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一群守卒趁镇扼使外出同去楼兰阁潇洒,不知怎么的就跟人打了起来,又不知怎么的就挨了官长的鞭笞,愤怒的士卒将鞭笞他们的官长一顿毒打后身上绑两块石头丢入了草湖。孤山镇留后毛成武试图把人捞出来,遭到士卒阻拦,双方起了冲突,哗变由此开始,毛成武一路小跑逃回家,收拾了细软从后院狗洞钻出,扮作商贩逃出孤山镇。
    墙高池深,号称郓州“西南壁垒”的孤山镇眨眼之间就落入了一群哗变士卒之手。
    毛成飞大惊失色,急忙领兵回城镇压。
    他领兵刚进入成武县境内,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忽又听闻刘悟父子和何三才攻占了曹州城,曹州团练使张栓护着刺史黄吉来逃出曹州城的消息。
    刘悟父子三天前即潜入曹州城,趁曹州大牢发生牢啸,守卒慌乱之际,趁势救出何三才。黄吉来向毛成飞求援时,刘悟父子和何三才已经做好了攻击刺史府的准备。
    无奈毛成飞来的太快,众人不能得手,却不想毛成飞来了茶没喝完一盏,却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刘悟父子决定立即动手攻打刺史府。
    本来曹州州兵尚有千人,驻守一座刺史府绰绰有余,却因黄吉来的慌乱和张栓的“忠勇”救护而使得士气皆无,一触即溃。
    毛成飞进退两难,遂退保成武县。
    曹州遭遇民变,郓州方面尚未反应过来,远在河北的李茂却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打出曹、濮、沂三州宣抚使的旗号,高调宣布出兵镇抚地方,亲率安东军一千二百人,号称一万,在魏博水军的协助下横渡黄河,又在魏博骑兵的协助下,只一日便出现在曹州城下。
    占据城池的刘悟父子和何三才象征性地抵抗了一阵子,便接受了三州宣抚使的招安,宣布归顺朝廷,洗心革面,永为顺民。
    李茂以曹、濮、沂三州宣抚使的身份上奏朝廷赦免三人罪过,留在军前戴罪立功,又派人前往孤山镇宣抚招降。
    孤山镇哗变士卒在小将马雄安的率领下接受李茂的招抚,列队出城,接受安东军改编。
    马雄安是马和东的亲侄儿,几个月前花重金疏通关系来到孤山镇,进城后便秘密联络李茂昔日在城局的旧部,充作李茂的内应。
    当初李茂修建孤山镇时留了不少暗门,以方便在城中发生政变时官军能进城镇压,这个机密只有当日的清海军少数高层于化隆、尹牧、文书丞知道,这些人离散在外,与李师道离心离德,李茂觉得有机可乘,遂定下了在城中安置内应,利用这些密道,遣精兵奇袭孤山镇的计划。
    马雄安那时正遣人与叔父马和东联络,欲投奔安东军,马和东劝其献上一份见面礼,以便在安东军谋个高起点,马雄安遂自告奋勇潜入孤山镇做内应。
    毛成飞的“不知兵”几乎让李茂的计划落了空,繁复的算计在蠢人面前,完全是多余,马雄安眼见精锐出城,临时起意在曲仁通的楼兰阁设计了一场好戏,把留守孤山镇的毛成飞族弟毛成武玩弄于股掌之中,轻而易举地就袭占了孤山镇。
    充当前锋的黄仁凡本欲一鼓作气拿下成武县,却被李茂阻止了,成武县易攻难守,这个包袱暂时还得让毛成飞去背。
    曹州丢失三天后,李师道才收到黄吉来的禀报,得知李茂已经夺占曹州州城和孤山镇,大惊失色,急忙下令调遣濮州厉山镇阿史那卑部南下镇压。
    阿史那卑自升任扬刀军兵马使后,迟迟没有到郓州上任,却在李师道发出调兵令后不久出现在了郓州城内。阿史那卑是来赴任的,声称并未接到调兵令。
    厉山镇的重装骑兵是阿史那卑一手调教出来的,除了他本人,外人休想指挥的动。
    而且目下即便历山兵愿意接受指挥,李师道也不敢轻动,他接到的另一份密报称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此刻正在博州打猎,天雄军的精兵猛将尽在黄河北岸,人数不下两万人,博州与濮州不过一河之隔。一旦被魏博窥得破绽,难保这位老邻居不过来趁火打劫。
    近在咫尺的历山兵指靠不上,那就只能从郓州和沂州调兵,驻守沂州的内院军一部,听说要与刘悟父子对阵,群情激奋,纷纷请战。
    李师道把头直摇,刘悟为人讲义气是出了名的,护短也是出了名的,治军多年,岂会人缘这么差?内院军这么积极请战,有古怪。
    内院军信不过,那就只能从郓州方面抽调兵马前往曹州,此人须智勇双全,既能打仗,又会和稀泥耍赖皮,非如此不能从李茂手中夺回失地。
    郓州重兵云集,有的是可用之兵,现在的问题是,选不到合适的将领,能干又信得过的走不开,能干走的开的信不过,既放心也走的开的又没本事。
    像于化隆、黄谷阳、韩启月、杨元饮这些人,随便那个挂帅出征,都有取胜的把握,但李师道对这些人却有些信不过。
    于化隆就不说了,早在李师古当政时就被打上了“不可重用”的标签。
    黄谷阳、韩启月、杨元饮这些人都曾是李师古重用而今坐冷板凳的人,他们对自己心存怨恨,岂可委于重任?
    除去这些人,李英昙、黄潇滚自然也是可用的,但他二人,一人执掌侍卫亲军,一人为三军都头,李师道需要他们警卫安全,镇压三军,都不可轻动。
    剩下的李自岸、李元直、方阳贤等后起之秀,李师道倒是想用,奈何这些人蹿升的太快,在军中底蕴不足,领本部尚且算是勉强,统领三军出征只恐难以胜任。
    这不要说李师道心里没底,就是他们自己只怕心里也没底。
    这中间还牵扯到一个问题,李茂的身份问题,李茂现在是堂堂正正的辽城州刺史、辽东经略使和安东军兵马使,他虽然已经将治所移至魏州,却还兼领着曹、濮、沂三州安抚使。
    安抚使虽是临时差遣,但在这个“临时”范围内,名高权重,不可小觑。
    李茂安抚三州的任务没有完成就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他既然没有向朝廷交差,则安抚使的身份就依旧还保留着,反正朝廷要他安抚地方也没有限定具体时间。
    在淄青方面,新旧交替之际要关注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竟将这件事给忽略了,待李茂竖起钦差大臣的旗号,领本部占据曹州后,郓州方面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因此,从理论上说李茂是有资格处置发生在三州境内的与民变相关的事宜的,他招安刘悟父子、何三才和马雄安是合理合法的,其优先程度甚至高于节度留后李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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