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东厂的番子,可是无法无天啊。”
    出了南直隶,可以说,这一路而来,曾毅他们见到东厂番子横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说是多不胜数,也不为过的。
    “有皇帝在上面撑腰,他们自然如此了。”
    曾毅摇了摇头,对此,却是清楚的很,刘瑾对东厂的番子,那可是特意的纵容的,或者说,只要东厂的番子不把天给捅破了,他刘瑾,都会扛着的。
    在刘瑾看来,这是体现他刘瑾手握重权的一种表现,同时,更是他敛财的一种手段。
    刘瑾贪财,敛财,可是,经过他手中流出去的金银,则是更不计其数,单是正德的吃用,全都是刘瑾自己出的,为的,是巴结正德,讨好正德。
    而且,正德所食的一道菜,就能有数十道工序,白花花的银子往里面砸着的。
    要知道,国库的银子,基本上宫中是动用不了的。
    宫中,有内库,可是,若是照着正德的这个铺张浪费,内库,也早就空了。
    只是,一直由刘瑾给撑着他,其他的几个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也会轮着负责几日皇帝的御膳的,只不过,他们的权力没刘瑾的重,这捞钱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刘瑾的,是以,只是偶尔几日罢了。
    对于这些,正德心里到底知道与否,就没人清楚了,就算是曾毅,也算不准的,毕竟,正德有时候嘻嘻哈哈的,有时候,却又一片严肃,这让曾毅,也不能在这件事上摸的那么清楚了。
    可,不管正德知道他一顿御膳的花销与否。
    正德不理朝政,这却是事实,正德对刘瑾宠信,这也是事实。
    正德宠信刘瑾,让刘瑾提督东厂,更是让其管着司礼监,甚至,下旨,让东厂有了诏狱,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下面的人看来,可不就是皇帝在东厂的背后撑腰吗?
    有了这念头,有了这想法,东厂的番子,可不就是胡乱的翻腾了吗?
    有了这念头,刘瑾这个东厂提督在对下面的人纵容无比,怕是别说东厂的番子了,这事搁在谁身上,差不多都这样吧?能真的克制住的,没几个。
    “大人您不管管?”
    说出这话的,自然不会是燕南飞了,燕南飞虽然以前是大内侍卫统领,是武官,可是,燕南飞却不傻,且在宫中,脑袋,也是不能太笨了的。
    是以,说出这话的,只能是没头没脑的梁猛了。
    这事,若是曾毅真的能管,真的想管,怕是早就管了,岂会等到现在?
    若是换了个人问出这话,曾毅或许还要想想是什么意思,可是,这话出自梁猛的嘴里,那,曾毅连脑子都不用过了,从梁猛的嘴里出来的话,出了字面意思以外,绝对不会在有第二重意思。
    若是谁能听出旁的意思,那,只能是他自己多想了。
    最起码,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变化,在曾毅看来,估计有变化的可能性极小。
    “怎么管?”
    曾毅看着梁猛,却也不生气,只是带着一些说教的意思:“依你看,这事,是你家少爷能管的吗?”
    “当然了。”
    梁猛这憨货,挠了挠头,却是也想起了,出门在外,不能在称呼曾毅大人了,要称呼为少爷。
    “现在,外面都说您可威风了的,这事,您要是想管,肯定能管的了的。”
    梁猛双眼中充斥着希冀之色,这种情况,出现在梁猛这个壮汉的身上,却是看的曾毅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是,梁猛的这话,曾毅却是知道是如何想来的,或许说,梁猛这话,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他听来的。
    现如今,若说谁是天下风头正盛的人物,就是刘瑾,面对曾毅的时候也要甘拜下风。
    可以说,短短时间内,曾毅已经成了天下读书人所最为尊崇之人了。
    短短时间内,曾毅,已经成了全天下百姓最为尊重的人。
    只因为学堂,让曾毅站在了巅峰。
    而后,曾毅才是金牌的拥有者,这消息,若是换成了旁的时候传了出来,或许,还有臣子不接受,不认可。
    谁让当初先帝归天的时候,圣旨遮遮掩掩的没说明到底是谁?
    一些个对曾毅有敌意的大臣,或许,还以此来做文章,不求能如何曾毅,但求恶心曾毅。
    官场上,就是如此,想要一次打到对手,并非是没有可能,但是,很难,很难,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次次的恶心对手,把对手的名声给毁了,这可比直接让其丢官罢职来的更狠。
    暂且不提这些,梁猛在客栈,却是听到有人说,现如今别看东厂闹得欢腾,只要曾大人肯出手,定然会让东厂烟消云散。
    这所谓的曾大人,在梁猛听来,自然是指自家的大人了。
    “有些事,不能道听途说。”
    曾毅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许多事情,并非是单纯的就能定其对错的。”
    “甚至,大多数事情,并非是对错能论的。”
    “官场之上,没有绝对的对错,或者说,这天下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相对的对错。”
    看着梁猛略显迷茫的脸色,曾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只要记住,立场不同,对错自然就不同了。”
    “普通之下,或许没人认可刘瑾的行为,可是,却也有那么一少部分人除外。”
    “这其中,东厂的番子,该是念着刘瑾的好的,他们可是也从中得利不少。”
    “再者,就是刘瑾自己,他定然不会认为他错了,而最后一人,该是当今圣上了。”
    曾毅叹了口气:“毋庸置疑,不管刘瑾在百姓看来,是多么的该死,可是,他对皇帝,却是很会讨好。”
    “是以,在皇帝看来,刘瑾所做的,是对的,是忠于他的。”
    “只要皇帝这么认为了,你认为,谁能动的了刘瑾?”
    曾毅苦笑,他必须要找借口,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虽然,这错,是推到正德这个皇帝的头上去了。
    可是,反正正德也就那样了,不在乎名声了,那,就让他在多背负一些恶名吧!
    曾毅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不是他要算计正德,而是他日后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有无上的声望支撑,就算是如此,也是战战兢兢,要时刻小心,以免所行之事坍塌,是以,曾毅不能容许他的名声有损。
    若是他不找个合理的借口,天下人都认为他曾毅有能力制止刘瑾,可是,却不予制止,那,他曾毅的名声,定然是要受到不少打击的。
    “你让你家少爷如何动刘瑾?”
    曾毅苦笑:“他又不是朝廷官员,难不成,你家少人还能带人进宫去,把他给强行抓走不成?你以为,就算你家少爷那么做了,皇帝就不会拦着吗?”
    燕南飞在一旁却是双眼精光闪烁,不过,却并非是因为曾毅最后的这几句话,而是曾毅的前几句话。
    在燕南飞听来,曾毅所谓的对错之言论,是非常有道理的,非常新奇的。
    “别看你家少爷有金牌在,可是,有些事情,除非是逼到一定的份上,若不然,这金牌,也是乱用不得的。”
    曾毅叹了口气,金牌,绝大多数时候,其实,就是个威慑,若是他敢整天闲着没事就动用下金牌,看谁不顺眼,就动用下金牌。
    那,就算是他有金牌在手,也会被满朝文武给排斥的无处容身,也会声名狼藉的。
    曾毅可不是刘瑾,根本就不在乎名声,对曾毅来说,虽然不认为名声比命重要,可,却也不会让自己弄的声名狼藉的。
    “这次回京,可比不往常,虽然在京城呆不了几天,可,你一定要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千万不能乱说,知道吗?”
    曾毅叮嘱梁猛,这小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而且,平日里,许多事情,曾毅其实也没瞒着梁猛的。
    万一,这次回京了,被旁人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可就不妙了。
    哪怕梁猛现在,已经不同以前了,可,在曾毅看来,梁猛也就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若是真有有心人给他下套,他还是会掉进去的。
    “知道,知道,临行前,俺爹可是拉着俺好一通交代的。”
    梁猛赶紧连连点头,一手挠着脑袋,这事,在从南京离开前,梁贯已经特意拉着梁猛叮嘱了一番的。
    原本,梁贯是想亲自跟着曾毅身边伺候的,让梁猛留在南直隶伺候少夫人的。
    只是,梁贯的年纪大了,曾毅和韵儿都不让其在劳途奔波了,前段时间,才从北京城去的南直隶,这要是在跟着曾毅回京,那就等于这半年,差不多都在路上了。
    而且,曾毅这次回京,也是呆不住的,怕是接下来,又要两京一十三省到处行走了。
    梁贯的年纪大了,若是敢跟着这么一通下去,是绝对吃不消的,是以,曾毅和韵儿,是绝对不敢让他跟在曾毅身边了。
    对此,梁贯也是有些无奈的,他其实也清楚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若是让梁猛跟着伺候大人,自家儿子自己清楚,梁猛可是脑袋缺根弦。
    虽然自家大人重情分,不在意这些,可是,这次进京,可不比以前,现在,自家大人那可是风云人物了,督造学堂,这是多大的风光啊,万一自己这缺根弦的儿子说错了什么话,让大人丢脸了,或者是坏了大人的谋划,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是以,梁贯可是拉着梁猛好一通交代的。
    而且,是说的梁猛那叫一个头晕眼花,现在,可是真不想在听曾毅嘱咐了。
    注意到了梁猛脸上的那丝惊恐,曾毅不由得摇头苦笑,梁贯年纪大了,可是,却是小心的很,指不定拉着梁猛怎么交代了,竟然能提起来,让梁猛这混账小子有些恐惧,还真是难得。
    既然梁贯已经交代过了,那,曾毅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曾毅相信,以梁贯小心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少说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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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时间,曾大人也快到京城了吧?”
    锦衣卫,右监察室屠庸不知怎么的,竟然突然提起了这茬,曾毅从南直隶离开,自然是瞒不住锦衣卫的,而且,曾毅也没想瞒。
    只不过,上路以后,这次,曾毅身后,却是没有锦衣卫跟着了,既然有燕南飞在,在曾毅看来,就不需要锦衣卫暗中保护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拉拢的手段,如此,在燕南飞看来,就是曾毅对他的信任,是曾毅对他的看重。
    没了曾毅的点头,锦衣卫,这个到如今仍旧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盯着的衙门,却是唯独不敢盯着曾毅,只是把曾毅离了南直隶回京城的消息传了回去。
    “也就这几天吧。”
    司徒威抬头,看着屠庸,可以说,这几天,司徒威心里也是激动的很,学堂之举,把曾毅推向了天下人心目中圣人的方向,而金牌,又让曾毅成了整个大明朝除皇帝外最为最贵的人。
    而司徒威,可是曾毅的人,曾毅越是如此,他司徒威,自然越发的高兴了。
    “怎么?屠老大人怎么想起这个了?”
    司徒威现如今,也是锻炼了出来,就算是和屠庸这个玩了一辈子官场的文官比起来,也是不差多少的。
    毕竟,司徒威也都三十左右了,以前,也是为官的,只不过是武官,可,其却是七巧之心,一点就透,这点,却是最让屠庸头疼的了。
    原本,还想着能把锦衣卫掌控在文官体系手中,现在看来,却是绝对不可能了。
    而一旦日后,这种事情形成了规矩,就算是偶然有一任武官的左监察官无能,可只要对方不是傻子,就不可能让锦衣卫彻底倾斜在谁的手中。
    在屠庸看来,曾毅真的是好谋算,也或者说,是处理政事的好手。
    只要这头开好了,日后锦衣卫,绝对是文武体系,谁也别想吞并谁,难,非常的难。
    “曾大人如今可是咱们大明朝堪比古之圣贤的了,老夫岂能不在意一些?”
    屠庸呵呵笑着,现如今,民间,的确都是这么传言了,曾毅,天上的星宿下凡,是文曲星君下凡。
    是堪比古之圣贤的存在。
    只是,这只是民间的传言罢了,朝廷的官员,对此,并不认可的。
    若是真的认可了这些传言,成全了曾毅的名声,那,他们这些个胡子一大把的官员该如何自处?
    日后,和曾毅说话,怕是都要低人一等吧?
    只不过,曾毅学堂一举,却是也让百官清楚,百姓的传闻却也不算夸大,若是此举成功,那,大明朝日后定将士林兴旺的。
    孔孟之圣,在于其思想足以教化万民。
    而曾毅若为圣,则因其让天下百姓尽皆能识文断字,受教化,脱荒蛮。
    就算是百官嘴上不承认,可是,日后,见着曾毅,心里,仍旧是要低上一等的。
    且,若是过个十几二十年,从这些学堂中走出的士子进入朝堂,那,曾毅就等于是他们的一位恩师了,他们是受过曾毅大恩的,到时候,曾毅的威信,绝对会超过任何一个朝廷大臣。
    哪怕是这些士子,有了自己的派系,可是,面对曾毅的时候,仍旧要恭敬有加的。
    而屠庸现在,只不过是这话说出来,证明他是认同这些传言的,而且,现如今,也就屠庸和司徒威两人,倒也没什么太大影响的。
    司徒威呵呵笑着,却是有些看不明白屠庸的意图了。
    “应该是快了,不过,曾大人行事,咱们也料不到,万一路上有了什么耽搁,也是有可能的。”
    司徒威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屠庸之所以在司徒威跟前问这,就是想着,锦衣卫虽然不知道曾毅的行踪,可,那只能是说文官体系这边不知道。
    武官体系那边,可是司徒威掌控着呢,司徒威可是曾毅的亲信,岂会不知道曾毅的行踪?
    虽说锦衣卫内,文武体系的情报是互通的,下面不得有任何隐瞒,任何情报,都必须是要让文武体系的两位监察官全都知道的。
    可是,谁没个心腹?
    只要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若是一方有意隐瞒,这也是能瞒的住的,不过,也只能瞒住一时,瞒不长久的。
    但是,有些时候,只是一个时间差,消息的价值,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可,司徒威倒好,直接回了屠庸这么一句,这不等于是没说么?
    只是,屠庸也不恼,他也就是问一句,没报什么希望的,若是司徒威真的回了他,那,司徒威才叫脑残了。
    司徒威眼睛微微眯着,余光扫过已经拿起桌上情报分析的屠庸一眼,心里却是有些纳闷,不知道屠庸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惦记起曾大人的行踪来了。
    这,在司徒威看来,屠庸惦记自家大人的行踪,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司徒威可不认为,屠庸想要投靠自家大人,以屠庸的威信和他重视名声的程度来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非此,那,屠庸惦记自家大人的行踪,那十有八九是夜猫子进宅,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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