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数十座营帐被点燃,熟睡中的官军纷纷挣扎着往外逃命,倒霉之日带着身上的火苗四处乱跑。
    出其不意之下,燕军以区区不过二百余人的兵力,就令数万敌军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完全不清楚来了多少敌人。
    朱棣率百骑一连击破两座营盘,前后贯穿几乎如入无人之境,目标直指第三座主帅大营,一心一意要活捉对方主帅。
    耿炳文今夜幸运的没有睡觉,而是会见多年未见的老部下,秉烛夜话的时候听到了喊杀声,第一时间出来呵斥住数百亲卫,听闻无数燕军往这边杀来,果断带人朝着西城门逃去。
    因官军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使得耿炳文险险与燕王擦肩而过,等朱棣冲到帅帐中见里面没人,急忙带着手下转身又追了过来。
    此刻负伤的徐灏强忍着剧痛,匆匆包扎好伤口犹自要去杀敌,但李秋等人焉敢放任?最后强行把徐灏架了起来,抬到了后面相对安全的地方。
    而趁乱砍断绳索的沐毅已经带人冲了回来,呼喊着四处纵火的亲卫后撤结成阵势,因为无数的官军都朝着城门跑来,区区二三十人根本没可能堵住去路。
    就这样大家伙围成一圈边打边后退,渐渐竟然没人理睬他们了,人人只顾着逃命也没人组织杀敌,人潮汹涌乱成一团,没留神被耿炳文打眼前而过,等朱棣冲过来后才知道刚才错过了一条大鱼。
    朱棣二话不说指挥所有人旋风般的往城门厮杀,疯狂砍杀周围的步卒,被包裹在逃兵里寸步难行的耿炳文见状大惊,厉声道:“关上吊桥,关上吊桥。”
    没想到桥索被沐皙斩断了,眼看敌军在吊桥上任意杀戮,高大威猛的燕王朱棣距离城门下越来越近,耿炳文手下亲卫奋力挤开一条通道,也不知混乱中有多少人跌倒在护城河里,转眼间簇拥着主帅进了城门,令距离耿炳文仅仅一步之遥的朱棣大为叹息,只差一步就能亲手抓住对方了。
    到处都是急于进城的官军,朱棣也不担心城楼放箭,带着人又冲杀出来,在距离城墙两百步远的空旷地带汇合脸色苍白的徐灏。
    朱棣眼见心爱臣子受了重伤,忙追问伤势如何?徐灏说了一句我没事,忍不住用目光过了下人数,虽说此仗打得漂亮,可二百多人差不多折损了三分之一,不过为了要保护受伤的他,三十名徐家人竟然全都活了下来。
    朱棣放下心来,忽然听见官军在城上破口大骂,大怒之下弯弓搭箭满引一放,惨叫中就见墙上有人应弦而毙,吓得守军不敢再骂,燕军齐声欢呼。
    却说进了城的耿炳文惊魂未定,生怕燕军趁势从后方偷袭北岸大军,或砍杀城外过万中军,急忙忙尽起城内万余人出城迎战。
    谁知一出城刚刚整合人马没等列阵就倒霉的正好和赶到的五万气势如虹的燕军撞在了一起,这时候即使想回退都来不及了,一道吊桥让两万人绝不是说退就能退的,而且一旦喊出回撤的命令,全军非得立时崩溃了不可。
    耿炳文只能边大喊提升士气,边硬着头皮率军往前奋力厮杀,从城里源源不断的涌出赶来的官军,自持背靠城墙足以和燕军一战,等时间拖得久了,不愁四周官军前来支援。
    正当两军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这一次朱棣留了心眼,先一步带领三千人马迂回堵住了城门方向,这令陷入苦战中的耿炳文大惊失色。
    而人喊马嘶之际,徐灏被抬着跑到了燕军后方,找到了列阵缓缓而行的神机营将士。
    徐灏指着远处的河流和对岸连绵望不到头的营寨,下令道:“守在河边。”
    一只手按在伤口上,徐灏远远注视着朱棣好似杀神一样,沿着城墙夹击官军,一举冲乱了防线杀入人群里,燕军诸位将领各自带众不要命的砍杀敌人,可谓挡者披靡。
    被包了饺子的耿炳文只得败退,拼命杀出一条血路领着几千骑兵往这边而来,徐灏一声冷笑,“开火。”
    砰砰!跑在最前方的官军齐刷刷的倒下近百人,砰砰!又是百余人倒在了血泊里。
    等第三轮火器打完,沐皙挥舞着长枪率骑兵冲了上去,张辅下令道:“收起火器,收缩结阵。”
    耿炳文清楚无论如何是冲不过去了,沉声道:“往南面走。”率先引着残余人马转而向着南方而去,沐皙和千余骑士追随在后大肆砍杀。
    徐灏没理会逃走的耿炳文,命张辅督促将士重新散开就地防御,要给身后围杀官军的燕军赢得时间。
    转过身来,就见朱勇仅仅带着三十余骑兵,追赶着渡河的官军,此刻对岸已经有三四万官军摆开阵势准备过来驰援。
    朱勇毫不畏惧,当先冲杀进去,前方官军被杀的大乱。徐灏赶紧喊道:“向对岸开炮。”
    轰隆隆爆炸声响起,落入河水中的炮弹溅起冲天水花,也有落到人群中的,杀伤一片。
    号角鼓声同时响起,从两侧不断冲过去浑身是血的燕军,在燕王帅旗的带领下,铺天盖地的杀向对岸。
    后方留下了张玉的万余人马,也分不清是谁的部下,这时候燕军其实已经打乱套了,军士全凭着多年的经验各自为战。
    张辅见状率领一千人刀斧手帮着父亲,继续砍杀彻底溃败的城下官军,留下满地的尸体。
    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厮杀混乱,徐灏受了伤反倒是冷静下来,观察着敌我形势,现在什么指挥手段都不中用了,除了前进就是后退。
    徐灏判断了下,遂带着剩余神机营士卒推着火炮原路退回,在高地重新架起火炮,列好火枪阵型防守。
    此刻真定城内一阵大乱,被丘福带人趁乱杀进城中,厮杀着长驱而入,可惜内城关闭不得而进,副将驸马都尉李坚傻乎乎的出来接战,被校尉薛禄一枪刺于马下,大喊:“我是李驸马,勿杀我。”
    沐皙则追着耿炳文打另一头杀到内城,被丘福赶过来的官军也争相往里面逃跑,可是内城门远比外城门来的窄小,无数人拥塞无法前进,不等燕军砍杀就自己人互相践踏,也不知多少人被踩死。
    “杀,杀!”
    兴起的沐皙下马挥刀猛砍拦路的敌人,丘福也狞笑着挥舞长刀,连续劈死多名官军。而官军胆寒之余纷纷转身砍杀起后面的自己人,丢下遍地死伤,勉强及时把城门关上了。
    又经过一个时辰的厮杀,朱棣率领三万燕军大败四万北岸官军,烧毁一半营寨后,下令鸣金收兵。
    一直精神紧绷着的徐灏总算松懈下来,因失血过多身子晃了一晃,有气无力的道:“挂免战旗,尽快安营扎寨,派人去收拢伤兵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
    此后双方很有默契的暂时罢战言和,各自派出杂役四处救治伤员拉走尸体,张玉父子先押着解甲投降的三千多俘虏返回,随后丘福沐皙也押着千余俘虏平安归来。
    大胜一场的朱棣心情极为舒畅,更高兴的是抓到了驸马李坚和左都督顾成,副将军都督宁忠,都指挥刘遂等多位高级将领。
    帅帐里,朱棣对着细若游丝的李坚,责备道:“你是本王亲戚,有何怨仇?非要听从朝中奸佞,今日之罪,还想逃得性命么?”
    李坚死鱼一样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朱棣叹道:“带下去好生包扎伤口,等明日送驸马返回北平静养。”
    说完后朱棣几步走到老将顾成身后,亲自解开绳索,喜道:“此乃老天令你来援本王也。”
    见顾成低着头叹息不语,朱棣正色道:“你乃我父皇身边老人,自小看着我长大,咱们是一家人,今后当安心留在北方。”
    顾成顿时激动的道:“老臣得见殿下,如见太祖,既容老臣不死,当竭犬马之诚以为报。”
    朱棣笑道:“本王就把守卫北平的重任托付与尔,世子也一并托付。”
    这一番真心实意的话说下来,竟把个当年身为朱元璋多年亲卫的顾成感动的老泪纵横。闹得正在包扎伤口的徐灏抽搐着一撇嘴,记起这位老臣顾成去年就已经和燕王暗通款曲了,怪不得燕王对此战那么信心十足呢。
    徐灏对着姚广孝苦笑道:“第一次上阵就受了伤,还险些丢了性命。”
    姚广孝笑道:“都督勇武过人,令咱们都十分佩服。”
    徐灏自嘲道:“丢人现眼还差不多,哪来什么勇武?对了,传令下去依计而行。”
    这边说了半天话的朱棣陪着顾成走出来,就见帐外的众将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周围空地上蹲着三千多的降卒。
    “尔等说什么呢?”朱棣皱眉问道。
    丘福气呼呼的道:“回殿下,这些家伙骂人不说,竟敢偷偷商量着要一起反抗逃走。”
    顾成马上露出担心神色,生怕触怒燕王使得官军惨遭杀戮,就见朱棣大步走过去,说道:“凡降本王者任其去留,你等皆有父母妻子,若想离开,可当面明着说出来,发给盘缠粮食。不要企图逃走,一旦被逻骑所获,性命难保。本王之意是保全所有人性命,不想尔等因一念之差反而枉死送命。”
    徐灏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就和适才和顾成的场景一样,三千多的官军顿时大受感动,当晚有不少于两千的北方人表示愿意留下来,其余人都任其离开,带着燕王仁义为本,言出必践的传闻,返回军中或家乡成了义务宣传员。
    连夜清点阵亡人数,燕军战死三千一百余人,伤四五千人;而官军则死亡人数高达一万八千多人,伤者不计其数,被俘四千人,趁乱失踪的将近两万人。
    一场猝不及防的血战下来,令惨败的耿炳文元气大伤,再不敢出城和燕军交战,把北岸剩余人马全部调到真定城内坚守不出。
    又飞马严令驻守河间的都督徐凯不许轻举妄动,以免中了神出鬼没的叛军调虎离山计。
    而损失四万先锋的徐凯对此正求之不得呢,下令一兵一卒不许出城,凭空放过扭转败局的最佳时机。
    倒是拥有将近十万山东军的吴杰,亲自率领麾下四万精锐星夜而来。
    收到消息的朱棣神色凝重,询问受了伤的徐灏:“你可敢带领一万人拖住贼军?嗯,四天就好。”
    没有伤及内脏的徐灏气色好了一些,因受了伤不但没有胆怯,反而变得无所畏惧,断然道:“属下领命!”
    朱棣赞道:“好样的,这一次让高熙带领所有精骑听你调遣,本王率所有步卒明日一早攻打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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