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出来的是一块玉佩,还有一封书信。
    看着玉佩的样式,所有人都面色怪异,目光更是悄悄的瞄向蔡和。
    因为这玉佩他们都见过,就和那日大堂之上,那乞丐拿出来的蔡平的玉佩一模一样。
    经过那天的事情,所有捕快都知道,自家大老爷徐泰然送了蔡主簿两块玉佩。
    这两块玉佩一块在蔡平手里,而另一块,就是在蔡和手上。
    徐茂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询问的目光落在蔡和身上。
    蔡和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他也弄不明白这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玉佩做工精美质地上乘,他也和蔡平一样,都是贴身佩戴。
    伸手摸了摸心口,就发现那玉佩果然不翼而飞。
    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竟然全然没有发觉!
    他隐隐猜到,应该是有人偷了去,放到这里栽赃他。
    但到底是谁?
    那人能无声无息取走他胸前的玉佩,那自然能无声无息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层,蔡和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咦,这玉佩看着好眼熟。”林安之已经幸灾乐祸的走了过去,把那玉佩拾了起来。
    之后,还深恐周围的人看不清一样,拿着玉佩转了两圈。
    蔡和又惊又怒,恨得牙痒痒。
    不过他倒是不怀疑林安之,刚才林安之听到有发现的时候,那种不安可不是作假的。
    但是,不是林安之又是谁?!
    “不是还有封信吗,取来看看。”林安之指着地上的信说道。
    立刻有人把信件呈上来,林安之看了眼,信封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
    林安之瞄了眼旁边的蔡和:“蔡兄,要不你来?”
    蔡和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那徐兄来?”
    徐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旁边的捕快递了个眼神。
    那捕快立刻会意,笑着上前,道:“林少爷,还是小的来吧。”
    林安之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这才把信随意递到旁边:“张扬。”
    “是。”
    张扬上前,双手接了过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小心地拆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绢布。
    绢布质地细腻,明黄色。
    林安之眯缝着眼,脸上笑意更浓了。
    “这颜色……啧啧!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陛下颁的圣旨啊?”林安之笑道。
    周围捕快都是一阵赔笑,不过都尴尬无比。
    唯有蔡和,连赔笑都笑不出来,脸色惨白。
    因为这绢布他见过,甚至最后还是他收藏起来的。
    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东西藏匿的位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蔡和浑身冰凉,他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张开,把他甚至整个蔡家网罗其中,要一网打尽!
    张扬打开那明黄的绢布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冷汗,身体微微发抖。他忍不住看了看林安之,脸色很是难看。
    林安之心头冷笑,看张扬的表情,他就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真是没想到啊。
    一开始不过是为了把事情弄大,所以才胡乱栽赃的。
    这竟然歪打正着了!
    “念。”林安之淡淡地说道。
    张扬深吸一口气,只看个开头,他就知道,如果信是真的,那蔡家就真的完了。
    “致明溪兄……”
    他只是念了一个开头,蔡和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徐茂也面色阴晴不定。
    明溪,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此人全名纳兰明溪,是活跃于晋国和大魏边境的一股悍匪首领。他手段残忍凶狠,外加神出鬼没,时常骚扰大魏边境。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更为出名的身份。
    他是陈留王第六孙,真正的皇族血脉,叛贼陈留王的嫡孙。
    这些年大魏不知道派出多少人马想剿灭他,但这纳兰明溪手段残忍凶狠,一旦发现行迹稍有暴露,便是屠村灭城不留线索。而且他神出鬼没,就算是大魏最强的密谍,也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除此之外,听说他还和那神秘的魔教有联系,身边多是能人异士。
    一次偶然机会,大魏密谍获得其行踪,于是派出夜枭组高手狙杀。整整五百人的顶尖高手,这近乎动用了夜枭的全部力量。
    然而,就在第二天清晨,人们惊骇的发现了一座楼台。
    一座用骷髅搭建的楼台。
    五百夜枭全军覆没,他们的首级被全数斩下,就在京城外搭建了这骇人听闻的楼台。
    这是密谍损失最惨痛的一次行动,也是所有密谍引以为耻辱的一次行动。
    从那之后,纳兰明溪的行踪更加隐蔽。这十余年来,没人再见过他的踪迹。如果不是各地时不时爆发的叛乱,许多人恐怕都忘了这位陈留王六孙的存在。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蔡和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安之似笑非笑地道,“刚才还让我严查到底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林安之,是你!是你陷害我!”蔡和状若疯狂,朝着林安之就扑了过去。
    林安之轻轻退了一步,一旁立刻有捕快上来,三拳两脚把蔡和打倒在地。
    所有人都知道,蔡家完了。
    即便是出云县第一大家,一旦沾上纳兰明溪四个字,也只有死路一条。
    林安之把玉佩和信件收好,重新放回袋子里。
    徐茂走了过来,神色复杂:“这事情……唉!”
    林安之也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蔡兄平日里光风霁月神采照人,没想到竟然和陈留余孽有勾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徐茂舔了舔嘴唇,林安之这话太过。
    “是不是和陈留余孽勾结还有待查实,不过这里的命案,只怕和他脱不开干系了。”徐茂说道。
    林安之瞄了他一眼:“徐兄不觉得是有人陷害?”
    徐茂翻了翻白眼,如果真有人陷害,那你林安之不就是最大嫌疑吗?
    自然,话不能这么说。
    “就算有人陷害,为何偏偏陷害到这件事上。就算这些人不是他杀的,关系肯定是脱不了。”
    徐茂这么说了句,林安之就翘了翘嘴唇,露出了温和笑容。
    包括今天在衙门口,两人其实已经有过好几次冲突。最大的一次莫过于几天前衙门里,林安之状告徐泰然勾结陈留余孽,这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徐茂当时自然愤怒异常,但后来都很理智的忍住了,最终也没和林安之正面冲突。
    换作旁人,只怕会对徐茂观感不错,又不是杀父夺妻之仇,人家都已这样忍让,只怕就算了。
    但林安之不是别人,他和徐茂打小就认识。不知道是不是成见,他对徐茂总有一种深深的忌惮,就如同徐茂于他一样。
    他总觉得徐茂此刻的忍让,似乎代表着某种东西。
    不过,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
    “这些证物怎么办?”林安之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徐茂沉吟了下,道:“这东西在你手上也烫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你家老爷子,也很难担待得起。就放到衙门库房吧,外面有重兵把守,总比外面安全。”
    林安之想了想,点头应是。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得一阵清脆的蹄声响起,祝霁月牵着一头小毛驴进来了。
    见着小毛驴,林安之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这小毛驴于林安之和祝霁月来说,是有些“孽缘”的。
    两人第一次碰面,这小毛驴就见证了全过程。而之后祝霁月放林安之逃离羿风寨,也是一路骑着这小毛驴。
    不过,祝霁月去了老宅子一趟,竟然能把小毛驴给牵出来,想来是见着老太爷了。而且,老太爷对祝霁月这个“准小妾”,应该也相当的满意。
    林安之叹了口气,祝霁月脸色看起来还很正常,老爷子看来还没把事情说破。
    只不过,她这么一早去老宅子干什么?
    而且时间还那么巧,自己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到。
    祝霁月到了宅子里,看了那烧焦的房子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连眉梢都没扬一下。
    徐茂迎上去,谦和的行礼,说了些上次离别多日不见的话,之后也不停留,带着人就走了。对于一开始说的,要找祝霁月这个武林高手来过堂审问的话题,一句都没提。
    林安之暗暗感叹,这官家公子哥果然是冷酷无情,平日里和蔡和称兄道弟,现在眼见蔡家倒霉了,立刻就要撇清关系。
    “怎么回事?”祝霁月偷偷问了句。
    “我也想知道啊。”林安之叹了口气。
    菜市口大宅里的惊天消息引爆了整个县城,装病的徐泰然也被惊得“大病痊愈”,很快赶到了衙门里。
    至于向来不到县衙的蔡东,那更是立刻就奔到了衙门。
    林安之站在后堂书房,徐泰然端坐书桌后,蔡东则站在他身旁,满脸怒容地盯着林安之。如果目光能杀人,林安之怕是已经被蔡东千刀万剐了。
    “林安之,你可知罪?!”蔡东咬牙低喝道。
    “蔡大人,这话怕是要问您吧?”林安之笑道。
    蔡东怒道:“你如此机关算尽的陷害我蔡家,到底是作何居心?!”
    “蔡大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今日可是徐公子要我去查菜市口命案的,那证据……也是衙门的捕头找到的。我从头到尾都跟在徐公子身边,可没有时间去陷害蔡家。”
    说到这里,林安之轻笑着瞄了他一眼:“我倒是奇怪了,蔡大人你明明牵扯在谋反事件中,怎么现在还能高居堂前向我问话?徐大人,这蔡主簿身有谋反嫌疑,难道就不用拘押候审吗?”
    徐坦然满头大汗,这蔡、林两家斗法,他夹在其中也为难至极。
    一面是出云县第一世家,一面是深不可测的林家老宅。
    这两者都不是好得罪的。
    “安之贤侄,蔡兄,都还请息怒。此事只怕还有误会,一切还等查清后再从长计议。”徐泰然赔笑道。
    “是啊,安之兄,这事还要细细调查才好做决断。谋逆可不是小罪,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最终还是朝廷的损失。”徐茂劝说道。
    林安之心头微动,立刻捕捉到了徐茂细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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