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沉吟不语,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在边荒集这种地方呆够了一年,纵然是再如何秉性纯良之人,都不会成为那种对只见一面之人就推心置腹的人。
    他在担心是不是一个圈套,在边荒集,燕飞的名气比起赵昊要大的多。
    他和氐帮之间早有旧怨,边荒集内看他不顺眼的人更多,只是碍于他的武功,很少有人敢直接找他的麻烦。
    而现在,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就在燕飞沉吟的当口,第一楼下忽然变得风声鹤唳起来,却不是为追寻赵昊而来,而是羯族之人在追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汉人。
    “高彦。”燕飞眼神眯了起来。
    在边荒,高彦是一个相当出名的人物,他和钱掌柜一样都是“风媒”,但是和钱掌柜的老成持重不同,更加年轻的高彦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而这样的人,在边荒是很受欢迎的。
    在燕飞看到高彦之后,高彦也看到了燕飞,眼前一亮,立刻弃马奔腾而起,瞬间跃上了第一楼的二楼,对燕飞说道:“十两黄金,帮我这一次。”
    他和燕飞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深知燕飞的脾性,所以也不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处境。
    燕飞还没有说话,在楼下的羯族战士便道:“燕飞,高彦得罪了我们羯帮,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燕飞放下酒杯,眼中充满了威严和杀气,看向楼下的羯帮战士,淡淡的说道:“滚,不要打扰我喝酒。”
    以羯帮在边荒集的霸道,若是换成别人敢这样无理,肯定会直接杀掉了事,可是面对燕飞的挑衅,羯帮战士居然强忍住怒气,只是恨声说道:“燕飞,我看你怎么死。”
    留下这句狠话,几个羯族战士立刻离开了第一楼,只是这种离开方式,无论怎么看都有些逃之夭夭的架势。
    高彦长舒一口气,对燕飞竖起大拇指说道:“燕飞就是燕飞,在边荒集,也只有你才能够让这些人高看一眼。”
    燕飞淡淡的看了高彦一眼,直接说道:“十两黄金。”
    高彦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黄金,叹气道:“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出生入死的功夫啊。”
    燕飞不理会高彦的心疼,将黄金收起来之后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离开这里?”
    高彦闻言,双眼立刻充满了黄色的光芒,那是金钱的颜色。
    “离开这里,去哪里赚钱。南地权贵要的便是此时的消息,我多留一天,便是多一天的金银财宝。”
    燕飞无语,人各有志,高彦显然是那种人为财死的人。
    “对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苻坚手下有数的猛将‘豪帅’沮渠蒙被一位大高手杀掉了,不过当时秃发乌孤也在,据说那位高手中了他一记万炼黄金矛。”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跺跺脚就能够让边荒震一震的大人物,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他们出手,这世道果然是乱了。”高彦偷偷的看了一眼燕飞,故意说道。
    “不是我干的。”燕飞直接说道。
    “我看也不是燕爷,得嘞,我先走了,还要和买家联系消息呢。”高彦没有逗留,几个起落之间,便离开了第一楼。
    直到高彦离开之后,赵昊才终于出声道:“现在相信我了?”
    燕飞神色惊奇,刚才赵昊分明就是一直坐在这里,可是高彦却始终视而不见。
    高彦当然不是一个瞎子,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赵昊不想让高彦看到他。
    这种境界,燕飞明了,但是他还做不到。
    “阁下的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燕飞真诚的赞叹道。
    “你也不差,况且你今年才二十一岁,未来还有大好的前途。”赵昊语气淡然,仅有一丝复杂,还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若论挂逼,燕飞才是当之无愧。比起燕飞来,双龙韩柏之流简直是刻苦修炼的典范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燕飞还远没有到后来开挂时候那样逆天,赵昊此时有绝对的实力碾压他。
    “阁下但请觅地隐藏,秃发乌孤交给我。”燕飞郑重的说道。
    他本就是打算留下断后的,即便是赵昊不说,燕飞也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比起截杀一些毫无威胁的汉人,无疑是清除掉两个有能力刺杀苻坚的人对氐秦来说更加重要。”赵昊幽幽道。
    燕飞点点头,坦然说道:“阁下之意我明白,无非一死而已。”
    “不,我们要活着,只有我们活着,他们才不会对难民感兴趣,反而要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击杀我们身上。”赵昊语气沉凝,分外坚定。
    燕飞郎笑一声,道:“阁下说的甚是,燕某这便去了,此番不死,定然请阁下喝酒。”
    燕飞仰头,将杯中的雪涧香一饮而尽,当他放下酒杯之时,人已经消失了。
    从始至终,他甚至都没有问赵昊的名字。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人,重义轻财,一诺千金,愿意为了自己心中的坚持付出所有。
    相逢何必曾相识,只要知道彼此是同道之人,这便足够了。
    赵昊目光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燕飞是个人才,虽然现在还只是一块璞玉,但是赵昊已经隐约能够看到这块璞玉在经过雕琢之后,会绽放出怎样动人的光彩。
    只是他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燕飞,赵昊只怕也没有时间来等候燕飞的成长。
    如今是战乱时代,消息传递不易,但是边荒的消息从来都是在世间流传最快的。
    赵昊只希望灵儿不会让自己等太久。
    而在这之前,他还要杀人,尽可能的杀人,以造出更大的动静,从而提示灵儿自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找到灵儿,然后复活嬴政,接下来他便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咳咳。”赵昊忽然轻咳了两声,脸色微微苍白。
    “连续几日的杀戮,有些超过我的身体负荷了,不过这样也好,血色苍茫,杀伐浩荡,戮仙弑神,功成于此。戮仙剑,终于快要练成了。”赵昊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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