着徐烨的管家长随护卫小厮,厨子伙夫打杂一共十五个人,女人除了他干姐姐小叶子看似再无她人,但架不住涟漪身边的娘子军呀!总之徐灏给儿子营造了比贾宝玉还要贾宝玉的生活环境。
    最后徐灏干脆都懒得发表意见了,斜瞅着儿子梳着两个小丫髻儿,唇红齿白的被叶嫂子抱在怀里,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个丫头呢,手里拿着一支粉红色的夹竹桃。
    大太太王氏进来笑道:“呦,烨儿抹了脂粉呢,好个小妖精的模样。”
    这边月兰悄声道:“太太过来,定是为了大少爷的房子。”
    果然王氏对老太君说道:“隔壁街刘大人的公馆很窄,满打满算也住不下几个人,我看中了咱家在柳树坊的宅子,大概需要多少,弟妹你好歹给我个数儿。”
    徐灏知道老大徐汶被放出来后,因身边人俱都惨死,有些羞于见到家里人,是以非要搬出去住。
    老太君目光看向萧氏,萧氏说道:“每月百八十两的银子就完了,什么卖不卖的。”
    王氏心里满意脸上露出笑意,其乐融融的说着话的时候,丫鬟进来道:“饭已好了,请老祖宗示下。”
    老太君笑道:“今天灏儿在家,就在屋里摆上吧。”
    当下徐灏拉着妻子坐下,下人们轮流上菜,用过之后伺候着净手漱口,丫鬟们每人托个大红雕漆的小花盘,里面另有小银碟儿盛着的豆蔻,太太们各取一粒。
    饭后走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见朱巧巧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碗西瓜汁,一口口的喂徐烨吃,笑吟吟的问道:“你想我不想?”
    徐烨砸了咂嘴,很没骨气的说道:“想!”
    朱巧巧笑着又问道:“今日还没有喊我呢。”
    徐烨马上叫道:“姐姐。”
    徐灏立时一脑门子的黑线,心里叹了口气,暗道儿子你算是废了。朱巧巧瞅了他一眼,把西瓜汁递给了丫鬟,抱起徐烨笑道:“姐姐带你看弟弟去。”
    噗!徐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临夏阁,徐青莲对徐妙锦说道:“如今九月将尽,不如十月小阳开馆,初二日是个好日子,叫孩子们初一早晨来拜先生。”
    徐妙锦苦笑道:“被你们拖着鸭子上架,教的不成材可别怨我。”
    坐着垂钓的徐灏刚想发发牢骚,竹兰匆匆走过来,说道:“李冬说在街上出了凶案。”
    自家街上有人被杀?徐灏赶紧出了内宅,只见街上人山人海,顺天府的衙役和仵作正在检查尸体。
    徐灏走过去一看,死者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身躯健壮,生前大概是个习武之人,穿着一身青绸缝制的武士衫,样式改的有些古怪,发髻斜系着,手臂上似乎纹了青面獠牙的身,脚上穿着一双踢死牛的钢尖薄底靴子
    看打扮不像个安分守己的,死在牌楼大石狮子下面,背部朝天。
    徐灏朝伤口看去,见是受的刀伤,在脖子左边一刀深入,脑袋几乎分离了一半。
    这一刀用的力气又快又狠,徐灏知道此乃一刀毙命,不过杀人者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在身上补了几刀,每一刀都捅在后心和肋骨附近。
    顺天府尹虞谦暗暗叫苦,刚刚破了杨士奇和徐都督交代的丢妻案,前些日子昭庆寺一场大火烧死了数十个和尚,今日在又徐家门口出了凶杀案,今年貌似流年不利。
    虞谦字伯益,今年四十岁整,洪武年间因官员大规模的被砍了脑袋,直接由国子生做了刑部郎中,后来出任杭州知府。
    建文时期曾奏请朝廷限制僧道尼的田产,建议人均十亩,其余均分给贫民。洪熙初年被任命为顺天府尹,今年朱高炽有意让他做大理寺少卿。
    因案件发生在徐家门前,他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带人赶过来,检查完毕,七上八下的对徐灏说道:“都是下官治理不力,还请都督训斥。按规矩得先等着尸亲前来认领,如果都督不愿意的话,这个。”
    徐灏说道:“按着规矩来。”
    “多谢都督成全。”虞谦重重松了口气,心说幸亏昨日完成了都督的委托,果然好心有好报。
    等着的时候,徐灏挥手叫来仵作申贵,其人在京城名气很大,祖祖辈辈的仵作世家,据说祖先乃是宋慈的弟子,今年五十多岁的人了,对于验尸之事经验丰富,京畿附近的仵作几乎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申贵和徐灏很熟悉,过来说道:“回都督,凶案的动机是出自仇杀,而且杀人的人一定用的左手。”
    徐灏身边的虞谦故意问道:“你说得清楚些。”
    申贵说道:“杀人犯罪不外乎两种缘故,一种是谋财,一种是报仇。死者一看就知是个地痞土棍之类,非是有钱之人,既然不是谋财害命自然就是寻仇了,此种人往往得罪的人多,所以小人猜测乃是报仇。”
    徐灏的刀法原本稀松平常,倒是这些年他从玩刀的行家沐皙那里学到了些门道,径自走过去研究伤口。。
    虞谦见状赶忙说道:“死人不干净。”
    “无妨。”徐灏蹲在死者身边,申贵惊讶的也走了过去。
    徐灏注视着伤口仔细看了下,“以你的经验本该做个刑部主事,只是你每次都是说一半,太过谨言慎行了。”
    申贵不由得苦笑道:“我家祖训一言兴邦一言丧邦,吃的是仵作的饭,能不多嘴就不要多嘴,把伤验明白了,我的责任已尽。若节外生枝多说乱道,往往费力不讨好或许还会搅合到麻烦里,毕竟这里是京城。”
    要说以往徐灏不会在乎街上死没死人,可现在身为人父,每天儿子外甥女都得从这里走路去对门,万一遇到个疯子或仇人怎么办?想到今天家里人的郑重其事,看来确实是很有必要,即使有些过了。
    徐灏说道:“凶手是从背后砍人,如果用右手一定是砍在脖子的右边,这伤口是在左边,用右手的力气不会砍得这么深。你说的不错,真可惜了你的才干。”
    讨论着案情,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前来认领,虞谦便吩咐手下把尸体收殓了,徐灏说声告辞转身离去。
    申贵衷心赞道:“这京城唯有徐都督最是平易近人,每次见了我老申都客客气气。”
    其他人纷纷点头承认,虞谦叹道:“徐都督不怪罪咱们,可上面有的人怪罪,这顺天府真是天底下最受气的衙门。”
    不怪他发此牢骚,轰动一时的暗杀案没等呈报上去,朝中多位大臣异常震怒,京城被称为首善之地,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里死了人,那还得了?把虞谦等相关官员严厉责备一顿,限期缉凶,否则撤职查办。
    虞谦惹了一肚子的闷气,堂堂正三品的大员,当众被不留情面的申斥,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忍不住跑到徐家诉苦,对着徐灏大发牢骚。
    “都督您给评评理!大人们不该如此苛责人,难道我还能一天到晚的在大街上巡查么?还能逐家逐户的检查或亲自捕盗维护治安么?再说地方上偶然出了一件命案,能怪得了谁?莫非真要金陵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对于我等务实的官员,谁不知根本不可能。”
    徐灏笑道:“心里好受了?好受了就抓紧时间办案。你放心,我会吩咐锦衣卫帮忙。”
    “多谢都督体谅。”
    虞谦连连道谢后出了徐家,坐着轿子回到官署,迎面撞见了小舅子胡德胜。
    胡德胜善于随机应变,会办事会说话,因此深得姐夫信任,在顺天府做个了未入流的武学。
    见了姐夫,胡德胜当即自告奋勇的道:“给我派十位捕快,只要三五天内,我一定会寻出些蛛丝马迹,也叫朝中大人们知道姐夫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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