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给了东厂。
    这是让三司搓手不急的,要知道,当初,东厂想要把锦衣卫的诏狱给直接转过去,可惜,最后,还是被曾毅拦了下来。
    只是,锦衣卫诏狱中的一帮刑讯老手,却是被东厂给留下了,并没有交给刑部。
    现如今,案子交给了东厂,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在暗示,东厂日后也是会拥有诏狱的么?若是如此的话,那,三司,可就是罪人了。
    这案子,归根结底,还是三司在故意拖延,也正因为是三司拖延了,才让东厂,有了这么个机会。
    只是,三司的官员,也是根本就没想到的,这案子,宫中竟然那么着急,竟然是不想等南直隶传来消息了。
    虽说这里面肯定是有曾毅的意思在,可是,皇帝的意思,应该也是不想等了。
    “这案子,锦衣卫就别搀和进去了。”
    曾毅特意把司徒威叫来府上,叮嘱此事,东厂的名声,那是注定了比以前的锦衣卫的名声还要臭的。
    曾毅好不容易才把锦衣卫进行了革新,其顶住的压力,也是不小的。
    别看曾毅似乎是轻松无碍,可是,一旦锦衣卫出事,到那个时候,对曾毅的真正的影响,才会突显出来的。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若是锦衣卫出事,那,对曾毅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
    “卑职明白。”
    司徒威拱手,他也知道,现在的东厂,可是锦衣卫根本就比不上的,甚至,就算是以前的锦衣卫的名声不好,也是比不过现在的东厂的。
    可以说,现如今的东厂,那是在拍马往前直接要超越当年锦衣卫的恶名的。
    司徒威又不傻,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牵连了进去。
    “宁王府那边盯着就成了,其余的,也就是南直隶那边若是有消息传回,传来让本官知晓,也就是了。”
    “其余的,锦衣卫该干嘛就干嘛。”
    “锦衣卫的一些个规矩什么的,你和屠庸多商量商量,大概制定下来,然后先送过来让本官瞧瞧,然后,在慢慢修改。”
    直到现在,曾毅还是记着锦衣卫的新规矩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日锦衣卫没有制定好新的规矩,那,锦衣卫就不能算是彻底的改头换面,那,锦衣卫这个衙门,就不算真正的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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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该怎么办?”
    京城,某处酒楼的客房中,几个穿着客商衣服的人围聚在一张桌子四周,桌上摆满了酒菜,只是,几个人却是没一个下筷子的。
    几个人面色肃穆,显然,正在商量极为严肃的事情。
    “事情已经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其中一个身材略显富态的客商眉头紧皱,悠悠的道:“咱们现在继续下去,还有意义吗?”
    “事情没到最后,若是咱们放弃了,日后,王爷没事了,咱们可就遭了。”
    旁边的青年却是有些不赞同他的话,一只手指在桌子上敲着,声音冰冷,甚至,带着一丝的寒意:“此事干系重大,王爷是皇亲,岂会那么轻易定罪?”
    “现如今,可是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王爷谋反的事情。”
    “单凭曾毅一张嘴,就算是能说服皇帝,可是,却说服不了天下人的。”
    “想要定王爷的罪,必须要拿出铁证来,若没有证据,什么,都是不成的。”
    那略显富态的客商却是不乐意了,眉头皱在一起,眼中带着一丝的无奈:“曾毅的行事风格,咱们都清楚。”
    “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怕是没比咱们几个更清楚的了吧?”
    “曾毅的锦衣卫,可是早就盯上了王爷的。”
    “如此,就可以证明,曾毅对王爷的事情,那是上了心的。”
    “虽说咱们也在盯着曾毅,其的一举一动看似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下,可是,其实呢?不照样是有失误吗?”
    “咱们盯着的,只能是表面,曾毅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咱们盯上的。”
    “曾毅既然动了,那,就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破解了。”
    “若不然,当时,他只需住进扬州府,不就成了?”
    “而且,若是他没有一定的把握,大可以装作是不知谁刺杀他,王爷想必为了稳妥,也不会在派人刺杀的。”
    “可曾毅却选择了直接让锦衣卫调查王爷。”
    “以王爷软禁后,传来的消息,曾毅,分明是知道咱们的存在的,知道王爷手底下,有咱们这特殊情报机构的存在的。”
    略显富态的客商道:“这,都足以证明曾毅就算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却也不会是意气用事。”
    “现如今,王爷被软禁,白先生被抓。”
    “封地那边的局势,虽然断了联系,可是,也该清楚,这是什么个意思了。”
    “南直隶的官兵可是都过去了,而且,地方官员,可是不会向着王爷的。”
    “若是咱们在继续下去,怕是只能是一条死路了。”
    “现在脱身,还来得及,若不然,真被顺藤摸瓜给查出了咱们,可是一个跑不了了。”
    略显富态的富商,在此事上,显得有些悲观。
    “此话,也有道理。”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人道:“咱们对王爷的忠心,是不假,可是,时至今日,咱们有忠心,又能如何?”
    “王爷被软禁了。”
    “大内侍卫在外面,把府邸为了个水泄不通,而里面,又是锦衣卫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把守。”
    “封地那边,又和咱们段了联系,一旦那边被抓,供出了咱们,诸位,可曾想过后果?”
    这么多句话,唯独这最后一句,才是最为重要的。
    后果,谁都能想到这后果是如何的,一旦被抓,朝廷对他们,定然是没什么好果子的,他们可不是宁王,朝廷,是不会留情的。
    “诸位,东厂已经接手了此案。”
    “昔日,锦衣卫的刑法,诸位是知道的,哪怕是铁人,到了锦衣卫,也没有不开口的,锦衣卫诏狱撤销。”
    “锦衣卫的那些个刑法好手,可是全都在东厂的。”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不然,想走,也走不成了。”
    由此可见,其实,对于锦衣卫的刑法,哪怕是宁王手下的这些个谋士,也是十分在意的。
    “东厂的动作,不会那么快吧?”
    最开始,反对的那个青年也有些犹豫了,不由得问了这句话,却是等于是泄露出了他的内心。
    “快与不快,你难道不清楚吗?”
    旁边的富态客商冷哼了一声:“如何抉择,全看你们了,若非是怕被抓之后,你们也撑不住,何苦在这废话?”
    这富态客商的意思很明显了,若不是他们几个相熟悉,一个被抓,定然会供出另外几个的模样等,让其不好逃跑,谁会在这和他说这么多的废话。
    “王爷那边,咱们也是尽心了。”
    坐着的一直没开口的最后一个人道:“咱们能做的,已经全做了,就算是王爷知道了,也不能说咱们什么。”
    “咱们现在留在京城,若是被抓,只会给王爷带去祸端。”
    “咱们大可以先离开京城,找地方避祸,等日后,若是王爷无罪释放,咱们,在回封地也就是了。”
    “是封地那边和咱们失去了联系的,而且,如今形势危急,王爷也不能说咱们什么不是?”
    这最后一句话,其实,纯属是假话了,一旦离开,日后,哪怕是宁王无罪,他们也不会在回去了。
    而且,他们既然已经坐在这,商量离开的事情了,足以证明,形势已经危急到何等地步了,王爷被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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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虎为患啊。”
    刘健站在内阁的院子内,盯着院内的花草,一阵唏嘘。
    他听到把宁王一案交给东厂审问的时候,可谓是大吃一惊,随即,心里,就是一阵无奈,只能是无奈了。
    三司拖着这个案子不审,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谁能想到,皇帝这边,竟然会把这案子交给东厂去审,这不等于是给东厂开了这么一个如同当年锦衣卫般的先河吗?
    一旦这个先例打开。
    日后,东厂将会逐步插手朝廷的事情,甚至,东厂出现诏狱,也是为之不远的事情了。
    这,自然是刘健不愿意看到的,刚走了个锦衣卫,又来了个东厂,而且,是生龙活虎更胜锦衣卫的东厂。
    可,刘健却不能埋怨谁。
    三司拖着,那是人之常情,这事,就算是曾毅在背后提议,让东厂去审,那更是人之常情,照着三司这么拖下去,自然是对曾毅不利的。
    若是南直隶那边查不出什么,按照三司的态度,这边,岂不是直接不审不问,直接无罪释放了?
    曾毅自然是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
    若是真要乖,只能是怨三司太过优柔寡断,只能是怨三司太过顾忌自身利益。
    这是谋朝篡位的大案啊,竟然还敢因为自身利益而一直拖着。
    “元辅,也或许是过于忧心了。”
    杨廷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站在了刘健的身边,笑呵呵的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花草:“曾毅那小子的脾气,元辅又不是不清楚。”
    “那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同时,更是个忠心之臣。”
    “其敢下江南寻皇帝,更敢以身为饵,先让陛下安全,这足以证明其的忠心了。”
    “且,其对锦衣卫的革新,就也能证明,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利欲望的。”
    “如此大公无私,且足智多谋之人,哪怕是年轻些,没什么经验,可,却也不会出现这等打的错误吧?”
    杨廷和笑呵呵的话,却是让刘健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在了一起:“旁的事情,倒是好说,可这刘瑾,就是曾毅,也不好动啊。”
    “一旦动了刘瑾,曾毅和皇帝的关系,怕是要出现间隙的,曾毅不会轻易动刘瑾的。”
    刘健摇头,苦笑,道:“也或者,曾毅认为刘瑾对他恭敬,可是,却忘了,刘瑾这阉贼,却是胆大包天的。”
    “非也非也。”
    杨廷和笑着,摇了摇头,道:“元辅一心想着,曾毅误算,可否想过若这一切,都在曾毅的算计当中?”
    “算计当中?”
    刘健楞了一下,随即,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元辅不妨好好想想,自先帝归天,当今圣上登基后,曾毅的所行所为,看似没什么牵扯,可是,若是真的联系在一起的话,却是也有那么几处可圈可点的。
    杨廷和双眼眯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一个猴崽子啊,这是在下一场大棋,真不知道,这猴崽子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刘健仍旧在一旁紧绷着一张老脸,有些事情,是需要慢慢的在心里仔细的过一遍,才能想到的,若不然,真那么容易的话,刘健早就看透了。
    这倒不是刘健不如杨廷和,也并非是杨廷和比刘健谋算多。
    同为内阁大学士,其谋算等,其实,相差无几的,只是,有些事情,心态不同,看的,自然也就不同了。
    杨廷和之前,总归的比刘健等内阁大学士多和曾毅接触过,是以,对于曾毅,总是要多那么几分了解的。
    “介夫的意思是。”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刘健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的惊讶。
    “元辅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杨廷和笑着,两人之间,却是等于在打起了哑谜。
    “明白了,明白了。”
    刘健点头:“若非介夫点醒老夫,怕是真被这猴崽子给迷糊下去了。”
    “若非如此,岂能瞒住那么多的文武大臣?”
    杨廷和笑着,脸上,却是带着一丝的赞赏:“此子,非池中之物,可惜,却也等于是站在了权力的巅峰,只望日后其没有异心,若不然,大明之难。”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介夫的担心,不会发生。”
    刘健呵呵笑了笑,曾毅和正德一样,都是重感情的人,只不过,正德不是个明君,而曾毅,是个贤臣。
    日后,只要他们君臣二人之间,不出现什么重大的变故,曾毅,绝对不会有不臣之心的。
    “只是,不知道这小崽子的谋算,能否成功。”
    “老夫的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否看到这一天了。”
    刘健捋着白花花的胡须,一阵感叹,他这个年纪,已经是爷爷辈的了,虽说身体健朗,可是,人老了,哪怕是在健朗的身子骨,也是比不得年轻人的,指不定,一个小病,就能要了命的。
    而曾毅现在还很年轻,才是人生的起点。
    且,曾毅的布局,明显不是一两年甚至两三年就能完成的,曾毅的布局,若是彻底完成,怕是要一个十年才能差不多的。
    十年,对于刘健如今的年纪来说,真的是不敢肯定的了,除非,能保证他无病无灾,才能真的看到那一天。
    “元辅的身子,还健朗着呢。”
    杨廷和笑着道:“定然能看到这一天的。”
    “老夫倒是在想,曾毅那小猴崽子,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会不会把咱们,也给算计进去了。”
    刘健突然开口,看着杨廷和,没多久,两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如刘健所说,曾毅既然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那,内阁,怕是真的少不了的,因为内阁是最为重要的地方了。
    内阁的影响力巨大,曾毅不可能不考虑。
    “倒是很想知道,咱们这几个大学士,在曾毅的棋盘里,算什么了。”
    杨廷和哈哈笑着,的确,他很想知道,内阁大学士,在曾毅这个小猴子的心里,到底算什么棋子。
    毕竟,若是如此看的话,宁王,其实,也可以说是曾毅手中的一枚棋子了,只是可惜,超出了曾毅的预料。
    是以,宁王的这颗棋子,定然没起到相应的作用。
    “罢了,罢了。”
    刘健摇了摇头,道:“之前,就说了,不掺合这件事,没想到,到了到了,还是忍不住头疼。”
    “年轻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曾毅,咱们这些老家伙,是跟不上套路了。”
    说完这话,刘健就不在提这事了,而是看着杨廷和,道:“你那儿子,倒是不错,日后,该是会和曾毅这小子投缘的。”
    “或许吧。”
    杨廷和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这儿子,也的确是杨廷和的骄傲,而且,以杨廷和来看,曾毅和他儿子杨慎,两人,其实是有很多相同点的。
    只不过,曾毅,却是比他儿子要强上许多。
    日后,曾毅若是布置大局,定然是要大量人才的,而杨廷和毫不夸张的说,他儿子杨慎,绝对是人才。
    只是,两人何时何地认识,结交,这,就不是杨廷和管的事情了。
    杨廷和相对而言,是比较开明的家长了。
    “咱们,老了,老了。”
    刘健呵呵笑着,有些时候,不服老,是不行的,尤其是当看到年轻一代蓬勃成长起来的时候,若是在不服老,强行留在位置上,是要被下面的人给恨死了,怕是要暗地里骂其老不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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