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
    ----
    许多年后的叶翘绿很怀念两人窝在沙发吃泡面,坐在昏暗客厅看碟片的温馨。
    在那暖意绵绵的初春,她和叶径进入了大二下学期。
    进林集团的内幕也在这个时候爆了出来。
    这家上市公司的账目,亏损几十亿。房源被封锁,集团的资金链断裂,更是连续负债达百亿。集团濒临破产。员工的薪水遥遥无期。
    而此时,集团董事长跑了。
    施与美惴惴不安,总有一种儿子会搭进去的预感。
    叶呈锋眼见她茶饭不思,托了相熟的朋友去打听。
    一天之后,朋友电话过来,“叶竹贤在过去的大半年隐蔽转移了企业的公有资产,现在跑海外去了。政府正在彻查他的资产状况。”
    施与美抖了抖唇,“赶紧让小径离开见林则悦那房子。”
    叶径看到叶竹贤卷款而逃的新闻时,心中了然。叶竹贤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想来是准备把儿子弃在这了。
    施与美通知叶径立刻收拾东西回香山街。
    叶径站在阳台接电话,“好。”
    见林则悦走的是精品路线。园林景观用了许多的藤本植物。棚架、竹亭、山石,花红叶绿,充满生机。
    在蔚蓝天空之下,似锦如画。
    他伫立在栏杆处,向下望了许久。
    久到叶翘绿慌张起来,她跑到他的身侧,“妈妈怎么说?”
    叶径没有表情,“我们回香山街。”
    她倏地拉起他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回去找爸爸妈妈商量。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啊。”
    他转头看她。
    她的眼里盈满担忧的情绪。
    她一直是个乐天派,鲜少有负面情绪。就算有,也能迅速化解。不能说她的家庭条件有多富裕,但是受到的宠爱绝对是千金级的。不止父母,连罗锡几个都让着她。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认真、刻苦,定下目标就坚韧不拔。
    她的建筑天赋不及他,但他相信,她的未来会很辉煌。她一定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大师。
    “我照顾不了你了。”叶径突然笑了笑,向来冷漠的眉眼舒展成微微的眷恋。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双手拽紧他的上衣。
    微风拂过,带来春绿的气息。
    他却像是在她耳边交代遗言。
    “你让你爸早点把房子定下来,房价不会跌的。有的时候贵那么几万,咬咬牙就过去了。再等下去,就不是几万的事了。”
    她点头,指上松了紧,紧了松,最后环在他的腰上,抱住了他。“叶径,你不要怕。爸爸说,法律上的父债子偿是继承条件下才有效。你不会有事的,那几百亿的债和你没关系。”
    这个小胖子穿得多,圆成一个球窝在他的怀中。
    前途未卜。在这个时刻,他想要做的,就是好好与她道个别。“如果我不在——”
    话还没说完,她又悲又痛地抬头,“你不会不在的。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们啊。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都在所不辞的。”
    他难得见到她的伤感情绪。她向来是个小太阳,活力四射。他漾起一丝浅笑,“那就帮个小忙吧。”
    她睁大眼,“要我怎么做?”她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闭上眼。”
    叶翘绿依言闭了眼。
    她觉得他在靠近。然后唇瓣有什么覆了上来。
    叶径吻得很温柔。
    叶翘绿紧紧闭着眼。她恍惚想起了九岁那年的暖冬。和煦的阳光照着,暖意从心里泛起。
    她在这刻,明白了什么。
    原来不止她一个糊涂着两人的关系。
    他也是。
    等进林的事处理完了,两人坐下好好谈谈,交流一下恋爱的想法。
    她轻咬了叶径的唇瓣一口。
    她喜欢这种亲吻的感觉。
    ----
    回香山街的途中,一辆警察拦在了出租车的前面。
    司机吓得爆了声粗口。
    叶翘绿有些记不得细节了。
    警察会找来,她能预料得到。但她以为那只是一种例行询问。当她听到警察说叶径与某赌场有纠纷时,她双腿发软,天旋地转。
    叶径似乎从局外人变成了风暴中心。
    涉世未深的她惶恐不已,“叶径!”嘶喊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成了碎片。
    他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
    叶翘绿捂住嘴巴,眼泪不住流。
    围观人群对她指指点点,有几个路人在八卦是不是警察刚刚带走了一个罪犯。
    她生气,“他才不是罪犯。”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叶径是进林董事长唯一的儿子,莫名其妙欠了数千万的赌债。她不确定他能否自证清白。他经常往香港澳门跑。万一赌场那边咬死他呢……
    思及此,她的气势立即弱了。
    叶翘绿很茫然,怔怔抱膝蹲下,焦距定在路面的井盖上,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一位大婶见她这惨状,关切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要我扶你吗?”
    大婶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
    大婶递过来一张纸巾,心疼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擦擦脸吧,然后休息一下。”
    叶翘绿接过纸巾,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通。她慢慢站起,再用手背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握拳捶了下脑袋,“我真傻。”
    她怎么能在这里发呆呢。她要赶回家求助爸爸妈妈啊。她傻愣这么久,耽误的是叶径的时间。
    “谢谢大婶。”叶翘绿疾走到路口,拦下第二辆车。
    去拉后车门时,她的手几乎使不上劲。稳了稳情绪,才勉强打开了车门。
    她心里很慌,慌得不得了,就怕叶径有个三长两短。
    万一警察屈打成招,严刑逼供,那怎么办……
    她昨晚怎么就那么傻,被一个吻恍了心神,竟然忘记和叶径交代,真进了警察局也不能承认他没干过的事。
    只是,叶径也才19岁,他能扛得住吗?
    “呜呜呜……”她瘫在后座,又开始流泪。
    司机见她这悲痛欲绝,水漫金山的架势,叹气道,“小姑娘,别哭啊。”
    叶翘绿哭得更厉害。长这么大都没遇过这种突发事件,除了情绪的宣泄,她竟毫无他法。
    “哭得眼睛都肿了。”红灯停车时,司机把纸巾盒拿给叶翘绿,“你是失恋吗?没事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没有了……没有了……”叶翘绿嚎啕大哭。
    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叶径。
    “会找到的,会找到的。”司机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会找到的。”
    第39章 第1章(修)
    “你讲完了?”昏暗的房子, 一个青年坐在座位上, 开口问。
    对面的女人点头,“讲完了。”说着, 拿出一个轻巧可爱的保温杯。她旋开盖子, 喝了口水。
    青年扬眉,保持清淡的调子, “没什么要补充的?”
    她握着杯子, 想了下,回答:“没有。”
    “所以。”青年左手托腮,表情显得意兴阑珊, “你花了两个小时五十五分,讲一堆让我直打瞌睡的往事, 目的就是为了在最后五分钟给我一个暴击?”
    女人望了眼墙上的钟。灯光太暗了, 她看不见指针。她拂开衣袖,看着腕表,“我本来还想讲其他, 但是你说要在三个小时内说完。我就加快节奏了。”她已经用了许多转折的连词。
    “你学过语文吧?知道什么是叙事文吗!事件的连接得有个铺垫。”青年敲了敲桌子,“前一秒他吻你了,男女接吻,怎么都得十秒以上吧。第十一秒, 你告诉我,你俩分开了。靠!把我吓傻在当场。”
    “抱歉。”女人诚恳说道。
    “换你,你承受得住这种剧情吗?”青年的脾气上来了。
    “九岁到十九岁,太多事了。”女人摇摇头, “三个小时讲不完。”还有许多许多的细节,她珍藏在记忆里,真要细讲,她能说一天一夜。
    “那前边就不要铺垫那么多。”青年伸手往右后方一拉,墙上的灯泡亮了起来,他望一眼时钟,发现这个女人把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他哼道:“大妈,我这是第一次出来摆摊占卜,光听你讲故事就三个小时过去了,都不用再做别人的生意。我的第一桶金就这样泡汤了。”
    “我给你付钱啊。”女人把保温杯盖好,小心翼翼放进包里,她说道:“你给我占卜一下,我能找到他吗?”
    青年抬眼,湛蓝的眸子在灯光下,像一颗蓝宝石般璀璨。他突然笑了,“我们要相信人民警察。既然他是被陷害的,那肯定会回来的。据我所知,只有韩国、加拿大少数国家才允许19岁进入赌场。新加坡、澳门、美国等等,合法赌博年龄是21岁。警察又不是傻的。”
    女人笑了,“嗯,他回来了。”
    只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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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径被带走的消息,叶翘绿在泪水中通知了施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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