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和曾毅回京,百官出城迎接。
    当然,迎接的,肯定是正德,曾毅则是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就已从正德的马车上下来了。
    正德根本就没下马车,只是让刘瑾传了句平身,然后,一行人就回京了。
    以至于想要借此机会探听皇帝心思的大臣们落了个空,根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还怎么试探?
    不过,却也有大臣精明,皇帝根本就没露面,是不是,也可以说是皇帝心情现在根本就不好。
    不过,这点,却是不用猜的,出了这等事情,皇帝的心情,又岂会好了去?
    皇帝回京,原本,想着借此机会探听皇帝对宁王一案如何处置的大臣们,却都是落了个空。
    而且,正德回京后,并没有召见哪个大臣,只是呆在宫中。
    在这诡异的气氛当中,也没有朝臣敢去求见皇帝,最终,对于宁王的案子,仍旧处于初期阶段。
    三司的官员,也是隔三差五的对天牢中关押的人进行审问。反正,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在拖延时间。
    这事,是皇帝弄出来的,也是曾毅弄出来的。
    对于皇帝,三司的官员不敢说什么,可是,对于曾毅,三司的官员,可是敢抱怨几句的。
    曾毅和皇帝,都在南直隶出现,而且,以当今圣上的脾气,就是个贪玩,不理朝政的,像是宁王谋逆的这种事情,定然不会是当今圣上发现的,肯定是曾毅发现的。
    既然是曾毅找出来的事情,那,这事,还是想法,把曾毅拖进来的好。
    甚至,在三司官员来看,曾毅既然找出来这么个大麻烦,那,曾毅总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现在,三司,其实就是在看皇帝,在看曾毅的动静。
    “南京,还没传来消息?”
    曾毅府中,司徒威也在,端坐在曾毅跟前,却是神色肃穆。
    “没有。”
    司徒威摇头,道:“若是南京有消息传来,下官定然会立即向大人禀告的。”
    司徒威也至多曾毅对此案有多么的上心,当初,从南直隶查军备案回来的时候,就盯着宁王了。
    直到现在,若非是之前宁王冲动,派人前去刺杀,或者,曾毅还会一直在等下去的,直到拿到切实的不可抵赖的证据的。
    “他的那个情报机构,倒是可惜了。”
    曾毅叹了口气,原本,对于宁王的这个情报机构,曾毅是很看好的,若是能够得到这个情报机构,定然会有不少的收获。
    甚至,还能借鉴经验,让锦衣卫也成长起来的。
    只是可惜,现在,这个情报机构,能够得到的可能性,恐怕是非常小了。
    宁王被抓,他的那情报机构,定然是十分隐秘的,直接领导的,怕也就是宁王和他的心腹。
    只要宁王被软禁了,且,夺了封地,他的情报机构没人养着了,自然,也就散了。
    宁王毕竟是藩王,他所做的事情,是谋逆的大罪,有大量的财富支撑的时候,有人替他办事,可是,一旦没了金钱的诱惑,绝大多数聚拢在他身边的人,也就该散了。
    “宁王身边的那个谋士嘴里,问出了什么没?”
    曾毅提起的宁王身边的谋士,自然就是宁王身边的白衣谋士了。
    身为宁王的心腹,这次,是跟着宁王来了京城的,而且,也是被锦衣卫很不巧的盯着的,是以,曾毅对其,也是格外的关心,
    能让宁王从封地带着一起来京城,跟在身边出谋划策,可想而知,宁王对其有多么的信任。
    是以,这谋士,定然会知道宁王绝大多数甚至是全部的事情,只要能撬开他的嘴,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没。”
    司徒威摇了摇头,道:“三司的官员怕是也不想搀和进这个案子里,只是隔三差五的审问,做做样子罢了。”
    “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
    “而且,只是询问,根本没用动刑。”
    司徒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是曾毅的人,自然是希望这案子,早点破的,最后是撬开那谋士的嘴,得到有用的消息。
    可是,这案子,定下了,是三司会审,锦衣卫在旁记录口供的,是以,锦衣卫不能逾越了。
    其是锦衣卫刚刚革新,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插手的,若不然,定然会被人攻击的。
    “这是人之常情。”
    曾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案子,太大了,可以说是近些年来顶了天的案子了,日后,历史上也必定会记下一笔的。”
    “这样的案子,是成名的时候,也是坏事的时候。”
    “就算是换在了本官的身上,若是事不关己,有旁的官员盯着此事,本官也是不愿意搀和进去的。”
    曾毅不傻,自然猜的出来,三司的官员,肯定知道这事,是他曾毅搀和进去的,尤其是在扬州城的事情,闹的可是不小,压不住的。
    曾毅前脚被刺杀,后脚,宁王就被软禁了。
    若是说这两者之间没什么联系,是没人会相信的。
    “那这个案子,就这么拖下去?”
    司徒威可不相信这个案子会就这么一直拖下去,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三司的官员明显不想搀和进去,就这么拖下去。
    到最后,皇帝若是嫌弃慢了,大可以换人在审,正好合了三司的意了。
    “应该快了。”
    曾毅沉吟了一下,笑着道:“南京那边只要有消息传来,京城这边,他们就是想拖,也拖不下去的。”
    现在,三司拖着这个案子不审,有不想牵扯进去的意思,可是,也有这案子证据不足的原因。
    一旦南京那边,传来消息,从江西得到了足够的证据,那,京城三司,哪怕是不愿意,也会被迫审理的。
    到时候,就不是拖着,就能拖下去的。
    “这段时间,暂且都安静下来吧。”
    曾毅对此,也是有些无奈,既然事情超出了原本的计划,那,就有些不足了,没有以前的计划那么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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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真是谋逆了?”
    皇宫当中,太后也是紧紧追问正德,这事,可不是小事,而且,还是皇亲,可不是随意就能打杀了的。
    “自然是真的了。”
    正德十分认真的道:“宁王叔派人刺杀曾毅,就是因为曾毅得知了其有谋逆之心的原因。”
    “是以,才会借机刺杀曾毅的。”
    太后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你从何处得知的?还是曾毅告诉你的?”
    “都是曾毅告诉朕的。”
    正德道:“曾毅还写信,让朕赶去南直隶,因此,他还留在扬州城当诱饵,吸引宁王的注意力,所幸,最后无事。”
    “这都是一面之词。”
    太后却是不那么相信曾毅的,不过,太后也知道正德和曾毅的关系,是以,也没说的那么狠。
    只是道:“这事,宁王派人刺杀曾毅或许是实情,但是,宁王造反,这可是大事,一旦证实,则是咱们皇家的丑闻。”
    “万万不可罗莽行事的。”
    “今次,你已经罗莽了。”
    “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正德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母后是不信曾毅?”
    “不是不信,而是,有些事,不能全信。”
    太后叹了口气,道:“这一切,现如今,都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能枉然就下定论的。”
    “你大可以下旨软禁宁王,其他的,都可秘密行事,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大张旗鼓,闹的天下人皆知,若是最后,宁王无罪,该当如何收场?”
    太后这是在刻意教育正德的。
    正德楞了一下,随即,也点了点头,道:“记下了。”
    其实,对于太后的话,正德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这事,能瞒得住吗?
    软禁宁王,要三司会审,这事,根本就瞒不住的,只是,正德也是一片孝心,没有和太后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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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直隶边境。
    魏国公徐俌亲自坐镇,是防范万一。
    只不过,魏国公徐俌,却是并不怎么担忧的。
    江西的各卫所,还是朝廷治下的,没有出事,仅是如此,就足够了,宁王就算是有人马,也翻不了天的。
    只是,魏国公却是有那么一丝的担忧,这事,会不会往大了闹。
    以魏国公徐俌对曾毅的了解,这是个从来不怕事大的主。
    而且,从来都是会一件事牵连一件事的,一旦确认宁王有谋逆之心,定了宁王的罪,指不定江西,也是要被曾毅折腾一番了的。
    “整一个混世魔王啊。”
    魏国公徐俌苦笑,在他看来,曾毅单的起这个称呼,尤其是这次宁王案之后,怕是以后,这天下,提起曾毅的名字,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没哪个敢不为之动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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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案子,真是僵这了。”
    内阁当中。
    刘健坐在首位上,呵呵笑着,一手捋着下巴处的白胡须。
    “南京那边,查访证据,定然是极为仔细的,如此一来,这时间,也就拖的有些长了。”
    “而且,宁王被抓的消息传出,宁王若真是谋逆,他下面的人马,定然会有人管着,此时,怕是也暂时解散,或者其他方法藏匿了起来。”
    “这种没有头绪的查找,难,非常的难。”
    而南京那边只要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京城这边,三司的官员,只会是一直拖下去的。
    “曾毅,可是陷入困境咯。”
    提起这个,刘健竟然还有些开心。
    这也难怪,之前,内阁其实已经看出了,这件事,仓皇之下,曾毅处置的并不十分恰当,有不少漏洞的。
    是以,在这件事上,内阁的几个阁老,也都是认为,足以让曾毅跌一跤了。
    现在看来,就目前情况而言,正朝着内阁几位阁老所期待的方向走去的。
    只要江西那边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宁王和他的手下,绝对会咬死不松口的,咬死不松口,最多受些刑法。
    可是,一旦承认,尤其是宁王的那些个属下,那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
    至于诈供,对于普通人好用,可对于宁王及他的手下来说,估计是没用的,都是有大智慧的人,诈供这些小伎俩,是不可能诈出什么来的。
    “遇到困境也好。”
    次辅谢迁呵呵笑着:“现在遇到难事,正好,可以改下他的性格,毕竟,他现在的年纪,尚且不大。”
    “若是以后年纪大了,在遇到,那可就不好了。”
    “宁王这事,就算是最后曾毅载在上面了,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能护着他。”
    “可若是这次过去了,日后,咱们这些老家伙,还不知道能在阁多久,若是告老还乡了,可就没人护着他咯。”
    次辅谢迁的这话,却是不错,先帝在的时候,内阁的阁老们,是他们几个,全都是一心为国的。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几位内阁大学士,被换下去,是迟早的事情。
    以当今天子的脾气,在进内阁的大学士,可就未必会是什么忠臣了,指不定,是溜须拍马的臣子,也未必。
    到那个时候,谁还去护着曾毅的?
    “宁王这事,不好说。”
    李东阳咂了砸舌,道:“宁王这案子,若是曾毅失算了,对他来说,是好事。”
    “可以由此,经历些磨练。”
    “可是,若是曾毅失算了,让宁王闯了过去,那,这后果,诸位可能想过?”
    “曾毅定然不会胡言乱语的,他既然敢说宁王谋逆,那定然是有证据的,只可惜,是不能拿出来的证据,或许是一些言谈或许是其他。”
    “只是,现在曾毅没有抓住切实的可以拿出来的证据罢了。”
    “一旦此案宁王闯了过去,那,宁王重回封地,岂会善罢甘休?”
    “定然会重新在暗中整顿旗鼓的。”
    “而且,有了这次的事情,宁王就算是在封地闹腾的厉害些,只要不被抓住证据,朝廷,也是不好动他的。”
    李东阳这么一说,内阁,立时就静了下来。
    其实,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当今天子和内阁的关系,可是十分不妙的。
    若非是曾毅从中周旋,天子与内阁的关系,早就彻底崩裂了。
    可就算是有曾毅从中周旋,天子现在年幼,没什么,可一旦天子年纪在大些,哪个皇帝会喜欢一帮不听话的朝臣?
    哪个皇帝会喜欢一帮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内阁大学士?
    到时候,他们这几个现在的内阁的老家伙们,最起码,要有两个告老还乡,给新帝的人腾位置的。
    是以,现在,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是趁着这个时间段,赶紧的磨练曾毅的,最好的把曾毅给磨练的完美了。
    那,就算是几个大学士告老的时候,曾毅进不了内阁,可是,也不至于出什么差错了。
    要知道,虽然曾毅是皇帝的宠臣,更是有先帝的金牌在手。
    可佞臣,并非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内阁的几个大学士对此,有的可是深有感受的。
    佞臣之间,可是争宠厉害的,而且,更是不择手段。
    曾毅是皇帝的宠臣不假,可是,曾毅却是正直之臣,到时候,一旦他们这些老臣告老还乡,上来一些佞臣。
    到时候,曾毅所要承受的压力,可是巨大的。
    一个佞臣,或许没办法曾毅,甚至,可以被曾毅轻易碾压,可是,大量的佞臣呢?
    整日在皇帝跟前说下散碎的话,时间久了,就算是皇帝对曾毅在信任,总是会出现一道裂痕的。
    只要有了这道裂痕,曾毅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就该淡了。
    而且,那个时候,曾毅若是有什么失误,可就没他们几个老家伙帮忙了,甚至,还会被人落井下石的。
    是以,内阁的几个大学士,其实,是想曾毅亲身经历一次谋算失败的结果,这种滋味,每个人都要品尝的。
    只有品尝了失败,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宁王倒不难。”
    杨廷和笑了笑:“咱们内阁,知会下下面也就是了,宁王那边,也就不可能有多大的乱子了。”
    “而且,被曾毅盯着,哪怕是宁王回去了,在想重新召集人手,也是极难的。”
    “现在,重要的,是让曾毅品尝一次失败的滋味,太过一帆风顺了,也是不好的。”
    都说当局者迷,几个大学士关心曾毅,却是也有些迷糊了。
    宁王现在就算是回江西了,也定然会是被曾毅派锦衣卫一直盯着,更甚至,内阁也会进行一些干涉的,如,调换江西的一些官员等等。
    到时候,宁王只要在敢有动作,怕是直接就会被发现了。
    想要在此召集人手,难,非常的难,他可以胡作非为一些,但是,想要召集人手谋逆,却是很难了。
    曾毅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他的年纪,可是比宁王朱宸濠小几轮的,被他盯着,宁王朱宸濠怕也是不敢随意乱动的。
    就算是熬,宁王也没可能把曾毅这个他的仇家熬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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