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女啊。”
    京城,刑部左侍郎温印已经收到了来自汝宁府的信,可以说,气的是胡须都有些颤抖的。
    温印的名字,听起来,挺搞笑的,源自于其年幼的时候,家里穷,是以,取了个温印的名字,谐音纹银,日后不必为了银子发愁的意思。
    甚至,很多时候,第一次听到温印这个名字,都会有些诧异的。
    这也可以算是一个搞笑的名字了,只是,这个搞笑的名字的主人,却并非是一个搞笑之人。
    温印是刑部尚书,其的官职注定了他要比别的朝廷大员更加的威严,平日里,更是板着一张俗称的棺材脸。
    这倒不是温印故意如此,只是,刑部这个衙门,原本,就是一个十分沉闷的地方,毕竟,刑部的卷宗,可都是案子,而且,基本上都是大案。
    面对这些案子,怕是没有谁能笑的出来的。
    长时间的打磨,也能把一个人给打磨变了样的。
    温印既然执掌刑部左侍郎这个位置,那,在刑名之上,也是有独特的见解的,其心思,更是缜密。
    是以,来自汝宁府的信,虽然信中写的天花乱坠写的凄苦悲惨,可,温印却是不全信的。
    这当中的描述,只能是对半折合了,然后在信的。
    是以,温印才会因此恼怒,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了,对自己这个老父亲,还玩这招,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如实的对自己说吗?
    如实的说,难不成,自己能不帮她吗?
    或许,会责备她几句,可是,这事情牵扯重大,岂能有不管的道理?
    “曾毅。”
    刑部左侍郎温印把汝宁府的来信放在了桌子上,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背负在身后,在屋内慢慢的来回走着。
    信中的话,温印虽然不全信,可却也知道,他那女儿也是极为聪明的,既然如此在信中写了,那,定然是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曾毅啊。”
    刑部左侍郎温印不住的在嘴里念叨着曾毅的名字。
    曾毅这个名字,现如今,在大明朝内,就算是普通的乡间老翁顽童,怕也是都听说过的。
    只不过,下面的人对曾毅的了解,只是来自传闻。
    而温印是大明朝的刑部左侍郎,正三品的大员,是京官,对曾毅的也算是有过近距离的接触,虽然没有过直接的交手。
    可,温印却从未有过和曾毅交手的打算,朝廷上,最好的还是多些朋友的好。
    而且,温印可不认为他能斗的过曾毅,更何况,他和曾毅,有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自然不需要去惹这尊杀神了。
    没错。
    在温印这个刑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员的京官眼里,曾毅就是个杀神,不仅是在温印的眼中如此。
    随意拉住一个朝廷大员可以问一问,谁不把曾毅当成是杀神了。
    河南、南京、京城,哪个地方,曾毅没动过刀子的?
    也就数京城好些了,可,那也是曾毅京城不在京城的结果,这次从南京回来,第一天,还没进城门,就砍了东厂番子脑袋。
    当然,这事情,在满朝文武看来,都是好事,不过,却也能再次印证了曾毅杀神的名头。
    曾毅虽然是从不滥杀,但凡所杀之官员,都是肯定有大罪名的。
    可,当今这满朝文武,谁没有一两件说不过去的事情,不过,好在,只要不惹到曾毅,曾毅也懒得去管那么多。
    是以,朝中的官员,现如今,对曾毅,要么是想靠拢,要么是想两相和,相安无事,总之,只有一句话,没人愿意招惹得罪曾毅这尊杀神。
    这位可是有金牌在的。
    就算是他日后砍了哪个朝廷大员的脑袋,谁也不能说什么,要不然,你去找先帝理论去……!
    而且,曾毅的足智多谋,算计过人,这些,更是让人头疼的。
    拉着满京城的文武官员问问,就没一个人愿意和曾毅成为敌人的,甚至,除了那些想要靠拢曾毅的官员外,其余的官员,就不想和曾毅打交道。
    这样的人,太过聪明了,既然不想靠拢他,不想和他结为同盟,那,靠的太近,指不定,那天就出事了。
    而这其中,就有温印这个刑部左侍郎,他也不愿意和曾毅有所接触。
    除非是他这个派系和曾毅结盟了。
    可,这些,可就不是他温印能做主的了,他又不是他们这个派系的掌门人。
    而且,目前来看,他们这个派系,也没有和曾毅结盟的意思。
    其实,现如今,朝廷中,除去一些没有派系的官员想要投效曾毅或者是抱住曾毅这颗大树的,其他的,但凡是有派系的,就没人几个愿意这个时候和曾毅有过多的接触。
    按理说,曾毅的谋略等,也是不同常人,若是之前,或许还有派系想要拉拢曾毅。
    毕竟,曾毅自身的谋略,就不同凡响,且,其更是皇帝的宠信之臣,甚至,当今深受天子宠信的刘瑾,都有些不如曾毅的。
    可,自从曾毅的身份彻底曝光以后,这些个派系,也就全都断绝了这个念头了。
    曾毅,是他们拉拢不了的,万一哪一天,对他们的派系了如指掌了,想要反过来把把他们的势力给占据己有了,他们怕是连阻挡,都没有力气的,是以,那些个派系的掌门人,没人想要拉拢曾毅了。
    日后,或许会有一些短暂的结盟,但是,平时,绝对是相安无事,不远不近的。
    可,现在倒好,这个满朝文武没人愿意招惹,都是有多远跑多远躲着的杀星,却因为自己女婿的原因,和自己牵扯上了。
    对于上官怀这个女婿,其实,当初最开始的时候,温印就不是十分满意的,不过,也还算凑合。
    只不过,女儿于屏风后看中了那上官怀的相貌,本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上官怀对他的这个女儿太过宠爱了,从小就是捧着,是家里名符其实的千金。
    是以,这事,既然女儿同意了,上官怀也就没说什么。
    可,现在倒好,这不是真出事了?
    早先,上官怀就知道汝宁府那边有些不干不净,毕竟,是自己女儿女婿呆的地方,上官怀岂能不关注一些。
    只是,上官怀也提醒过几次,可却也无济于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他还能把上官怀如何了?
    其实,温印也是看出来了,他的这个女婿上官怀就是看中了他这个老丈人是刑部的左侍郎,才敢在下面胆大妄为的。
    可看出来了,温印也没办法,除去最开始的时候,写信责备了几次,之后,也就在没什么话说了,反正也不改,他还能怎么着?难不成,真把一些案子给牵扯出来,把他女婿给牵扯进去不成?
    是以,温印也只能是警告上官怀,做事,别太过分了,若不然,就是他这个刑部左侍郎,也保不住他的。
    好在,这点上,上官怀却是听话了,也算是小心,谁能想到,今个,还是出事了。
    “老爷,咱们女儿那边来信了?”
    温印正想着事情,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走了进来,虽然年纪大了,可,眉宇间还能看到几分当年的韵味,当年,定然是个大美人。
    “来信了。”
    温印叹了口气,这事情,是瞒不住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
    温氏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老爷。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温印苦笑,女儿的信,是直接来了两封的,一封是给他这个老爹爹的,另一封,是给她老娘也就是自己夫人的。
    这个,温印可是能猜出来的,自己女儿的性格,若是还不能猜出来,那就真是枉为人父了。
    温氏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老爷,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女儿,可不能真的不管啊。”
    温氏早年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和温印成亲这么多年,两人从未有过吵红脸的时候,是以,虽然心疼女儿,怕女儿那边女婿真的出事了,日后女儿受到连累,可同时,也知道,这对自己夫君而言,同样是一个难以抉择的事情。
    是以,温氏不会逼温印选择什么,也不会闹。
    “难啊。”
    温印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他也想管,毕竟是他自己的女儿女婿,就算是不管女婿,也要为了自己女儿的日后着想啊。
    可是,怎么管?
    问题就是在于此,他若是真的投效了曾毅,那,他的官职,曾毅肯定是能给他保住的,可是,他的名誉,可就彻底的毁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年逾花甲了,若是名声全没了,甚至,在背负一个骂名,那,他的心里是会是什么滋味?
    要知道,这种事情,在旁人看来,另投派系没什么。
    可是,在士林里,在这个年代,却是很重要的,若是被疯传开了,到时候,就算是日后告老还乡了,他温印也无颜回老家啊。
    “怀儿的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温氏看着温印,道:“而且,他也不算是全都是……。”
    “若是平时,这也没什么。”
    不等温氏把话说完,温印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大明律是严,可却也可容之处,但,这混账东西,却不知天高地厚,在兴建学堂一事上起了心思。”
    “这兴建学堂,可是曾毅的提议,曾毅从头到尾的主唱,如何兴建,如何制定规矩,等,全都是曾毅自己制定的,且,皇帝批准,这事情,可是流芳万代、功在千秋的,这事情若是成了,足以让曾毅日后被名誉护体,没人能用言论伤的了他,甚至,十几年后,朝廷的官员,定然会有一批出自这些学堂里的,到时候,他们就是曾毅的追随者。”
    “这种事情,谁会允许旁人破坏?”
    温印苦笑连连:“别说是曾毅不允许了,就是心中装有大明朝天下社稷的官员都不允许有人去破坏的。”
    “可怀儿是怎么做的?有朝廷的圣旨在,他还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这不是自己往上送吗?”
    “他真以为我这个刑部的左侍郎能有通天的能耐?能户部他不成?”
    说完这些,温印也已经有些火大了,有些事情,不提,到也没什么,可一旦提起来了,就忍不住生气的。
    “这事,柔儿的信上,也说了,说是想要花些银子,买个官职……。”
    温柔很聪明,知道两封信写的不一样,不过,也知道,两封信的内容,最后,爹娘肯定都会知道的。
    只是,却是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该先告诉谁。
    “混账东西。”
    温印原本还不知道这事,此时一听,却是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买官,买官,这混账东西是想把老子也牵扯进去吗?”
    温印是刑部左侍郎,反应极快的,且,心思缜密,买官,现在能卖官的,也就宫中的那位刘公公了。
    这可是朝廷公敌啊,温印看的清楚,刘瑾是有圣宠,可,其行事不知道收敛,太过猖狂,得罪满朝文武。
    让天下遭殃,迟早,会有下场的。
    若是别的时候,温印还不敢这么肯定的判断,可,曾毅的身份曝光后,温印却敢如此断言了。
    有曾毅在,以曾毅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坐视刘瑾这个宦官对满朝文武肆意清洗的。
    是以,曾毅,虽然现在没什么反应,那,只是没到他的忍耐极限,或者说,他不想去管,可,若是真的闹的太过了,曾毅肯定是要管的。
    如此一来,文武百官,最起码,不可能被刘瑾彻底清洗一遍了。
    这么来看,刘瑾,虽然有皇帝的信任,可只要不能把朝廷百官彻底清洗一遍,总有反对的声音,他一介宦官,迟早,是要出事的。
    毕竟,士林当中,可是不乏足智多谋的人,真要把读书人给逼急了,那真是杀人不见血,阴招无穷尽的。
    能买官,那自然是和东厂的人有了联系,甚至,是打出了他温印的旗号,联系上了刘瑾的势力。
    这,一旦买官成功,日后,上官怀可就等于是刘瑾一方的人了。
    定然是有证据落在刘瑾的手里的,日后,怕是平时还没什么,一道什么关键时候,要被刘瑾拿捏的。
    刘瑾拿捏他上官怀或许没那必要,可若是想以此来钳制他温印,却是能有作用的。
    毕竟,上官怀取的可是他温印的女儿。
    “这坏名声的事情,怎么尽出在咱们家里。”
    愤怒过后,温印却是有些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这买官,虽然只是有这想法,可,对温印却也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不管了。”
    温印有些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反正咱们温家绝不了后,不管了,不管了,就算是真的拼了名声不要,保住了他,下次呢?”
    “更何况,曾毅怕也不是枉法的人。”
    “此事,更是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管不了啊。”
    温印说的没错,若是只是贪墨,其平日里又对普通百姓厚待,那,到是可以说情,可,在兴建学堂一事上触了曾毅的逆鳞,这,曾毅岂会轻易饶了,日后,岂不是都这么做了。
    这是自己往风头浪尖上撞啊。
    温柔闻言,神情暗淡,却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双眼有些发红。
    南直隶。
    曾毅虽然离开了,可是,这府尹的位置,却是还在的,只不过是暂由王守仁给掌管行权了。
    这事情,原本,是不和规矩的,曾毅这个府尹就算不在了,就算是空缺了,也自然有府内的官员咱时掌管的。
    可,这不合规矩的事情,却是没人敢提的,这牵扯到了曾毅,现如今,谁敢去找曾毅的麻烦,更何况,是这种小事了。
    曾毅离去的这些时间,以前,曾毅安排下去的事情,自然都是汇报到了王守仁这里。
    这结果,可是让王守仁大吃一惊的。
    原本,王守仁只是知道曾毅要对兵备进行改革,其他的,王守仁虽然有所猜测,可是,一直以来,曾毅没有明说,是以,也只是处于知道,但是又不明朗的阶段。
    可,暂时接手了曾毅的事情以后,王守仁才震惊的发现,曾毅对改革的布局,怕是已经完成了,现如今,就等着在南直隶试验过后,找机会全面实施了。
    土地、军备、赋税等等,在府下各知县的上报中,几乎都有牵扯,只不过,却不是那么明显,可是,王守仁却看的出来,这都是改革的前招。
    这其实原本没什么,在这之前,王守仁就知道曾毅有全面改革的意思,只是,曾毅没有明说罢了。
    让王守仁震惊的,是曾毅的布局和谋划,曾毅现如今,才多大?而且,为官才多少年?
    这样的计划,就是朝廷大员,内阁的大学士们,怕也要不少时间才能完成的吧?
    可,却是这么短时间内出现在了曾毅的手里,甚至,王守仁都已经有所怀疑,曾毅,只是被推出来的一个代表了,其身后,会不会是一个或者多个忠心江山社稷的大佬的联合撑腰后台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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