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向来是大魏最神秘最恐怖的谍报组织,恐怖自然无需多说,他们做的就是抄家灭门的事情。而说其神秘,那是因为几乎所有的密谍都是和上峰单线联系。即便地方攻破了某个环节,也很难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人。
    自然,这有利有弊,虽然保证了情报网的安全,但同样也限制了情报的传输。就如同当初的赵四一样,在上峰莫名失踪后,他甚至无法接收到任何指令,只能依照既定的任务目标行事。
    而此刻的白州密谍系统,就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赵四叛变,密谍系统人人自危,所有线路几乎都被封闭。
    自然,赵四现在是在林安之手里,还在河东村那密室里呆着,他手上掌握着白、平、成三州的所有密谍资料。但饶是如此,林安之也不可能真的挨个儿去联系。即便去了,要如何取得对方信任,也是一个问题。
    密谍和旁的士卒之类的完全不同,为了一个目标,他们很有可能潜伏在某地数年,甚至数十年。十几年过去,许多已经在当地安家落户,早就不是当初的孤家寡人。能向赵四一样辣手摧花的毕竟是少数,有了家人,便有了顾忌,自然不会冒然跟林安之的人取得联系。
    这一来,命令上行下传不畅,整个白、平、颖三州的密谍系统几乎瘫痪。
    对于那支潜入大魏国土的军队,只能通过他们作战的位置勉强判断,他们已经进入了白州境内,至于具体在何处,根本无从知晓。特别是白州境内多是崇山峻岭,别说区区五百人了,便是五万大军藏进去,也很难被找出来。
    左慈年那边已经来了好几次公文,几乎是每天一封,要的就是那支残暴军队的位置,但林安之这边却是迟迟没有消息。
    久而久之,有西晋军队进入大魏的消息,终于是在百姓中传开。特别是听说这支军队喜食人肉,百姓更是惧其如恶鬼。哪怕出白州州城这样有大量军队把守的城市,到了夜幕降临时分,也少了原有的热闹,冷清了许多。
    清冷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驾驶马车的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魁梧须发皆白,眉宇间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而这车夫完全不符的是,马车里传来了一阵娇媚轻吟。
    “公子,你弄疼奴婢了。”
    “小丫头,明明是你硬要逞能的,现在知道疼了?”
    “哪有,分明是公子欺负奴婢。”
    若是有北越官员在此,便一定能分辨出,说话的正是北越镇南王世子李玄嵇,和他那个娇媚的侍女晏月。
    “公子,怎么想着要来大魏啊?”
    晏月腻在李玄嵇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珠,但嘴角却挂着笑意。她一手捂着丰盈翘臀,一手指尖轻抚李玄嵇的胸口。
    李玄嵇笑道:“这不是听说林安之那小子到了白州,我眼看着不远,就顺道来看看嘛。”
    “说起林安之,他可是给公子您下了老大个套,您不恼他,居然还想着来看他?”晏月嘟囔着嫣红小嘴儿道。
    李玄嵇一阵嘿笑,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当时还以为是大魏的商贾子弟,没想着竟然是南院巡察使,当真是把我骗得好惨!”
    “您后来知道了,怎么不把他的清雅居给关了?那清雅居里,可是大把的南院探子。咱们北越的秘密,都被他们偷光了!”
    李玄嵇轻笑,抬手就拍在晏月的臀瓣上。
    刚才受了蹂躏的丰臀,哪里受得了这么一下,晏月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双美眸更是眼泪哗哗的。
    “你真当你家公子是傻的啊?”李玄嵇笑道,“本公子送出去东西,哪有又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那清雅居他要开,让他开就是。南院密谍爱来多少就来多少,咱们北越的情报这么好拿?那些密谍要真傻乎乎的把拿到手的情报都传到大魏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晏月揉着小屁股,不解地道:“为什么?”
    李玄嵇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蛋,道:“情报一道,本就是虚虚实实,那些密谍想要消息,咱们透露给他们就是,至于是真是假,那就得他们自己分辨。别说咱们,大魏又何尝不是?你以为咱们在大魏的那些密探,南院真的不知道?不过是装作不知,放在那里罢了,真到了有需要的时候,一封假情报,可比十份真情报有用多了。”
    晏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喜拍手道:“就像您前些日子……”
    “你这小嘴儿,怎么就没个把门儿呢?”李玄嵇拎着她尖俏的下巴,笑眯眯地道,“让本公子看看……”
    “唔……唔……”
    车夫在外面听着,忍不住苦笑摇头,自家世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
    半晌过去,车里才传来晏月娇喘吁吁的声音。
    “不过那可不能怪我,他们大魏也好,西晋也罢,想要传递情报走自家的路子便是,凭什么在咱们北越的疆土上飞来飞去,我也不过是顺手给他改了道而已。至于谁收到了,谁又没收到,那可不关我的事。”李玄嵇嘟囔了句,接着道,“真要见着了林安之,你可别给我乱嚼舌根子。”
    “公子放心,别说把门了……您刚才可是连把守都放晏月嘴里了。”晏月娇媚轻笑。
    “这小嘴儿,可真会说话。”
    “公子,咱们这大半夜的在外面跑,万一真遇到那吃人的寇熙武可怎么办?”
    “放心,这里可是白州州城,有三万大军驻防。那寇熙武敢来这里,怕是没来得急吃人,就先给剁成肉馅儿包饺子了。”
    “人肉可不好吃。”
    “你吃过?”
    “公子啊,奴婢刚不是就吃了吗……”
    马车带起一阵声响,沿街而去。
    ……
    出云县,林家老宅子。
    林安之仰躺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翠微坐在边上,剥好了一堆瓜子,递到了林安之手上。
    林安之一股脑塞进嘴里,美滋滋的道:“还是你最体贴。”
    翠微甜甜一笑。
    一会儿工夫,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浮香走到近前,向林安之行了一礼,道:“少爷,白州那边又来人了。”
    林安之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浮香心领神会,便快步离去。
    “又不见吗?”翠微问道。
    林安之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见的。”
    翠微略显得有些担忧,道:“那毕竟是白州知州,少爷总是不见,他会不会觉得少爷……不近人情?”
    林安之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白州密谍系统一片混乱,人人自危,连个人都找不着,他要的情报,我上哪里去给他找?所以嘛,就只能等。”
    “等?”翠微一阵疑惑。
    林安之微微一笑:“没错,等。”
    又是三天过去,那白州来人这次是铁了心一般,就赖在老宅子不走了。边是连翠微都有些看不过去,去前院看过好几次。
    终于,随着清雅居梅雪姑娘的到来,林安之踏出了后院的大门。
    那在老宅子里的白州官吏见着林安之,立刻就快步走了上来。
    “林大人!”
    官吏刚一开口,林安之就打断了他。
    “我最迟傍晚时分回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撂下这么一句话,林安之带着李雯就出了老宅子的大门。
    “我们去哪儿?”
    李雯好很好奇,回到出云县后,林安之出门大多是带那些侍卫出门,很少有带着她。一来是因为李雯突破到八品境界后需要很长时间来稳固境界,二来也是因为在出云县这个林家老宅子势力最庞大的地方,很难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
    “去见一个人。”林安之说道。
    出云县菜市口。
    林安之这辈子第一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救杨絮,在这里还碰上了半步宗师的许峰,而之后,更是在这里第一次栽赃蔡家。离开出云县前,还在这里斩了百十来颗人头。
    算来,他倒是和这地方蛮有缘分的。
    在菜市口里有一座破庙,当初许峰那一伙人就是住在这里。
    林安之带着李雯,推开破庙门走了进去,一路没有停留,直奔后面的禅房。
    推开禅房那破烂的木门,便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坐在其中。
    女子见着林安之和李雯,脸上泛起一抹惊异:“你们是谁?”
    林安之笑眯眯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李兰巡察使,好久不见了。”
    女子沉默半晌,这才轻笑摇头:“林大人,当真是好本事。”
    “当日在平州,我就在奇怪,明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怎么会有那么一双光洁晶莹的手。”林安之叹了口气,“不过当时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司命大人,想着她老人家年岁也不小了,别说手了,便是脸蛋也跟小姑娘似的,所以见着你的手,也就没太往深了想。”
    女子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前不久了。白州情报泄密,赵四被认为有重大嫌疑,不过连南院都还没下命令,李兰巡察使即便是有先杀后奏的权力,但动手是不是也太快了?赵四好歹也为南院效力了二十余年。赵四不相信旁人,但却相信我,重伤之下就投奔到了我那里。”林安之笑了笑,“说起来这点我和他倒是差不多,我这个人很多疑,但对他倒很是信任。所以便把他收留了下来,然后问了下具体情况。赵四就说和你动手了,然后说,看到了一抹嫣红。”
    “赵四和你动手的时候可是大晚上,那天你穿着一身灰衣。赵四绰号鹰眼,虽然多是指的他分析情报的能力,但可想见眼力怎么也不会太差。我就琢磨着,那嫣红到底是什么,后来想明白了,应该是衣服。那时候,我只是有些怀疑,但也不断的跟自己说,有些老妖婆指不定就喜欢在内里穿什么大红色。所以,我还是在等。”
    “等北越的情报?”
    林安之微微点头:“这里毕竟是白州,换作其他地方我或许很难查到,但在这里还是比较容易的。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泄漏的情报竟然是从我的清雅居里来的。顺藤摸瓜,自然就到了你身上。当然,你也算是倒霉。原本发往西晋的密信,愣是在北越给某个有不良嗜好的人给截胡了,胡改一通后就给发了回来。你发现事情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赵四身上。这一手其实玩的也不错,赵四毕竟是白州密谍统领,情报从白州泄露出去,他怎么都脱不开干系。加上之后雷霆出手,赵四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你给打成了叛徒。”
    说着林安之叹了口气:“破绽其实不少,但却被你精巧的一层遮一层,若非是清雅居的情报系统完整,只怕还真让你瞒天过海了。”
    女子摇头失笑,眼中满是赞赏之色:“果然是司命大人器重的人物,当真非同凡响。只不过,你当真留得住我吗?”
    林安之笑着,朝后退了一步。
    李雯右手握拳,轻击左掌,上前了一步。
    便在当日,整个白州密谍都收到了一份久违的,由赵四亲手书写的四字密信:
    无事,照旧。
    ……
    大雨滂沱,豆子大小的雨点,总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那场暴雨,北云河决堤,整个白州哀鸿遍野。好在一切总算是过去了,北云河的治理也在日程中。朝廷这两年连续拨下巨款,清理河床,在北云河上游修筑水坝,为的就是要彻底杜绝北云河水患。
    雨夜中,一支五百人的队伍无声无息地在密林中穿行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巨人般的人物,他身高八尺身材魁梧,行走时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他一身黑甲,肩头上扛着一柄丈于的滕刀,刀身亮白森然,透着刺骨的寒气。
    黑暗中,一名黑衣武士从林中掠过,径直落到这黑甲武士身前,双手抱拳道:“大人,还有一百二十里山路就到北云河了。”
    黑甲武士道:“先不忙去北云河。”
    那黑衣武士面色不动,也不问为何,只是沉声道:“敢问大人,那此刻去往何处?”
    黑甲武士眼中精芒闪烁,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笑意:“我听闻出云县旁有风族大寨,名为羿风,听说羿风寨小郡主祝三娘还是个五品上的高手。那处离此地只有二十里地,先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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