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秦太太皆是眉开眼笑,秦凤仪与爹娘说会儿话就回房给阿镜妹妹写信去了,一写写了半宿,第二日起床,先背书,待吃过早饭,就带着东西去方阁老那里了。秦太太与丈夫道,“你该与阿凤一道去,也显郑重,他还是个孩子呢。”
    秦老爷自有见识,道,“你不明白,你看赵才子,跟咱们阿凤交情好,对我也不错,但也就是个面子上的交情,远不似与阿凤的来往。方阁老也是一样,我要是在一边,那就只能寒暄些个客套话了。咱阿凤不一样,阿凤年纪小,正经的后生晚辈,他又是个招人喜欢的,反是好讲交情。”
    秦太太微微点头,再次道,“咱阿凤,自小就这般,人见人爱的。”
    好吧,世上觉着秦凤仪人见人爱的,怕也只有秦家这对夫妻了。
    不过,秦凤仪提着东西到方家,直接就见到了方阁老。方阁老看他长高了些,还是那副神完气足的俊模样,心下就有几分喜欢。秦凤仪笑嘻嘻的作揖行礼,笑道,“方爷爷,我回来啦!”
    方阁老笑问,“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到的,我带了些京城的土仪回来,您老在京城好几十年,给您带了些,您尝一尝,看可还地道?”
    方阁老谢过秦凤仪想着,方悦笑,“看阿凤你这神采,就知必是有好消息的。如何,跟阿镜妹妹的亲事可定了?”
    侍女捧上茶来,秦凤仪接过,先奉给方阁老,自己也接了一盏,却是不急着吃茶,道,“算是定了吧?”
    方悦与李家兄妹都有交情,不由问,“这话怎么说?”
    “没去京城前,我哪里知道我岳父这样难说话。我的天哪,哪里是岳父,简直就是个黑面阎王。我刚一到京城,门儿都不叫我进,后来见着我的诚意,才让我到侯府住去了。”秦凤仪道,“我跟岳父提了亲事,岳父也点头了,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
    秦凤仪吃口茶,“让我下科春闱考中进士,就把阿镜妹妹许配给我。岳父划下道来,我做女婿的自然得接着。我请郦公府的郦三叔,还有户部程尚书给做了个见证,与岳父定了盟约。这离下科春闱还有四年,我就先回来念书考功名。我同岳父说了,考进士算什么,下科我一准儿能中状元!”
    饶是方阁老见多识广,都多看了秦凤仪一眼,确定了秦凤仪不是在说笑,方阁老也是开了眼界。这口气,便是当年状元出身的方阁老在未中状元前也不敢有此大话啊!
    方悦更觉不可思议,秦凤仪已开始与方家祖孙说自己的计划,“我在船上就开始背书了,明年先考秀才。方爷爷,你觉着,我这规划成不?”
    方阁老点头,“成。”
    “我有事想求方爷爷。”秦凤仪先发表了自己在科举上的理想,方笑嘻嘻地引入正题。
    方阁老不问也知秦凤仪所为何来了,方阁老道,“这科举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啊。”
    “科举那得我自己来。我过来,是有别事想求。在京城,那边的老太太、我大舅兄、阿镜,都想我去国子监,我不想沾岳家的光,以免被岳父瞧不起。我在京城就想好了,这扬州城,没有比方爷爷你更有学问的!你要觉着我还成,能不能收我做弟子?”
    方家祖孙真是见识到了,秦凤仪这种说考状元如探囊取物的已是世间少有,便是人家大才子,说到春闱也得谦逊一二呢。秦凤仪不一样,自己屁个学问没有,偏生口气大过天,难为人家秦凤仪还不是吹牛,人家是真正认为,下科状元非他莫属了。再者,秦凤仪这直咧咧的说出拜师的事,方悦都有些不明白秦凤仪的大脑构造了,这小子是正常人不?他家与秦凤仪有所来往,全是因李家兄妹而起。说来,方秦两家并无交情,就是当年李钊拜师,也没有秦凤仪这样直接就说的啊!秦凤凰,你这脸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在方悦看来,祖父必不能应的。不过,方阁老并没有直接拒绝,思量一二,道,“我收徒弟,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从不收白身弟子,起码得是个秀才,这才成。”
    秦凤仪笑,“方爷爷,我发现你们在京城做过大官的人,做事都喜欢设个门槛。那也成。方爷爷,我从此要发奋了,现在咱们虽不是师徒,可我大舅兄是你弟子,咱们也不是外人,是不是?我要是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能来请教你不?”
    秦凤仪这以退为进的把戏,方阁老只是淡淡一笑,“自然是可以的。”
    秦凤仪并未强求拜师之事,他放下礼物就要告辞,方阁老道,“你这老远回来,特意过来看我,留下吃午饭,也与我说一说如今京城风物。”
    “好。”尽管拜师的事没成,秦凤仪依旧是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脸上未有丝毫沮丧,他说起京城之事,更是眉飞色舞,引人入胜,“说来,京城真是好地方,以往我还觉着,这世间再没有比咱们扬州城更好的地方了。结果,我一去京城就发现,唉呀,真不愧是天子脚子!就那气派,便是咱们扬州城比不了的。就是一样,京城人吃东西的口味与咱们真是不一样。不过,京城馆子多呀,天南海北的吃食都有。但是,淮扬菜还是咱们扬州的最好。有一回,我去一家饭庄吃饭,见他那里的水牌上写着狮子头,唉哟,把我给馋的。咱们淮扬的狮子头,讲究的是鲜而不腻,润而不油,嫩如豆腐,入口软糯。结果,那饭庄的狮子头,浓油赤酱一大堆。我当时就看傻了,咱们扬州的狮子头,向来是用调羹来舀着吃,那个不是,这么大一狮子头,跟铁打得一般,咬都不好咬。我的天哪,我问那饭庄的伙计,你家狮子头咋这硬啊?人家说,这是京城风味,叫铁狮子头。”
    方悦自小长在京城,只是微微一笑,方阁老却是大笑,“北方人吃小丸子吃得多,狮子头原就是咱们南面儿传过去的菜色,有一些饭庄另想的做法,模样是咱们南面儿狮子头的大小,但做法,却是又是北方丸子的做法,他们是先用油炸了,再上锅用秋油来烧,既是过油炸了,自然就硬了。咱们这里的狮子头,是先蒸熟再略加清汤头,故而清润软糯。”
    秦凤仪说了不少在京城的见闻,他本就风趣,说起事情来活灵活现,就是他在京城出的那些洋相,秦凤仪自己说都觉着有趣,更是听得方家祖孙笑声不断。秦凤仪道,“我要知道京城这么有气派,我早去了。”
    待中午方家设宴,秦凤仪只是小小的吃了一盏酒,秦凤仪道,“我是想多陪方爷爷你吃几盏,一会儿回去还得背书,不敢多吃。等我明年中了秀才,咱们祖孙好生痛饮一回。”
    方阁老笑,“咱们江南文脉颇盛,念书的学子们也多,你可得加把劲。”
    “我晓得,我已是把四书背熟了。”秦凤仪道,“我准备再去背五经。待都背好了,方爷爷,我有不懂的再过来请教。”
    方阁老十分干脆,“只管过来就是。”
    用过饭,秦凤仪告辞回家,原是准备背书的,结果,见到了漕运罗家大公子,秦凤仪一脸喜色,几步跑过去,二人把臂相抱,秦凤仪笑道,“罗大哥,我正说什么时候打发人过去你那里,问一问你可回来了。罗大哥,咱们可是好几个月没见了。”
    来人是漕帮大当家的长子罗朋,罗朋三月随船北上,待他回扬州时,秦凤仪又与方家兄妹去了京城。这样算来,俩人四个月没见了。
    罗朋笑道,“昨儿在码头听说你回来了,我本想昨天就过来,一则码头卸货我得亲自盯着。二则,你刚回来。车马劳顿,好生歇一歇才好。今天早上我过来,你又去了方家,我干脆不走了,等你回来。”
    秦凤仪忙问罗朋可吃过午饭,罗朋笑,“有婶子在,还能饿着我不成。”
    俩人见面,十分欢喜。
    如果说秦凤仪在扬州城还有个同龄好朋友的话,就是罗朋了。罗朋比秦凤仪年长两岁,不同于秦凤仪这大纨绔,罗朋早早的就在自家铺子里帮着做事了。俩人时久未见,有说不完的话,秦凤仪请了罗朋去自己院里说话。
    罗朋道,“我回来后,听说了你的喜事。刚也听婶子说了,你去方家拜师,可还顺遂?”
    “我这大咧咧的说拜师,原就没打算能成。”丫环捧上茶,秦凤仪先递给罗朋,秦凤仪道,“师不师的,有什么要紧。我是想着,我这念书,得有个请教的人。拜师的事,虽则方爷爷没应,不过,我说了,要是有什么书本上不明白的,想过去请教,方爷爷一口就应了。”
    秦凤仪道,“只要他肯指点我,师徒只是个名分。再者,眼下我秀才都没考出来,方爷爷想多看看我的本事,也是人之常情。”
    罗朋点头,笑道,“咱们小时候念书,我是一看那些书就头疼,天生不是那块料。你小时候,成天逃学,背书啥的,从不比方灏差。要我说,你收收心,考个功名,以后成亲,面儿上也好看。”
    “是啊,这次到京城,我也长了很多见识。”秦凤仪道,“要早知要娶阿镜妹妹,我一早就用功了。”
    罗朋哈哈一笑,他是罗家庶出,小时候念书,完全没有那根筋,就与差生秦凤仪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俩人双双辍学。罗朋去跟着铺子里管事学做生意,秦凤仪依旧做着大纨绔。俩人自小到大的交情,罗朋道,“我有个朋友,在关外行商,我弄了两匣子关外参,成色不错,给你带了一匣子来,还有些鹿葺啥的。你要念书,多补一补。”
    “这个好这个好,我是得多补补。”秦凤仪道,“要不是为了娶媳妇,哎——”
    罗朋看他那苦恼模样,又是一阵笑。
    罗朋念书不成,做事则是精明能干,今天是特意过来瞧秦凤仪的,看秦凤仪都好,他铺子里事多,未多留便告辞了。秦凤仪送了罗朋出去,道,“罗大哥,我带了些京城土物,是送甜井胡同,还是送你家?”甜井胡同是罗朋的自己置的私宅。
    罗朋道,“送我家吧。”
    俩人又在门口说回话,罗朋回去做事,秦凤仪则回房念书。
    秦凤仪在家背了几日书,就不在家背了,他每天吃过早饭就去方家背书,待下午天色将晚吃晚饭时才回家。秦凤仪与方阁老道,“我在家不成。我娘心疼我心疼的紧,一会儿打发丫环给我送燕窝,一会儿给我送鸡汤的,叫我不能专心。方爷爷,我到你家来。你家有没有清静又不怕吵的地方,我就过来背书,你们谁都不用理会我。”
    方阁老笑,“朗朗书声,最是好听。你就在我家花园里背吧,那里有亭子有敞轩,都随你用,现下秋风送爽,在园中背书最好。”
    秦凤仪就这么每天来往方阁老这里背书,把方家南院大奶奶给眼红的,直说自己儿子,“咱们与阁老叔叔,可是正经血亲。你也是念书的,如何不过去念?”
    方灏郁闷的,“我没秦凤仪脸皮厚!”
    第61章 上进中的凤凰~
    在方灏看来, 秦凤仪真不是一般的脸皮厚,人家阁老又没收你为徒,明明是拒绝你了, 好这样上赶着到人家去哇啦哇啦背书的, 扰了人家一府的清静, 多讨厌啊。
    偏生那个讨厌的家伙似乎一点儿都不觉自己讨厌,方灏去过阁老府好几遭,明明都在那家伙跟前, 那家伙就跟瞎子似的,竟然看不到他, 只知道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背书。那目中无人的鬼样子, 比以前更加讨人厌了。
    方家大奶奶可是不这样认为的,方大奶奶道, “我说你, 要那虚面子做甚!他一个外人还过去呢,你是咱们方家正经小爷, 如何就去不得了?以前族长大伯在京城,离得远, 咱们想孝敬都不能。今好容易族长大伯回来了, 应该多加亲近才是。尤其是你,我的儿,别说人家秦凤凰脸皮厚,族长大伯当年可是状元出身,那不是一般的学识啊。阿灏啊, 你平常也常去请教学里先生,可那些先生的学问,又怎能与族长大伯相比呢。你只管去,老人家就喜欢你们这些上进的孩子。”
    方灏要是不去,他娘就施展唠叨大法,方灏实在没法,他是个脸皮薄的,不好直接求方阁老,虽然礼法上是同族,其实血缘已是有些远了。再加上方灏有些个拘谨,好在,他与方悦关系不错,就与方悦说了,方灏道,“阿悦哥,大祖父原是回乡休养的,按理,不该总过来是叫大祖父费神。可我娘,见着秦凤仪过来念书,成天的念叨我,我是没法子了。阿悦哥,我能来不?”
    方悦笑道,“你要不嫌阿凤吵,只管过来。他嗓门真正好,每天一早过来背书,一背一天,嗓门还是那么清亮。”
    方灏道,“他早就那大嗓门,现在还好些了,小时候嗓门更大。我们一道上学,他总不写先生留的课业,先生拿戒尺敲他手心,刚打一下,他就嚎得全书院都不得清静。后来学得贼了,只要先生一抄戒尺,还没打,他就先嚎得惊天动地。”
    方悦直笑,“阿凤现在可用功了,他一过来,我都觉着专心许多,你也来,咱们正好一道。明年你们也可一并秀才试,后年秋闱,咱们若能一起,也是族里的佳话不是。”
    方灏笑,“阿悦哥,那我下午就来。中午回去跟我娘说,我娘一准儿高兴。”
    多了个一道背书的方灏,秦凤仪背书背得更起劲了,他当真是极擅背书的,把诗易两本背完,也不过半月而已。这两本背过,秦凤仪又问方阁老要背什么,方阁老这些天没少听他背诵,问,“背得挺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么?”
    秦凤仪大声道,“不明白。”
    方阁老:……不明白咋还这样理直气壮哩~方阁老只好给他通篇讲一讲,这一讲诗易,才发现,四书秦凤仪也背得挺熟,也完全不通啊。方阁老都说,“亏你也算上过学的。”
    秦凤仪赔笑,给方阁老端茶递水的服侍一回,道,“方爷爷,浪子回头金不换,金不换。”
    要不是秦凤仪背书用功,方阁老真不愿意教他,说基础太差还是轻的,根本没有基础啊。方阁老通篇给他讲过,又寻了几本带有注释的书给秦凤仪看,秦凤仪是真的用功,他用功太过,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秦凤仪吓得,唯恐自己变秃头,阿镜妹妹又是个好色的,万一看他美貌值有所下降,变心可怎么办。于是,秦凤仪叫家里去药铺买来何首乌,隔三差五的要喝首乌汤,他还特意注重容貌保养,每天把头脸打扮得光鲜亮丽,什么他娘惯用的珍珠膏、润肤脂啥的,他也坚持每天用,好保持那盖世容颜。
    好在秦家有钱,秦太太秦老爷又是个极心疼儿子的,看儿子这般用功,每天一只老母鸡炖汤外,更是燕窝雪蛤不断,啥滋补就吃啥,把秦凤仪补得红光满面,更加耀眼三分。
    秦凤仪便是去平珍那里画画,也要带着书本去的,他念书,平珍作画。秦凤仪这般用功,便是小郡主出来,他也没空与小郡主说话。说来,也就秦凤仪这没眼色的,不然,依小郡主的身份,不要说小郡主特意出来找着你说话,便是没这机会的人,还要创造这样的机会来巴结呢。偏秦凤仪不一样,小郡主特意寻他说话,他都一句“我得念书,你别扰我”把人打发了。至于小郡主问秦凤仪是不是要考进士的事,秦凤仪道,“这不傻么,我要不考进士,念什么书啊。行啦,你绣花去吧,别跟我说话。我得背书哪。”
    把个小郡主噎得午饭都省了。
    秦凤仪在平家一样是念到天色将晚,平珍不画了,他便告辞。平珍都说,“阿凤是真的要进取了。”
    小郡主是中秋后回的京城,秦凤仪根本不晓得这事,还是重阳的时候偶尔听平珍说起,他方晓得了。此时,秦凤仪除了念书,心里记挂的唯有李镜罢了,与小郡主根本无甚交集,更不必提那些梦中之事了。秦凤仪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倒是重阳节后,赵才子之子赵泰要乘船北上,参加明年的春闱试。秦凤仪特意去送了送,道,“阿泰哥,你好生考,待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可得传授我些春闱经验,我大后年也要去考了。”
    赵泰笑,“承阿凤吉言。”
    秦凤仪完全不觉着自己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白身说这话有什么问题,方悦知他就是这么幅性子,只是一笑。方灏则素来与秦凤仪不合,白秦凤仪一眼,“还大后年春闱哪,你先过了明年的秀才试再说吧。书念得比谁都少,口气比谁都大。”
    秦凤仪道,“赶紧闭嘴吧,说得好像你是秀才似的,你今年考秀才还落榜了呢,学问也比我强不到哪儿去。”朝方灏做个鬼脸。
    方灏气得手心痒。
    俩人拌了一回嘴,待送走赵泰,赵才子与秦凤仪关系不错,给秦凤仪提个影,“你现在背书是背得不错,你那笔字也得练一练啊,不然,凭你如何锦绣文章,就你那笔歪歪扭扭的烂字,想中也难哪。”
    唉哟,这可真是给秦凤仪提了大醒。
    秦凤仪也就一事不烦二主了,赵才子精丹青,字自然写得也不错,他便请赵才子指点他写字的事,赵才子深恨自己多嘴。他与秦凤仪,关系是很好啦。今他儿子北上,秦凤仪还特意给景川侯府大公子写了封信,让他儿子带在身上。穷家富路,便是赵家不是穷家,赵裕往京城去,倘有个万一呢。秦凤仪的意思是,景川侯府毕竟是大户,带封信在身上,若遇着事,总是一条路子。倘赵泰愿意多走动,也随赵泰。
    当然,秦凤仪还托赵泰带去了他给阿镜妹妹的信。
    秦凤仪出身寻常,做事也不似有什么章法的人,但他有时做的事,特别暖人心。故而,虽则秦凤仪那字烂得可以,赵才子还是愿意指点他一下。如此,秦凤仪除了念书,还多了练字的营生。秦凤仪在方家敞轩寻了面干净墙壁,他把纸张贴墙壁上,如此这般悬腕练字。
    秦凤仪为了能娶上媳妇,表现出了极大的毅力与执着,把一双玉一般的手都练出了茧子来。秦凤仪每天用蜂蜡护手都没用,很是苦恼的与方阁老道,“怎么办啊,方爷爷,你看我这手。”将一双欺霜赛玉的手伸到方阁老跟前。
    方阁老本就老花眼,这会儿没戴镜子,看了看不清,问,“怎么了。”
    秦凤仪将中指里侧磨出的一小块颜色微深的茧子道,“看我磨得,万一阿镜妹妹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呢?”
    方阁老:……
    方阁老给他后脑勺一下子,“给我闭嘴,好生练字!阿镜岂是这样肤浅之人!”
    秦凤仪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哪里晓得我的担心。”阿镜妹妹相中他,全因他生得好。秦凤仪想着,方阁老上了年纪,怕也不懂年轻人的心思。而方悦方灏两个,皆是光棍,秦凤仪面对光棍一向很有些优越感,根本不会去问他们。秦凤仪就在信中跟阿镜妹妹提及了自己练字把手磨粗的事,今秦凤仪文采大长,他信中写道,“忽见手生薄茧,略失完美,知卿好色,甚为担忧,恐卿变心,痛煞我也。”
    秦凤仪远道送到侯府的信,都会先经景川侯的检验,看信中可有什么不合适的内容,如果有的话,景川侯会把那几页没收。故而,李镜时常发现信中内容不大连贯,待去问她爹,景川侯道,“你与他说,少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镜给她爹气得没法,对于她爹没收阿凤哥信页的事也是无法。真是的,她就爱看阿凤哥写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不好。
    景川侯对于秦凤仪这种乱七八糟的信也颇有不满,你跟我闺女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写那些话合适么?景川侯一向待人严厉,不过,对家里女孩儿则比较温和,尤其偏爱长女。但,这一回,看过秦凤仪的信后,景川侯还是说了长女一回,道,“男人,关键是有本事,人品上佳,这便够了。阿镜,你莫太过纠结于男人的外表。这小子原就有些笨,你并不是只看相貌之人,他却是会当真的。”把信给闺女了。
    李镜看过秦凤仪的信,也颇是哭笑不得,连夜写信很是安慰了秦凤仪一回,待把信送出去,李镜与她爹道,“看阿凤哥的进境,不论文采还是字体,都大有长进。”
    景川侯道,“他进步快,是因为以前基础差。”
    李镜一笑,“基础差怕什么,阿凤哥现在这样用功,总有补上来的一日。”
    阿凤哥都是为自己这样上进,李镜心情很好,“很久没陪父亲下棋了,今天我陪父亲杀一盘如何?”
    景川侯打趣,“我沾那小子的光,总算不与我赌气了。”
    父女俩在棋秤两侧,相对而坐,李镜道,“先时是父亲对阿凤哥也太严厉了,他在家自小娇惯着长大,瞧着是有些娇纵,心地却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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