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欢呼声响起,之后便是席间推杯换盏。
    林安之他们这边倒是安静不少,一来是和周围的人不熟悉,二来本就女眷颇多,旁人就算有心也不好过来敬酒。
    郑月娥和司徒宁两人在研究各种菜式,翠微坐在林安之左手小心伺候。
    祝霁月端着酒杯,隐隐有些出神,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似乎心事重重。
    正是席间,忽然周围安静了不少。
    林安之抬眼看去,就见太子已经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到了长风亭凭栏处。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太子才轻笑朗声道:“长风诗会乃我大魏盛会,为的便是为朝廷挑选可用之才。今日不仅各方名流齐聚一堂,还有幸请得北越、西晋名士到来。”
    说着,便朝着西北方举了举杯。
    就见西北方的高台上,不少人站起来遥遥向太子行礼。
    太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重新斟满后,这才摇晃着酒杯,脸上泛起一抹玩味之色。
    “虽说今日便算是长风诗会开席,但诸位雅士要相互讨教,还需等到明日,今日便是举杯畅饮。”太子嘴角泛起一抹浅笑,目光有意无意掠向林安之这边,“有美酒,有美景,有佳人,又岂能无诗乐呢?”
    “近日我大魏得一大才,一曲词赋名动京华。这开场第一首,自然该由他而来!”太子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林安之,还要本宫请你吗?”
    林安之苦笑着站起身来,朝着太子躬身行礼:“微臣不敢。”
    太子哈哈大笑,道:“你不敢?你连咱们皇城第一才女苏皖的芳心都敢偷去,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伴随着的还有不少口哨声。
    “苏大家可在?”太子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东南角,便见那人群当中,身着鹅黄长裙的苏皖起身来,朝着太子微微福礼。
    太子笑道:“今晚本宫做主,安之赋诗,苏大家作曲,再给大家重现当日琵琶行盛景,诸位意向如何?”
    这话一出,自然是满堂喝彩。
    不得不说,林安之在薰兰坊提诗琵琶行的事情,被传得有些玄乎。加上之后苏皖皇宫献技,泪湿长襟,更是让这段故事多了几分迤逦色彩。
    但那日真在当场见过的,也就那么寥寥十余人,许多不曾见着的,都将此引以为生平憾事。
    今日若是有幸重温当日盛景,自然是兴奋异常。
    就连郑月娥和司徒宁两个小妮子,都没有半点淑女模样的拍手大叫。
    林安之一阵苦笑,揉了揉鼻子,道:“安之才疏学浅,实不敢在诸位面前卖弄。不过太子殿下有令,安之也不敢不从。所以嘛,咳咳……安之便背诵一首我家先生的诗作……”
    这话一出,又是哄堂大笑。
    林安之这借自家先生之名作诗,在皇城也算是一大笑谈了。都说是林家小公子这蒜装得不到家,一股子大葱味。
    就连太子都是哈哈大笑,指着林安之连连摇头:“你这林安之啊!好,便算是你先生所作!上酒!”
    林安之双手持杯躬身而立,旁有宫廷侍卫奉酒斟满。
    “请!”太子殿下抬手道。
    林安之持杯走到高台边上,夜风拂面,吹起他鬓角长发。
    “诗名,将进酒。”林安之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君不见,岷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什么叫字字千钧?
    每一个字落下,便如平地惊雷,炸得漫长诸人心旌摇摇。
    若说琵琶行还有几分骚柔,那这首将进酒便是如神人锤鼓激荡人心。
    林安之的声音落下良久,场中依然是一片寂静。
    终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好。
    紧接着,便是如雷般的掌声。
    太子也是满脸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诗!”太子大叫道,“上酒!”
    林安之身旁的侍卫,立刻给林安之的酒杯斟满。
    “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干!”太子举杯一饮而尽。
    林安之舔了舔嘴唇,赶紧干杯。
    “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干!”
    ……
    “好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干!”
    ……
    当真是一句一杯,饶是林安之酒量不错,但这么喝完,也觉得头昏脑涨,两眼发花。
    “绝世名篇已在此处,剩下便要看苏大家了!”太子满脸陶醉,朗声道,“散宴之前,本宫就要听这一曲将进酒!”
    “苏皖定不辱命。”苏皖柔声说道。
    林安之坐回了椅子上,吐着舌头。
    翠微捏着袖子给他扇着风,菀儿也跑到边上去讨要茶水。
    喝了两口浓茶,林安之总算是觉得好了几分。
    “跟别人喝酒要钱,跟太子喝酒这是要命啊”林安之抱怨道。
    翠微柔声道:“若是换了旁人,太子只怕也不会如此跟他喝酒了。”
    林安之撇了撇嘴,算是默认。
    “要是能得安之哥哥为我写一首诗,便是立刻死去,月娥也此生无憾了……”郑月娥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就少说话多喝酒吧!”司徒宁红着脸低叫了声,说着又忍不住悄悄看了林安之一眼,脸颊就更红了。
    林安之缓过了气,忽然觉得刚才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祝霁月竟然少有的没有出演讽刺他。
    正想调笑两句,就见祝霁月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酒宴祝霁月自然是最熟悉,这高台晚风篝火缭夜,倒让她有几分回到了羿风寨的感觉。
    回想起羿风寨的种种,便不免有了几分乡愁。又想到那些心结,便更是愁上加愁。
    抬手拍碎酒坛泥封,便给自己斟满了杯。
    “我敬大家一杯!”祝霁月举杯道。
    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倒酒举杯。
    一饮而尽后,祝霁月便又给自己满上。
    “霁月脾气不好,往日里若是有些得罪,还请翠微姑娘多加见谅!”祝霁月朝着翠微举杯说道。
    翠微不敢耽搁,赶紧举杯还礼道:“霁月姐姐说笑了,倒是翠微平日里多受姐姐照顾。翠微先干为敬。”
    敬了翠微一杯后,祝霁月反手又给就被斟满。
    “月华。”
    祝月华赶紧起身,端起酒杯:“小姐,月华在。”
    “这番让你跟我出来,受累了。”
    “能跟随小姐,是月华的福气!”
    也不等祝霁月说话了,祝月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祝霁月一杯饮尽,便又抓着了酒坛。
    这一下,便是林安之,也看出了她有些不对劲。
    不等她倒酒,便按住了她的手。
    “有心事?”
    祝霁月脸颊绯红,斜眼瞄着林安之:“要你管?”
    林安之皱眉道:“我若不管,还要谁管?”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祝霁月怒道。
    被这么连着顶撞两句,林安之也有了几分火气:“我是什么东西?我反正不是你那什么赵师兄!”林安之便是重重地一挥袖子,把祝霁月的酒杯打翻在地。
    平日里虽然不说,但当初羿风寨的事情总像一根刺,死死钉在他心底。今日喝多了酒,又被祝霁月冷冷地讽了两句,顿时就觉得肝火上涌。
    旁的人都被惊呆了,平日里林安之对诸女都是温柔无比,偶尔即便是发点少爷脾气,也是转瞬即逝。
    像今天这般动怒,还真是第一次。
    “少爷息怒……”翠微赶紧低声道。
    “息什么怒?!”林安之低喝了一声,抬眼望向祝霁月,冷笑道,“不是要喝吗?来来来,本少爷陪你喝!”
    祝霁月也是冷冷一笑:“喝便喝,谁怕你不成?”
    两人就跟两个酒鬼一样,先是用杯喝。到了双眼迷离时,便换了大碗喝。到了最后,干脆是抱着坛子牛饮。
    一直喝到两人都躺到桌下,这才算结束。
    “这如何是好?”菀儿愁眉苦脸地道。
    翠微看着两人,思索片刻,眼中便泛起了一抹坚定之色。
    “翠微有一事,想与诸位姐妹商量商量……”
    ……
    祝霁月迷迷糊糊醒来,就觉得头痛欲裂。
    隐约记得昨晚好像和林安之那小贼拼酒来着,至于为何拼酒,那是全然不记得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忽然就觉得胸口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竟然身无片褛。
    她顿时一惊,怎么回事?!
    “别闹,再睡会儿。”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从旁伸了过来,一把把她拥进了怀里。
    哪怕是祝霁月,碰到这种情况,除了尖叫也没了第二个选择。
    刺耳的尖叫声把林安之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顿时就是一激灵,十分醉意立刻就醒了九分。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几乎齐声叫道。
    祝霁月又羞又怒,用力一扯被子,将自己的身子罩住。却不料这被子就这么大,用力一扯,林安之就露了出来。
    就瞧了一眼,祝霁月就满脸绯红。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淫贼!”
    林安之也是一哆嗦,赶紧靠了过去,把身子缩进被子里。但一不留神,腿就碰到了个温润滚烫的身子。
    “什么淫贼?!祝霁月,你可给我看清楚,这是我的营帐!”林安之怒道。
    祝霁月放眼看去,这还真是林安之的营帐。
    难不成,我昨夜喝多了后,自己钻进来的?
    怎么可能!
    祝霁月脑袋一片混乱,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就在这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账外响起。
    “少爷,霁月姐姐,可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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