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而开战紧紧两分钟,通讯员跑过来向白流苏汇报了一则坏消息,余良成来电,他们已经顶不住日军的进攻了。而他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声音是:告诉旅座,撤,撤往二——轰!
    “余连长,死了!”通讯员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一脸泪水。
    白流苏来到学七旅的时间并不长,很多连长的名字还叫不出来,不过,对于余良成他却有印象。这是一个比较憨厚的华北汉子,身高体壮的,格斗能力很强,在一次会操中,曾经一个人独挑五个上等兵,因此,即使在整个学兵军,那也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
    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去了。
    西埂丢了,301团还有303团的右翼就完全暴露在日军面前,如果不想被日军包围,那就只有后撤了。
    “先打退小鬼子这轮进攻再说!”她如此说道,再次上到弹坑顶部,举枪射击。
    十分钟以后,日军的这一波进攻被打退了。白流苏随即留下了钱泰带一个连的人垫后,然后带领其他人朝棉船镇撤去。
    301团和303团的二线阵地设在棉船镇,302团的二线则在同三号。
    十分钟以后,刘哲良等人急行军到了同三号。学兵们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本来就疲惫不堪,此时又狂奔十分钟,不少人抵达同三号阵地以后,立刻瘫软在了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刘哲良同样疲累不堪,他深深的吐吸着,站在同三号阵地破碎的工事废墟上,朝西南方向望去。
    战场上还有战火在燃烧着,沉闷的爆炸声远远的传来,不知道又是谁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就让大家休息一会吧!兄弟们,此刻,就让我做你们的卫兵,为你们警戒吧!他这样想着,身子下意识的站得笔直。
    “谁?口令!”忽然,他身后百多米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爆喝。他本能的转身,枪口抬了起来。而坐着、躺着的学兵们,忽然好像被蝎子扎到似的,猛然就站了起来,不少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哗啦啦”,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响起。
    “泰山!对面的兄弟,你们是301团的吧?我们是学八旅的——我们旅长就在后面,”一支手电打开了,光圈中,两个学兵一前一后站着。
    “学八旅的,自己人!”
    “学八旅的,是支援我们的吧?!”
    ……301团的学兵们兴奋起来。
    “老阎,老阎,你带人警戒,我过去看看——”刘哲良也有些兴奋,此时此刻,对于302团来说,援军的到来实在是太及时了——他本能的呼喊起阎良来。
    “旅座,阎团长还在洲头呢,”他的身边,一个学兵弱弱的说道。
    刘哲良闻言僵住,好半晌,才在一个营长的呼唤下,走出去接见了那个学八旅的侦察兵。
    徐枫带着304团主力很快就出现在302团官兵们的眼前,看到这支齐整的队伍,302团的学兵们发出了欢呼声。有学兵激动的喊道:“打回去,兄弟们,我们打回去救团座!”
    徐枫见到了刘哲良,他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仔细的打量后者一番,笑道:“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们了。刘旅长?你们的步话机是不是坏了?”
    刘哲良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白旅长怎么样?她没事吧?”
    “她没事,我就是从她那里过来的。前面战况如何?好像还在打?”
    刘哲良最担心的就是白流苏那里会出什么状况,那样的话,他可就无颜面对总司令了。“你们早来十分钟就好了,我们刚刚从洲头撤出来。小鬼子人太多了,而且完全不计伤亡的进行猛攻。你看到了,我们一个团加一个营再一个警卫排,现在就剩下这点人了。”
    徐枫早将302团的伤亡情况看在眼里了,他沉痛的点点头说:“冈村宁次这个老鬼子看来是孤注一掷了,112师团、第11师团,加起来六万余人呢。兄弟,你们能在洲头坚持一个小时,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现在,在这里建立第二道防线吗?”
    “师座的意思呢?总司令要我们坚持两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一半多,还远远不够。”
    “师座本来让我将白旅长接回去的,不过到了升洲村,她却让我来寻你。现在,我想派一个营去棉船镇,你觉得怎么样?”
    “有这个必要,保护好白旅长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徐旅长,我支持你的决定,”刘哲良说完这句话,说道:“兄弟们,都别傻站着,抓紧时间修补工事吧!我们要对得起阎团长他们的牺牲,就必须多杀一些鬼子!”
    “干活了!兄弟们,动起来。”
    棉船镇,白流苏他们刚刚在振东还有镇北两个方向建立起简陋的防御工事,日军的先头攻击部队就出现在了镇子东门外。
    不知道是照明弹的供给上出现了问题,抑或是这支先头攻击日军并没有携带,他们就在深沉的夜色中发起了进攻。
    镇东由白流苏亲自带人防守。她亲自担任了望哨的任务,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镇外的大路,忽然,她推了身边的卞经道一把,低声道:“告诉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小鬼子摸上来了。”
    这支日军只有一个中队的规模,带队的军官谋划的或许是一场袭击吧,不过,因为不清楚升洲村的战斗情况,所以他根本没意识到,那里的学兵已经撤进了镇子,抢在他们前面占领了战略要地。
    白流苏仔细观察着,分把钟以后她有了正确的判断:“小鬼子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撤到了棉船,他们想要偷袭!很好,我们正好打一个伏击!告诉兄弟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都给我隐蔽好了!”
    四点一刻钟左右,东方江天交接处,一丝曙光已经跃然欲出。
    白流苏的视力极好,借着这一点光亮,她目送两个鬼子脱离了大部队,猫腰摸进了距离她不过三十余米的一幢房屋,稍后,两个人出来,又向前摸索前进了十米左右,随即倒退了回去。很快,日军的大部队开了进来。三百余人排着密集的阵列,自认为很隐蔽的开进了镇子。
    “他妈的,要是当时在镇口埋设几枚地雷就好了!”卞经道低声嘀咕道,话刚说完就被白流苏踹了一脚,他转头,正对上后者怒视的目光。显然,白流苏是怕他惊动了小鬼子。
    学兵们之间命令的传达,是口耳相传的,接到了旅座的命令,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鬼子悄悄的摸进。
    几座已经半坍塌的房屋屋顶上,几个机枪手紧紧的拢着机枪,此刻,他们甚至听见了风拍上自己头盔的声音。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距离越来越近,不少学兵的心脏都开始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白流苏倒是气定神闲。突然,她奋声喊道:“打!”然后双枪放平,左右连发,瞬间,两簇火球在她身前炸开,而对面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瞬间哀嚎着栽倒一片。
    白流苏嘶哑的一声“打”好像拧开了水龙头,弹雨随即倾盆而下。
    打击来得太突然了,枪声炸响的那一刻,不少鬼子兵本能的停下脚步傻傻的站在原地,直到被子弹灌进身体,然后仰面摔倒。
    “轰!”手榴弹、榴弹紧跟着在鬼子的中后阵列之间爆炸了,腾起的火球掀飞了大批的鬼子——小鬼子成片的栽倒,毫无还手之力。
    “冲啊!”眼见前面已经没有站着的鬼子,白流苏迅速的换上两个弹夹,一挥双枪,吼着跃出了砖瓦废墟修筑成的简陋工事。
    “杀!”卞经道沉声吼道,紧跟着冲了出去。
    “兄弟们,杀鬼子啦!”不少学兵大胜喊着,端着突击步站起了冲了出去。
    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完全被打懵了,中队长因为站位比较靠前,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卧倒就被撂倒,随即,剩下的两百余鬼子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自始至终,日军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许是在升洲村被压得太惨了,所以学兵们心中无不深憋了一口气。众人同时将这一口气喷发出来,其气势磅薄,几如火山爆发。
    战斗五分钟以后就结束了,随着最后一个逃跑的鬼子被卞经道一枪撂倒,此战,学兵军大获全胜。
    “速度打扫战场,机枪、手榴弹、榴弹都捡起来,其它的都不要了。小鬼子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赶到——”白流苏收起双抢,气定神闲的指挥着。
    “旅座,我去布点诡雷,”卞经道捡了好多手榴弹,向她请示。
    她挥挥手,爽快的答应了。
    镇东的枪炮声、喊杀声惊动了张存宝,他赶紧使人来查看情况。五分钟以后,他得到汇报,获悉旅座带人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不禁羡慕的叹息道:“早知道镇东可以打个伏击,我就不该和旅座抢镇北的指挥。”
    在分派指挥权的时候,白流苏原来想亲自镇守镇北的。不过,张存宝考虑到镇北的战斗肯定会比镇东艰苦,而且,镇北的部队最后要留下来垫后,出于对她的安全负责,不顾一切的愣是抢夺了镇北的指挥权。他现在说这种话,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
    他的副手姜晓东是理解这一点的,听见笑道:“真这样的话,难道届时你还让旅座为你打掩护?”
    “再换回来就是了。嘿嘿,只怕不可能。嗯,镇东的指挥,还就该旅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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