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装女子看上去二十四五岁,面容清秀俏丽,不过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皇家自有的贵气,但却并不显得高不可攀,反倒是让人看着心生亲近。
    见着这女子,便是姚瑞广也不敢再造次,赶紧躬身行礼。
    “臣姚瑞广,见过清蕊公主。”
    清蕊公主快步走到姚瑞广身旁,轻笑着把他扶起来:“姚老师这可就是多礼了。”话音落下,她转头望向那侍卫,“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姚老师进去?”
    侍卫哭丧着脸道:“陛下吩咐的……”
    清蕊公主哑然失笑,她自然知道自家父皇有多讨厌这位老姚将军。不过姚瑞广对别人严厉无比,对她倒是宠爱有加,现在还记得小时候骑在他肩头满皇宫跑的事情。
    “姚老师,到底是何事?”清蕊公主问道。
    姚瑞广面色冷峻肃然,沉声道:“臣觉得白马关情况不对。”
    一听“白马关”三个字,清蕊公主的心头咯噔一跳,难道小妹的猜测真的应验了?
    “姚老师,随我来。”清蕊公主沉声道。
    有清蕊公主带路,侍卫自然是不敢在阻拦,躬身行礼目送大队侍卫宫女护着两人进了宫门。
    两人一路急行直奔御书房。
    “姚老师,白马关出了什么事?”清蕊公主低声问道。
    姚广瑞低声道:“白马关的消息一直是有往京城传递的,晋密卫也没发现消息有什么异样。但越是如此,事情就越发的蹊跷。虽说整个冬季大雪封路,魏国的反击受阻,但是整整四个月,却是连一次小小的冲突都没有,这情况便是有些异样。而且我发现一个晋密卫不曾注意的线索,更是让微臣担忧。”
    清蕊公主眼皮微跳:“什么线索?”
    “库泽山的木材砍伐,比往年少了一倍有余。”姚广瑞沉声道。
    清蕊公主一怔,转而脸色微变:“您的意思是……”
    “库泽山是异族囚徒流放之地,这些人对我西晋本就没什么忠诚可言。如果是我,第一时间就对库泽山下手。”姚瑞广回道。
    清蕊公主一声低呼,轻掩着嘴唇道:“库泽山上有二十万异族,除开老弱妇孺至少也有五六万青壮年可用,一旦组织起来……”
    想到这里,清蕊公主自己都觉得心头砰砰乱跳。
    一路不再多话,两人迅速来到了御书房。只是还刚到房门口,就见御书房太监躬身后在外面,面色尴尬地看着两人。
    “父皇可在?”清蕊公主问道。
    御书房太监曹公公苦笑道:“这时间,自然是在的……”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御书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童音。
    “父皇,你就信我一次吧,白马关真的出事了!”
    清蕊公主和姚瑞广面面相觑。
    ……
    白马关战火纷飞,但也仅限于东侧,西侧靠近西晋这边依然是一片平静祥和。
    林安之坐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一身粗麻布衣的冯映雪坐在他身旁,面无表情。
    “这农家生活当真是自由自在,不知我何时才能真正享受到啊!”林安之赞叹道。
    冯映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军队后勤辎重生活,跟农家没半点关系。你若是喜欢这种生活,隐姓埋名去军队里,有的是这样的职务。”
    林安之坐在他身边,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依然是满脸赞叹与陶醉。
    一路走了将近半天时间,临近中午时分,林安之忽然下令让所有人停了下来。
    之后,就是一连串让冯映雪目瞪口呆的命令。
    林安之和冯映雪带着三十余名士兵趴在一处草丛里。
    “我们在这里要等谁?”冯映雪问道。
    林安之道:“我估摸着这一番大张旗鼓的动作,白马关怎么也该发现我们了。以我对那个姚子京的了解,只怕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恐怕我们前脚刚出城,他那边追兵就来了。”
    “你能确定?”冯映雪奇道。
    林安之轻笑道:“如果是旁人不好说,但姚子京若是知道了,多半是要派人追的。”说着,他嘴角忽然微微上扬,眼中露出一抹捉狭之色,“姚子京年幼时便是名震天下的天才,我对他那些简单的撩拨他自然是能看懂。不过,这又怎样呢?毕竟是年轻人,他若是被老一辈的谁给暗算了那还好说,但偏生是被我给算计了。这天下间,西晋最服却又最不服的人,就是我林安之了。”
    冯映雪愣了半晌,终于明白林安之说的“最服却又最不服的人”是什么意思。
    “西晋号称文坛正统,但你们大魏偏生出了个小诗仙。”冯映雪撇了撇嘴,“我是不懂你们那什么劳什子的诗词歌赋,那些有什么用处,总是不如刀子来的爽利。往日里我和山上兄弟们闲聊,都说你们大魏坐拥数十万铁骑,却每日里忙着跟西晋打口水战,当真是浪费了打好的兵员。”
    林安之当然不会去跟冯映雪解释什么,他也不指望冯映雪真能明白两国博弈的暗流涌动。
    春季的草原水草肥沃,泥土里的积水渗透衣服,把这一行人都弄得浑身湿透。
    而最让人崩溃的,是那一支支拇指大小的蚊子,只要咬上一口,就能人身子肿起一大块儿,又疼又痒难受无比。
    也不知道是不是冯映雪身子的某处太过引人瞩目,便是连这草原是的蚊子都难以抵挡那种诱惑。此刻,她那结实修长的大腿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下。
    冯映雪扭动了下身子的,悄悄拉扯了下沾在身子上的衣服,不经意地磨蹭了下双腿。悄悄转头了眼林安之,就见他趴在一个深坑里,几乎是大半个身子都被积水淹没。
    这让冯映雪很是惊讶,林安之可不是什么一般人,这可是大魏南院密谍巡察使。按照西晋对南院的情报来看,这个级别的已经算是格杀令上能排的上号的大人物了。没想着,他竟然能跟士兵一起受这种苦。
    见冯映雪目光怪异,林安之心领神会,轻笑道:“难不成真以为只有你们这些流民能吃苦?我手下士卒,可比你们山上的悍匪强多了。”
    冯映雪冷笑道:“你们这些官老爷也敢跟我们这些苦哈哈比吃苦?”
    林安之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叫了个名字:“丙二。”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身旁的泥潭忽然一阵蠕动,紧接着,就一个人影缓缓抬起了头,这竟然是一名和泥潭融为一体的士兵。
    “少爷,属下在。”
    冯映雪在边上见着,满脸震惊之色。因为她一路跟着林安之,从道左到了这草丛里,竟然愣是么知道这个丙二是什么时候潜入泥潭的。
    而且,这名字也古怪的很,怎么听着都应该是什么组织成员的编号。
    南院的密谍?
    冯映雪心下这么想着,也不觉得奇怪了。
    “告诉下十四娘,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是怎么到我手下的。”
    “是。”丙二应了声,这才望着冯映雪低声道,“在下原本是西南道上的一名商人,家中还算殷实。后来和一家官字号的商铺起了冲突,遭人陷害被下了大狱。若不是上峰相救,只怕已经冤死狱中。”
    冯映雪脸上露出一抹不屑:“怎么,吃过几年牢饭就算是能吃苦?这么说来,别说我枯冢山了,但凡是这白马平原上的流民,又有谁不是犯过事的?”
    丙二没有接这话题,只是接着道:“被上峰营救后,我第一次认识了……”说到这里丙二微顿,目光望向林安之。
    林安之轻笑:“直说就是,不用避讳什么。”
    “是。”
    丙二应了声,这才道:“被上峰营救后,我第一次认识到了勾玉,惊叹主上的雄才大略,心生向往。但是要加入勾玉不是那么容易,要先经历人情世故,这倒是属下的优势,只是略微考量了下就算过关。之后便是意志,要在沙漠、森林、草原中各独自生活三十天,活下来后才算过关。最后一关便是抗刑,要能吃住少爷亲手设计的二十四种酷刑,才算过关。”
    冯映雪听得眼皮微跳,目光不由得投向林安之。
    林安之是南院巡察使的身份她自然已经知道,但凡是知道南院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他们折腾人的手段。特别是在冯映雪这样的流民马贼中,几个据说是跟着大魏南院学过几门刑讯手段的人,还在枯冢山上有相当不错的位置。
    毕竟逼问口中这种事情,马贼可是经常做的。
    能抗住南院的二十四种酷刑,那便等于是能受得住世上大部分的刑罚了。
    “对了,这初春时候,草原上的蚊虫有些厉害,你没被蚊虫咬吗?”林安之忽然问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瞟向冯映雪的翘臀。冯映雪顿时满脸通红,自己那点小动作看来全都落入了林安之眼里。
    “怎么没有?”冯映雪红着脸低声道。
    林安之道:“早说嘛,我这里有防蚊虫的药。我看你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你们枯冢山的人不怕蚊子呢。”
    这话一出,冯映雪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忽然有点理解,林安之为什么断定姚子京会派追兵过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冯映雪怒道。
    “你又没问!”
    冯映雪刚要发作,忽然就见林安之的神色猛地严肃起来。
    “来了。”林安之沉声道。
    远处的地平线上,千余轻骑浩浩荡荡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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