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见萧云贵要上阵,急忙阻拦道:“西王,你乃一军主帅,不可轻动。李将军第一求援之时,我等便知道向荣乃是声东击西之策,已经派出信使让北面的林凤祥、吉文元诸位将军带兵围堵上来,按着咱们事先议定之策,只要李将军再坚持一个时辰,等到大军合围,到那时候便是向荣的死期,西王大可不必向前冒险,还是让左某领兵上去应援吧。”
    萧云贵裂开大嘴笑道:“先生乃是文人,怎可上阵厮杀?先生是担心本王此去要是有个什么损伤,挫动军心,便会让整个计策失败是吧。”
    左宗棠皱眉道:“西王,大胜在望,不必亲身犯险,你身系全军,不可亲动啊。”
    萧云贵沉吟道:“先生,此刻四叶山危如累卵,清妖和我们都是在咬紧牙关,看谁先倒下。眼下能用的兵便只有本王的数十亲卫,本王相信当本王的大旗出现在四叶山上时,我们的兄弟们会士气大振,相反清妖会彻底绝望!”跟着轻轻一笑,低声道:“本王有天父、天兄庇佑,清妖伤不到本王分毫!”
    左宗棠还在愣神间,萧云贵已经一摆披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左宗棠望着晃动不已的帐帘,皱眉喃喃的说道:“难道西王当真有天父保佑?难道他真是天命之姿?”
    萧云贵走出营帐,只见外面数十名亲卫已经准备停当,营地里躺满了从四叶山上救下来的伤兵,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太平军的医护做得极好,军中有许多拯危官跟随接仗,从早晨开始,四叶山上就送下来三百余名伤兵。其实现下很多伤势都不算重,大多是失血而死,太平军有拯危官跟随,在战场上施跌打、金创之术救人,倒是救下很多兵卒性命,这些人伤好之后便是太平军精锐。
    萧云贵飞身上了战马,拔出腰间长刀,高声喝道:“大营内众人听令!所有拯危官、文典官留下救治受伤的弟兄,其余人等都抄家伙跟我来!让清妖见识一下我们西殿兵马的厉害!”
    欢呼声中,西王大旗高高举起,数十名亲卫跟随萧云贵身后只望四叶山冲去,营中的火头军、看守粮草的,甚至是一些轻伤的兵卒都拿起兵刃跟在后面,跟着那面西王大旗而动。
    另一边清军阵中,向荣得意洋洋的看着四叶山上的厮杀,谓左右道:“长毛贼蛇心不足想吞象,却没料到本帅集兵攻其一处,若是这四叶山失守,咱们便可从此处突出去。若是长毛调集牛湾岭、坪头岭的兵马来战,咱们便可趁势截杀,从另外两处突围,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诸将都是称颂向荣英明神武,马屁之风滚滚而来之时,猛然间却见四叶山头上竖起一面大旗来,这面大旗和太平天国的奉天诛妖旗不一样,上面大书“太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西王萧”!
    当这面大旗出现的时候,四叶山的太平军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更加疯狂的厮杀起来,随着大旗而来的还有上百生力军,一起将清军杀退,清军遮拦不住一直退到山脚下去。
    萧云贵走上山头,一眼便看到李以文正和两名清军厮杀,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提刀砍死那两名清军,大踏步的走到李以文身边,只见他身上战袍尽皆染血,惊呼道:“你受伤了?”
    李以文见是西王到来,忍不住热泪盈眶道:“不妨事,西王殿下,这是清妖的血。”
    萧云贵拍了拍李以文的肩头道:“你们打得很苦,向妖头集兵攻我们一处,乃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本王把大营里能战之人都带来了,咱们兄弟齐心合力再守一会儿,等北面兵马赶到,清妖便会全军覆没了!”回头看时,只见太平军已经将清军赶下山去,便大声喝道:“不必追赶,小心清妖火器!架起大炮咱们轰他娘的!把山上能扔的石头、箭矢、长枪都给我扔下去杀敌!手中还有火枪、火铳的兄弟给我玩命的招呼!”
    在萧云贵出现之后,太平军士气大振,很快稳住了阵线,清军又攻了三次山头,但一次比一次败得快。
    山下向荣面色阴沉下来,清军在这里折军一千七百余人,没有丝毫的进展,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向荣也清楚一旦身后的太平军合围上来,自己将全军覆没。
    第三次攻山退下来后,向荣忍无可忍,亲自带着诸将赶到阵前督战,从千里镜上他看了看西王萧的大旗之后,回头冷声喝道:“传令下去,攻上山头,取下西贼首级者,官升三级,赏白银万两!老子决不食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都司姬圣脉亲自率领六百清军又攻了上去,这些清军高喊着取下西贼首级,赏银万两的口号蜂拥向前而来。
    萧云贵心中微微一震,想不到自己的脑袋成了众人的目标,气恼不过当即大喝道:“传令下去,取下向妖头脑袋者,赏一文钱!”
    李以文等人一愣,跟着一起哄笑起来,纷纷扯开嗓子呐喊道:“取下向妖头脑袋,赏钱一文!”太平军此刻尚有五百余人,一起喊将起来,山下的清军都听了个清楚。
    向荣听了之后,气得脸色发绿,催促兵马攻山,誓要将萧云贵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恨。
    姬圣脉带领兵马攻山,山头上石块、箭矢如雨而下,太平军的炮火也更加密集起来,堪堪冲到一半的时候,猛然听到太平军高声欢呼起来。
    姬圣脉回头望时,只见北面大片的尘烟扬起,显然是太平军从身后杀来了。姬圣脉还在犹豫是继续冲上去还是后退之时,山头上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响开来,他吃了一惊,这定是太平军号令全军其攻的号令。正当他迟疑之间,山头上一炮打来,将姬圣脉当场打死。
    就在此时,牛湾岭、坪头岭的太平军也是号炮齐响,跟着北面的太平军四面八方的一起往四叶山绞杀过来。
    向荣在山下也发现了身后有太平军杀至,连忙号令后军回环轰打,阻止太平军的冲锋,但清军回环的空余已经不大,很快挤在一起施展不开。北路太平军在林凤祥、吉文元等将的率领下扑入清军后队肉搏厮杀起来。
    侧面李开芳也领兵冲杀过来,侧翼的清军更是一触即溃,被太平军追赶撵杀,一直退到四叶山的山脚下。
    向荣喝令诸将稳住阵脚,各军火器玩命的施放,但四叶山头太平军的火炮凶狠,清军堪堪排好阵势,马上被一顿炮火打乱,无法列起阵势来。
    战至酉时黄昏,清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萧云贵眼光倒是毒辣,看出便宜来,喝命大炮玩命般的轰击三轮之后,喝命亲卫高举西王大旗,带着四叶山的太平军往下冲杀。
    当四叶山的太平军杀下山来的时候,清军终于溃散,向荣见势头不好,在诸将护卫下先往西面湘江逃去,余部清军已经阵势大乱,无人指挥向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也被太平军驱赶着退往湘江岸边。
    各路太平军士气大振,分成数路追杀不止,清军退到湘江岸边已经无路可走,大批的清军被斩杀在江中或是溺毙水中,湘江的水都变成了暗红色,上千具清军尸体飘满了江面。
    向荣逃到江边,看到滔滔的湘江水横阻于前,不禁悲从中来,长叹一声便要拔刀抹脖子,被左右急忙拉住,几个清将急道:“军门,我等会水,可负军门渡河!”“是啊军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当下不容向荣分说,一干清将和戈什哈替向荣脱了衣甲,拥着向荣凫水往湘江西岸逃去。
    余下清军到了岸边也是有样学样,脱了衣甲凫水逃命,很快太平军追赶上来,不及下水的清军被斩杀殆尽,在水中的也被太平军放箭、放火枪追杀,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湘江上空。
    向荣被众人护着逃到对岸,衣袍尽湿,盔甲旗号尽皆丢失,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部署被太平军堵在江边屠戮,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跪在岸边不能自立。左右清将和戈什哈也是狼狈不堪,但他们生怕西岸还有太平军追杀,急忙架起向荣便往南逃去。
    是役,清军向荣部七千余人在湘江岸边几乎全军覆没,史称湘江大捷,除了向荣等人和一些会水的数百清军凫水逃脱之外,清军都司姬圣脉以下四千余人被杀,两千余人投降,一应火器、军械、粮草、辎重、大炮尽皆被太平军所得,甚至连向荣的家书都被太平军所获,清军可谓败得极惨。
    太平军这边也阵亡了一千五百余人,两千余人受伤,当中以四叶山李以文部死伤最重,一千三百余人守山,最后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但却是四叶山的坚守,让其他太平军能及时赶来围歼清军,李以文的功劳却是最大。
    当湘江岸边的太平军欢声雷动之时,萧云贵看着满江的清军尸体说不出话来,要将满清推翻,这样的杀戮和血腥也不知还要经历多少,这只是其中的一次战役而已,后面或许还有更加惨烈的战事在等待着他,他萧云贵的运气还能一直这么好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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