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庙也不知道是哪年哪代修建的,反正供奉的神像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了座基,庙里倒是干爽,只是尘灰满地,蛛网张结,不过这都不算问题,兰澜在众人没进屋子之前,就用清水把这里冲刷得干干净净,后来直让金佳子慨叹——
    如果真娶了这样的媳妇,擦地刷碗什么的家务都不用犯愁了,哦,对了,浇庄稼也肯定是把好手…
    金佳子在破庙里找了些干柴,点起了一个火堆,白庞和洪寿帮着他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成了几个简易的“床”以备休息,老两口儿从包里掏出了一大袋奶粉,从车上取来小锅和清水,挂在火堆上煮开,浸泡了满满一锅奶水,凉却一些后,就开始给婴儿喂奶,莫业玖一直在旁边跟着忙活,倒更像是祖孙三代共享天伦,其乐融融,温情无限。
    木哥坐在屋中一角,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身子旁边一暖,已有人靠了过来。
    “我刚才听说司机说,沿途经过的几个村子,有好多家里丢了孩子。”兰澜和木哥挨得很近。
    “莫老师也说正是这个原因,才想回家里看看。”木哥说。
    “好像人类中的一些人,很喜欢用孩子交换钱财。”
    “是人贩子,就像有种很喜欢吃小孩儿内脏的妖物一样,都是该活了剐的。”木哥道,眼睛一直盯着那对儿老夫妇。
    “你是不是感觉他们有点古怪?”
    木哥笑笑没有回话。
    “也是,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着急赶路。”兰澜也是微微一笑。
    “其实有很多事看上去不正常,可一旦想透了,却也没那么复杂。”
    “你已经把他们想透了?”
    “我又不是神仙。”
    “神仙也不一定就能事事料中,就比如火乙——”兰澜掩嘴轻笑,“否则,他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挨苦受冻了。”
    “我头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木哥想起了那个绝色绝狠的男子。
    “就像你说的。那也只是个名字而已,等回到天上,他可能什么都不是。”
    “你是说天宫中的人,不在乎他的死活?”
    “天宫?”兰澜盯着火堆,眼睛里映出一点焰光,“或许会有吧,谁还不认识几个朋友知己。”
    木哥看了眼有些出神的兰澜,笑道:“你对上面的事儿,好像了解的很多。”
    “唉,活得久了。知道的东西自然要比寻常人多一些——”兰澜把头仰靠在墙上,“但就是对人类的一些事儿,有时候看得不是很明白。”
    “比如?”
    “比如……你。”兰澜收回目光,侧头看着木哥,“有些人明明想要你的命,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们。”
    “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这是对生命的敬畏。”
    “哦?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只知道人对鬼神有敬畏。对权势有敬畏,甚至对同类有敬畏,唯一没听说的,就是对生命的敬畏。”
    木哥笑笑:“其实女王陛下更应该知道什么叫人生苦短。”
    兰澜盯着木哥。微微皱眉。
    “就像那个婴儿——”木哥朝老夫妇那边指了指,“在他的父母祖辈眼中,他就像是刚吐露出泥土的嫩芽,随着一年年的成长。少年、成人、中年、老去…在我们人类看来,百年漫漫,可在你们的眼中。他不过就是如一季而过的株草,短短时分便枯萎泥烂,消远逝去,碌碌而短暂。”木哥也回看着兰澜,“人类的生命对于你们就如流星闪过,匆匆得分不出长短,所以也就无所谓十年还是百年,而对于人类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该值得珍惜,这就是对生命的敬畏。”
    “可有些人不知道珍惜,比如想要你命的那些人,不珍惜别人,更不珍惜自己。”
    “所以就应该让这种人学会珍惜。”
    “你把自己说得好像佛家的菩萨。”
    “你太抬举我了,菩萨不会像我这么矛盾,有时候想救人,有时候更想害人。”
    “但你是在为别人救人,也为别人害人,况且,你害的人好像都是无药可救的。”
    木哥苦苦一笑,没回话。
    “现在怎么办?”兰澜用下巴努了努了那对儿老夫妻,“如果他们真的是你所说的人贩子,你打算是救还是害?或者让他们学会珍惜生命?”
    “你的疑心太重了。”
    “你不也是一样?”兰澜笑了笑,“否则怎么会对陌生人这么警惕。”
    木哥瞄了兰澜一眼:“其实让我警惕的,不止是陌生人。”
    兰澜眉间挑了挑:“你也不相信我们?”
    “只是不想被人骗。”
    “我们对你可是很诚心的。”
    “但还是有事儿瞒着我。”
    “你是指——”兰澜眼神一动。
    “水灵岛和袁九门追堵你们的真正原因。”
    “我们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宝物。”
    “我知道,否则在驱邪大会之前就被人搜去了。”木哥的目光在两只蛇妖身上打量。
    “呵呵,如果你想搜,我会很配合的。”兰澜轻笑着,用肩膀顶了顶木哥的胸口。
    “我没跟你开玩笑——”木哥的表情淡淡的,“或许那两个门派看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法宝。”
    兰澜眼神一紧,转而又娇笑道:“难不成是看上了我这个妖?”
    “我猜你说对了一半儿,他们看上的可能还真是个妖,不过却不是你。”木哥盯着兰澜的脸,微笑道。
    “你、你——”兰澜眉头微皱。
    “秋水灵到底有什么秘密?”木哥把声音压得很低。
    “小灵妖啊,你明知故问。”
    “我记得当时你也是这么敷衍何云枫的。”
    “本来就是嘛,那个畜生不也是为了炼化灵妖的妖晶。”
    “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你把问题想复杂了——”兰澜凑向木哥,小声说道:“我猜啊,水灵岛和袁九门想抓我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夺了我们的妖晶,增加个几百年的道行。”
    “你还是不肯说。”木哥和兰澜近在咫尺,他也不往后躲,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兰澜咬咬牙,“这事关重大,甚至关乎到我们整个水族的生死存亡,所、所以——”
    “好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木哥满脸笑意,把头别向一旁,看着火堆上袅袅升起的淡白轻烟,喃喃自语:“眼下的事儿,又该怎么办呢?”
    兰澜顿时变得很轻松,笑颜如花,也顺着木哥的目光看去,柔声道:“小木木,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木哥和兰澜在那边相依而坐,在别人看来更像一对儿在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洪寿抓抓脑袋小声说道:“老白,你说咱们女王怎么突然转了性了,在‘临渊宫’里可是很少多看男族一眼的,可是现在竟然和一个人类男子走得这么近,这要是让‘蛟王’知道了……”
    “闭嘴,你是想把咱们水族的事儿都往外抖落出来么?”白庞气道。
    “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再说咱们澜澜女王也没答应和蛟王……”
    “嘘…”金佳子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只蛇妖马上闭上嘴,白庞眼珠一转,凑上前去,嘿嘿一笑:“差点忘了金大师的‘顺风耳’——”又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就是想问问,你刚才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说到神仙、菩萨、小灵妖…”金佳子淡淡道,“救人、珍惜、人贩子……”
    “珍惜人贩子?”白庞一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从包里拽出个枕头,扔在草垫上,拍平躺了上去。
    “还有什么?”洪寿也在包里一阵摸,抓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扔到身下,往上一躺,就听耳边嗷的一声大叫,给他吓了一跳,一起身,发现脑袋下枕着的原来是乌乌。
    “还有就是怎么对付马上发生的事儿。”金佳子道。
    “什么事儿?”白庞问。
    “怎么对付?”洪寿问。
    “没听到,只听见你们两个在那儿嚷嚷了。”金佳子哼哼道,一头倒在了草床上……
    时间已过了半夜,几人车马劳顿,都折腾了一天,席地一躺,还真感到阵阵倦意,不多时,人们鼾声大起,个个相继睡去,只有中间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几声脆响,火光幽幽间,一股股白烟飘散四处。
    金佳子和两只蛇妖的鼾声好像是在比赛,一个比一个声高,其他几人却没受多少影响,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酣然入眠,足见大家都累坏了。
    直至凌晨三点多,忽然一声轻响,草垫上有人坐了起来,是那个外号叫“老驴”的老头,他偷偷摸摸的四下环顾一圈儿,见周围人睡意正酣,轻轻捅了捅旁边的老太太,缓缓站了起来,老太太却没醒,老驴有点着急,又用脚尖儿踢了踢老太太的腰,她总算轻呼一声,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抱起身边的襁褓,笨手笨脚的站了起来,两人对了一下眼色,开始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一声大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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