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之盘坐在地牢里,眉头微颦。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更担心的还是外面的情况。地牢里不见天日,但算着进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还多,应该已经是傍晚,也不知道祝霁月他们是否安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现在依然没有消息。在现在这种局面下,恐怕没消息就是现在最好的消息了。
    至于说从这里出去,林安之抬眼看了看牢笼,大腿粗细,换作一般人,或者是以前的他,或许真还没办法。但练了冲拳十二步后,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看似牢靠的笼子,只要舍得点皮肉伤,破笼而出不是难事。
    麻烦的是外面的士兵,破笼而出必然是会弄出很大动静的。林安之再有自信,也不觉得自己能从成千上万的士兵中杀出去。
    便是夜雨楼主这种八品上,甚至有可能是天下排行第一的高手,在江南水师的围剿下也只有望风而逃,林安之不觉得自己会比夜雨楼主强。
    到底要怎么办?
    林安之眉头紧锁。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听对话的声音,似乎到了送饭的时间点了。
    林安之舔了舔嘴唇,肚子倒是真有些饿了。不过对这里的食物没什么期待,别看坐牢的次数不少,但每次可都没人敢亏待他,便是在刑部天牢里,那也是每日里小灶开着,除了不自由外,和外面其实也没太大区别。
    正想着,就见五名披甲带刀的军士推着一个小车子走了进来。
    车上有个被油渍染得漆黑的木桶,看一眼仿佛都能闻到上面的酸臭味。在旁边是一些个叠在一起的木碗,同样是脏兮兮的。
    军士经过牢笼就会停下,把木碗扔在地上,用那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大木勺从桶里勺出一些个看着有些恶心的东西到碗里,之后就又推动小车往前。
    很快就到了林安之这边牢笼门口。
    一个军士把木碗扔在地上,然后取过木勺盛了一碗酸臭的汤汁倒在碗里。
    林安之安静的看着,皱了皱眉头,抬手就要去拿碗。却不料那军士忽然一抬脚,就把木碗给踹翻在地。
    “怎么嫌不好吃?富家公子习惯了锦衣玉食,到了咱们边关地界,就开始嫌弃伙食了?”军士尖酸的嗤笑道。
    林安之抬头看了眼,平静地道:“即便是犯人,总该吃点人吃的东西,难不成你们白马关边军都是吃这些猪食?”
    “找死是吧?有吃的就不错了,还嫌弃不好?”那军士冷笑道,“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咱们外面三千军士都被严令节省口粮,你能有一口饭吃就给我求神拜佛吧!”
    “张哥,和他废话什么,也就是被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被惯的,饿几天就好了。”另一名军士说道。
    这张姓军士才轻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这帮公子哥,明明没什么本事,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说着,就换了个碗给勺了一碗吃的。就在林安之准备抬手去拿的时候,那军士忽然面色一寒,朝着林安之胸口就是一脚踹去。
    林安之也是眼疾手快,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这军士的反应也是快到了极点,眼见不对就迅速抽腿离开。
    两人的交手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军士虽然及时把腿缩了回去,免了被一掌劈断腿的危险,但一只鞋子却被生生扯下,落在了林安之的手里。
    “我操!”张姓军士低骂了句,“竟然敢对我出手?真以为有几个手下就了不起了?赶明儿我回报大人,把你家的人都给一锅端了!”
    旁边几名士兵这才回国神来,仿佛是怕这位冲动的张哥再上去,赶紧把他拉住,道:“张哥,大人说了要小心这人,他身手高明,听说能和李主簿打个平手,您就行行好,别招惹他了,也算是给兄弟们省点麻烦。”
    张姓军士又低骂了几句,这才道:“鞋子还我。”
    林安之撇了撇嘴,把鞋子从牢笼缝隙里扔了出去,这帮士兵才推着车走开。
    过了许久,牢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安之这才把那晚吃的端了近来,闻了下,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当真不是人吃的玩意儿。想了想,就放在了边上,这才抬手在地上摸了下,从身下稻草堆里翻出一把钥匙来。
    张姓军士自然就是张扬,林安之倒是不知道他怎么混进白马关边军中的,但两人一番对话倒是顺当把消息传递过来了。而且从张扬口中,已经得到消息,祝霁月等人安然无恙,这算是解了林安之心头最大的不安。
    “三千士兵把守……也不是什么难事。”林安之轻笑道。
    钥匙打开锁头,林安之走出了牢门。周围的牢房里都关着人,对林安之的脱困而出,倒也没有人叫嚷,不过是一个个神情麻木地看着他。
    林安之拱了拱手,原本打算就这么离开,忽然心头微动。
    “诸位都是犯了什么事?”
    声音不算小,也不怕外面听到。牢房里囚徒聊天,本就是再正常不过。不过话音落下片刻,牢房里依然没有声音。
    林安之心头便了然,这只怕不是一般的牢房。军营中的牢房分许多种,大部分是囚禁违禁士兵的。但白马关和别的关隘有些不同,这里的驻军和百姓几乎可以划上等号。许多士兵从小就是在这白马关中长大,之后顺势就在白马关中从军,脱掉铠甲便是白马关中的百姓。
    其实所谓的苦寒之地,也只是看怎么比较,对那些个从未走出过白马关的本地人来说,这样的生活才算是正理。那隔着不远的白马驿,便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犯军纪的自然要送军中处理,但若是一般作奸犯科恐怕就送另外的监狱了。这里的人一个个面色木讷,眼中没有半点生气,看来这里多半是死牢。
    林安之想着就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那李怀明当真是准备把他杀了给神宗皇帝送去?
    他沉吟了下,声音微微放低了些,缓缓道:“我不知道你们犯的什么罪,不过眼前就有一份大功劳,若是能成,你们不仅死罪可免,还有加官进爵的可能。”
    这话说出去,他便又停了下,等了片刻后,地牢中响起一声嗤笑。
    “小子你自身都难保,还在这里蛊惑我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外面有多少驻军吗?跑?你以为以前没人试过?真以为跑出地牢了,就真能出去?你先活下来,然后再来跟我们谈什么加官进爵吧。”
    林安之抬眼看去,就见在地牢最深处,甚至比他所呆的牢房还要靠里面的一间囚笼总,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人正开口说着。
    看不清这人的岁数,只能见着他蓬头垢面,蓬松的头发把整个脸都遮掩住。
    林安之缓缓道:“那是你不知道白马关将要发生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无非是李怀明跟纪灵两个小子要叛乱,现在怎么样了,西晋大军入关了吗?”那人问了句。
    林安之听得眼皮微跳,看了看地牢入口处,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大步走到了那牢笼前,略微沉思了下,道:“安作仁将军?”
    囚徒摇头冷笑,道:“认错人了。”
    “对也罢错也好,看来您都是知道内幕的人。我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现在还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若是您打算死在这里,我也不劝你。我不跟你提什么国家大义,但你如果想活下去,这便是机会。”林安之说道。
    囚徒冷冷地看了林安之一眼:“走吧,没兴趣。我若是想活下去,哪里轮到你来救我。”
    林安之深吸一口气,道:“你就不管白马关军民的安危?”
    “纪灵和李怀明只是记恨神宗皇帝,他们在白马关几十年,不会让西晋军队在这里乱来的。”囚徒淡淡地道,“倒是你,居然想来劝说我,莫不是觉得自己是老将军的孙子,我便会对你另眼相看?”
    林安之微微沉默,摇头道:“李怀明说是不恨爷爷,心头怕还是恨着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不过看年岁应该也是经历了二十年前那场战役,那么对爷爷多半也是有恨意。不敢谈旧日情分,不过这终归事关天下,你就算恨神宗,恨我爷爷,但怎么也不该恨大魏百姓。”
    囚徒缓缓道:“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不管你去留只是懒得管,至于是要救天下还是救大魏,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
    林安之叹了口气,抱拳恭敬行礼后,这才朝着地牢大门走去。
    透过房门就见外面有两名狱卒,年岁在五十上下,应该是白马关的老兵。
    两人坐在一张方桌前,桌上摆着一小碟花生,还有一壶酒,看起来也很是放松。此刻两人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一人趴在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另一人则是手撑着下巴,双眼微微眯缝着。
    林安之微微沉吟,便抬手拍了拍牢门。
    那撑着下巴的一激灵,抬起头,惺忪睡眼看了下地牢门口,之后脸上便带着几分疑惑。
    “听错了?”
    他自言自语说了声,正准备换个姿势趴下,忽然那就听地牢门口又轻轻响了声,就好像是什么铁器在触碰门锁一样。
    “什么玩意儿?”
    老狱卒拍了拍身旁的伙计:“老家伙,听到什么动静没?”
    那睡着的干瘦狱卒抬起头,同样的是脸颊绯红,双眼茫然:“干什么,什么动静?”
    老狱卒道:“别睡了,我听着有动静,小心点过去看看。”
    两名狱卒取了兵刃,缓缓靠近到地牢门口。刚走到地牢门口,两人就同时闻到一股异香,浓郁的让人头脑发晕。
    只是顷刻间,两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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