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和朱瞻基聊了半天,年轻的太子能听进去多少只有天晓得了。
    打大本堂返回家里,去千寿堂探望老太君,满满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三太太刘氏拉着萧氏正在低声说话。
    老太君如今儿孙满堂,精神矍铄的坐在榻上,笑看涟漪带着徐烨和奶娘叶嫂子的女儿小叶子跑来跑去,徐淞的儿子徐炑依偎在母亲袁氏的怀里,好奇的盯着哥哥姐姐。
    徐海的妻子钟可姑也有了身孕,和沐凝雪坐在一边;徐翠柳陪着二姐徐翠桃和三姐徐翠云在另一边。
    刘氏悄声道:“江儿瞒着家里在外边弄婊子找相公,无所不为,他娘有一天回房,撞见他搂着个大丫头在被子里胡天胡地,王姨娘唯恐被老爷知道打骂,就没敢声张,又生怕他一时弄出病来,思量赶紧替他娶房媳妇,好收收心。”
    萧氏说道:“那相中了谁家的闺女?”
    刘氏说道:“这亲事我也不管了,由着王姨娘自己去张罗,没的出力不讨好。她看中了户部郎中富家的独生女,没有儿子所以舍不得闺女,一留不觉年纪已经二十多岁了,最近急着托媒人,据说不论门第贫富,差不多的儿郎就行。”
    萧氏诧异的道:“肯定是看中了富家有钱吧?要我说二十岁了还未嫁人,八成是别有隐情。再说江儿今年才十六岁,岁数差得太多了。”
    “大概差了六七岁不止。媒人说富家小姐生得人物齐整,性子温柔,又贤又孝。”刘氏脸上颇为不以为然,这么一个好姑娘要貌有貌,要财有财,岂能二十多岁了连个婆家都没有?肯定事出有因,大抵那是庶出的儿子,她也不没心情帮着斟酌。
    “说只求寻个有福的好女婿,嫁妆自不消说了,将来几十万的家私房产土地,都是女婿承受。”
    萧氏若有所思,说道:“大抵怕寻个入赘的上门女婿保不住家财,而江儿乃徐家子弟兼且庶出,继承他富家产业倒是合适。”
    刘氏撇嘴道:“江儿性格顽劣,王姨娘寻思着媳妇年长些也好管他,反正将来富家之物都是她娘俩的,很舍得把私房钱拿出来置办聘礼。她过来问过我的意思,我警告了几句她根本听不进去。这不,昨天就急巴巴的行聘纳采,我给了她一千两银子。”
    这边沐凝雪也说起了徐江订亲的事,徐灏没当回事,他想着给孩子们筹建学堂之事,正好徐翠柳最近和徐妙锦住在一起,一起出门去了对面魏国公府。
    这一天夏景融合,天气晴爽,徐妙锦独居在国公府东边一座独立的院子里。
    其实徐家已经有了一个家族学馆,聘请了族中有学问的老辈教书,可是族里子弟太多,像晴雯麝月她们的侄儿都过来读书,近百孩子良莠不齐,徐灏也没办法严厉约束,是以准备单独开设一个。
    徐妙锦躺在花园里的凉席上看一本西厢记,这令无声无息走到后面的徐翠柳很是惊讶,西厢记在元明两朝都算是禁书,没想到一向冰清玉洁的姑姑会看此书。
    徐翠柳瞅了眼站在一边的徐灏,笑嘻嘻的道:“好一个软玉温香抱满怀,刘阮入天台,敢情姑姑也思春了。”
    徐妙锦不知徐灏也来了,仰头用书里的词句笑骂道:“你那里半推就,我这里乍惊乍爱。”
    徐翠柳红着脸笑道:“你软腰款摆,我花心轻滴,露滴牡丹开,蘸着些儿麻上来。”
    “要死了你,这下作句子也敢直说出来?”徐妙锦又气又笑,正待继续调笑几句,忽然瞧见徐灏近在咫尺,顿时哎呀一声怒道:“你昏了头了?”
    徐翠柳笑而不语,大热的天徐妙锦只穿着对襟小衫儿,袖子卷起露出嫩藕般的两只胳膊,阳光底下影影现出乳-峰的形状,伸手指了指。
    徐妙锦一呆,低头一看满脸飞红,赶忙起身双手护在胸前,狠狠瞪了徐灏一眼,转身朝着屋子跑去。
    徐灏无奈的道:“我发觉你越来越不避着我了,就不怕惹出闲话?要知道咱们可是兄妹。”
    徐翠柳低下了头,轻声道:“那又如何?只要你肯要我,我拼着万人唾骂也心甘情愿。其实姑姑何尝心里不想着你,要不然为何动了凡心,偷着去看那西厢记?”
    对于徐灏来说,自从和嫂子舅妈有了一腿后,已然是突破了下限。可是身边的女人有些多了,现在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委实不想再招惹她人了。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苟且了姑姑和妹子,贴身丫鬟怎么办?传扬出去呢?
    徐翠柳见他沉默不语,自怜自哀的幽幽一叹径自去了。
    徐灏眯着眼望着她的落寞背影,想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摇摇头转身返回徐家。
    屋子里芷晴给他倒了一杯凉茶,对着萧雨诗问道:“姑娘不戴太太给的新耳坠了?怎么戴上了玉环。”
    萧雨诗笑道:“戴了几日,沉甸甸的,如今天气又热,所以换了。”
    晴雯说道:“戴了我们家的坠儿,我那日央她在麝香口袋上绣个花,都不给做。”
    芷晴大笑道:“可就是了,你戴了我家的坠儿,就该做我家的活儿,你怎么就这么不和顺呢?”
    萧雨诗气道:“每次都合起伙来欺负我,这屋里除了大姐就没有一个好人。”
    晴雯和芷晴正待继续取笑她,这时徐灏开口问道:“表姐病情怎么样了?”
    萧雨诗正色道:“一日好似一日,服了御医配的茸角丸和神达润补汤,血脉气色都好多了。”
    忽然麝月急冲冲的冲了进来,叫道:“不好了,大少爷逃回京城告发齐王谋反,小奶奶和腊梅据说都被杀了。”
    徐灏神色不变,目光转向了窗外。与此同时的紫禁城里,朝廷大臣一起弹劾齐王的罪行,刚刚进京朝见天子的齐王仰着头,厉声道:“奸臣喋喋,又欲效建文时么?陛下当下旨尽斩此辈。”
    跪在地上的徐汶声泪俱下的道:“草民在山东察觉齐王有不臣之心,齐王府又勒诈我家财万两,是以主动投靠想要搜寻确切罪证。
    这几年齐王阴谋蓄养死士,招异人术士施法诅咒,私自调王府护卫守卫青州城,将城墙和宫墙连成一体,不许守城官兵登城巡视。上个月眼看齐王想要举兵造反,王府官员李拱等上书告急,却被齐王拘禁意欲灭口,草民受委托只身逃回京师,妻儿据闻都被齐王杀了。”
    齐王暴怒道:“胡说,本王收留了你这混账东西,你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欠下了巨额赌债,杀了妻子竟敢血口喷人?陛下,此等小人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明明是徐家的逆子,他的话不足为凭。”
    朱高炽不悦的道:“是非曲直一查便知,先请王叔在京城住上几个月。”
    不提朝廷软禁了齐王,派出将领带兵火速赶往山东青州,逮捕指挥柴直等人,搜查王府内的谋反罪证。
    徐汶也暂时被关在刑部大牢,来自山东的消息很快送到徐灏的手里。
    原来徐汶投靠齐王后,发觉齐王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加固城墙驱赶官兵等行为无不证明了齐王不是做大事之人,因此徐汶决定马上反水,寻找王府志同道合的官员一起暗中揭发齐王。
    奈何朱高炽和徐灏都在耐心等待,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动齐王就意味着削藩的开始,起码登基后的三五年内不能动手。
    如此徐汶作为一颗地位无足轻重的小棋子,根本左右不了整个局势,眼见一封封的密信如同石沉大海,也只能选择苦苦等待了。
    这一等不知不觉内宅就出了事,袁氏和腊梅都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因徐汶时常不在家,住在王府里忍不住偷偷和外人勾搭成奸,丫鬟们都成了帮凶,帮着夫人们牵线搭桥,此处暂且省略三万六千字。
    徐汶得知后怒不可遏,这一次逃亡京师就把所有家眷都扔在了青州,齐王闻讯大怒,下令处死了徐汶满门,杀了人后竟傻乎乎大摇大摆的前来自投罗网。
    晚上,大太太王氏哭着跑来求徐灏把长子救出来,徐灏说道:“大哥性命无碍,不必担心。”
    王氏哭道:“你大哥这一次为了朝廷,不但媳妇们都死了,连你那两岁的侄儿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看着太太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徐灏微微摇头,之所以徐汶不带着儿子,是因怀疑那不是他的骨血。事实上也确实不是,那是齐王小舅子的。
    两年前朱巧巧已经写了休书,因在辽东秘密生下了儿子,对外宣称是收养的义子,决定和徐汶斩断名存实亡的婚姻。
    夫妻离异后从法理上来说和徐家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当然法理归法理,情理归情理,只要不嫁人依然可以自认为是徐家的媳妇。
    徐灏不禁苦笑,大哥即将三十岁了,这一次不可谓不当机立断,所谓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下好了,凭借这份功劳恢复百户的官职不成问题,妻子小妾儿子的死,朝廷也必须做出适当的赔偿,不难从被充公的齐王府产业中,得到几万两银子的补偿。
    为了预防王族像繁衍猪猡一样的大生特生,徐灏是打算彻底废除齐王一脉的王爵,不像当年朱元璋只处罚儿子,却让其子孙继承亲王,亲王相当于满清的****。
    老朱同志二十多个儿子,刨去早夭和没有子嗣的,这么多亲王开枝散叶,百年后的人口数字绝对会非常恐怖,世代承袭亲王的子孙,每一代的儿子们都会被封为郡王,而郡王的长子还是世代藩王,只有其他儿子的爵位才会从辅国将军一代代递减。
    所以徐灏的最终目标,是废除亲王世袭制,最起码三代后就得从二字亲王改为三字郡王,三子郡王二代后开始代代递减。现有的王族爵位等级也得简化,必须要五代之后成为普通宗室子弟,不给国库造成太大的负担。
    当然如此作为会被视作动摇朱家天下的根基,会遭到整个皇族的一直反对,怎么做还如何做还得从长计议。
    齐王的软禁,意味着得选择下一个目标了,徐灏想起了当年被沐晟告发的岷王朱楩。
    洪熙元年朱楩被恢复王爵,因和沐家的宿怨,时常有官员告发岷王“擅收诸司印信,杀戮吏民”。
    徐灏猜测朱高炽会选择岷王作为第二个削藩对象,他对朱楩感兴趣的原因是,好像后世的朱总理乃岷王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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