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客栈的大火,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甚至,当夜的厮杀,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真正信的,却是没几人。
    主要是当时事发的时候,夜深人静的,这里又是临街,周遭的,全都是商铺,本来就没多少住户,且,外面吵吵闹闹喊杀的一片,没谁会有那个凑热闹的心思,敢跑出来乱看的。
    曾毅就在扬州城内,并没有离开。
    扬州知府白敖也被曾毅以不尊调令的罪名给抓了起来。
    旁的,曾毅不管,但是,威信,不能不立,若是这次饶了白敖,那,下次,就肯定会有旁的官员以此为例的。
    到时候,若是要在重立威严,肯定会比现在要难一些了。
    是以,在这种事情上,曾毅是绝不手软的。
    “大人,玲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刘叶站在曾毅的身边,两人,都是在玲珑房内的,此时的玲珑,已经被刘叶给赎身了出来的。
    原本,老鸨是肯定不会放玲珑走的,可是,一旦事情牵扯到了官府,就是那老鸨,也不敢多说什么的。
    只不过,刘叶却并没有用曾毅的名义,而是那老鸨聪明。
    或者说,敢开这种店面的,在官府,自然也是有些门路的,一些消息,也得到的清楚,且,玲珑被人高价请出去弹琴,那客栈都没了。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老鸨,自然能猜出个一二,是以,刘叶前去替玲珑赎身时,老鸨只是夸大了银钱,其他的,倒是不敢刻意刁难。
    敢把扬州知府拿了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个老鸨敢得罪的。
    “玲珑谢过大人赎身之恩。”
    原本,玲珑是合衣靠在床上的,此时,也掀开盖在身上的一层薄纱,一手撑着床沿,起身,冲着曾毅轻轻福了福身子。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曾毅微微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旁边站着的刘叶立时知趣的把玲珑的卖身契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双手送到了曾毅的手中。
    “这是你的卖身契。”
    曾毅展开,在玲珑的面前亮了一下,然后,随手撕开,仍在了地下:“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的。”
    说完,再次伸手,一旁的刘叶又递来了一份身份文牒。
    “这是你的身份文牒。”
    曾毅把一份新的身份文牒递到了玲珑的手中,道:“全都是按照你卖身契上的名字等造下的。”
    “已经让锦衣卫办妥了,日后,你拿着这个就成。”
    曾毅给玲珑的户籍,是办的民籍。
    “玲珑谢大人大恩。”
    玲珑双眼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若是你尚有亲人或其他去处,自可随时离去。”
    曾毅道:“若是没什么亲人,也可以先随着本官,等日后,给你找个生计。”
    曾毅这话,倒是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既然替玲珑赎身了出来,总不能把她扔下不管吧?若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把她继续留在青楼里,当个清馆的好,日后,总能遇到替她赎身,且她也心甘情愿的人。
    玲珑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显然,是有为难之处,或者说,心里,也是难以抉择。
    “你身上有伤,多休息,改日在来看望玲珑姑娘。”
    曾毅冲着玲珑道:“不过,怕是这几日,本官就要动身了,玲珑姑娘有个准备的好。”
    “若是玲珑姑娘想去寻亲,本官,倒是可以给予一些银两,也算是连累玲珑姑娘受伤的歉意了。”
    说着,曾毅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银票,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轻轻用手压了一下。
    这几张银票,加起来,也有六七百两,已经是很不少了。
    不过,若是比起玲珑以前在青楼里做清馆的红火程度而言,这六七百两银票,却是算不得什么了。
    说完这些,曾毅却是不在屋内多留,转身领着刘叶离开了。
    玲珑,的确是绝色,而且,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有一股柔弱让人忍不住怜惜的气息,只是,曾毅却并非是见色起意之人。
    更何况,家中还有韵儿在等着呢。
    对于韵儿,曾毅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糟糠之妻不可忘,当初,曾毅落魄的时候,全靠韵儿在外面帮人浆洗衣服赚取些许铜板补贴家用。
    虽说这个年代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对达官贵人而言,就更正常不过了,可是,曾毅,却是有属于他自己的执念的。
    “大人,若是咱们离开了,扬州知府?”
    刘叶跟在曾毅的身边,询问了一句。
    刘叶是锦衣卫的人,更是司徒威的人,是以,可以说是曾毅的嫡系了,才敢在曾毅跟前如此亲近的。
    而燕南飞是大内侍卫,且,又是第一次跟着曾毅出来,是以,却是没往曾毅的事情上搀和的。
    “扬州知府一并带走。”
    曾毅停了下脚步,冷声道:“若是天下的官员,各个如扬州知府这般,见了王命旗牌,还敢拖延,那还要王命旗牌作甚?”
    “是。”
    刘叶应声,心里,却是只能说扬州知府倒霉,而且,看样子,这个扬州知府,是彻底没救了。
    曾大人这是准备拿他开刀啊,应该是要闹出不小的动静。
    “把人给看好了。”
    刘叶心里还没想完,曾毅就道:“等回京了,以扬州知府为鉴,要好好整治一番吏治了。”
    “下面的这些个官员,平日里,弄虚作假,应付上官,应付朝廷,欺压百姓。”
    “想着朝廷不清楚下面的事情,而百姓,又是无权无势,其居中横行霸道,欺上瞒下。”
    “此以成恶习,若非如此,以成习惯,扬州知府岂敢怠慢王命旗牌?此事,绝不容姑息。”
    刘叶可是被曾毅的话给震的心惊肉跳,自家的这位大人,真是哪一次出手,都不同凡响啊。
    纵观曾毅所经手的案子,河南案,京察,南直隶,这两个案子一个朝廷大事,哪个不是被曾毅给办的让人震惊不可思议的。
    这也是曾毅为官以来,所经手的三个案子,除此外,在没旁的什么案子了。
    可以说,曾毅所经手的,就没有哪件是小事了。
    “大人放心,扬州知府卑职会令人时刻盯着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
    刘叶拱手,这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恩。”
    曾毅恩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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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内阁。
    八百里加急。
    有侍卫拿着火漆封着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冲向了内阁。
    “希贤,可是边疆出事了?”
    内阁,一群大把年纪的阁老盯着刘健手中的八百里加急,最终,还是次辅谢迁开口询问了。
    “是陛下。”
    刘健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次辅谢迁,却是坐在椅子上,不在吭声。
    直到书信在内阁的几个大学士手中转了个圈。
    刘健方才苦笑着开口道:“这曾毅,唉。”
    之所以不提皇帝而是提曾毅,是因为刘健包括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知道,拿宁王,肯定是曾毅的注意。
    当今圣上,吃喝玩乐,那是一个精通,可是,旁的事情,却是不行的。
    尤其是在一些细节方向,想要让当今圣上提前注意,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而且,这事,估计还是和之前刘健给曾毅的书信有关,刘健在书信内,劝诫曾毅,尽量不把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曾毅还真是听了刘健的建议,直接来了个雷厉风行,这让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陛下书信上说,要暂时软禁了宁王的。”
    刘健道:“软禁宁王,到是没什么,且,现在陛下和曾毅正在南直隶,宁王封地,也翻不起乱子的,更何况,宁王身在京城,他的那些个属下,也是不敢妄动的。”
    “只是,这事情一旦传出,天下藩王如何看,朝臣如何议论,可就是不得而知的了。”
    “毕竟,现在,按照之前曾毅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十足的证据。”
    这才是刘健最为担心的,捉贼捉赃,没有证据,你拿了人,而且,还是一方藩王,可就不好说了。
    “派禁军包围宁王府邸。”
    “清查宁王府内所有人员,除去宁王外,所有人员全部拿下,打入天牢,由刑部及大理寺并都察院会审,由锦衣卫派人进入宁王府邸,暂照料宁王。”
    李东阳却是把文书中的这段话,给念了出来,笑着道:“这曾毅,倒是小心,人多,总是会出乱子的。”
    “对宁王不好下手,可是,对他身边的那些人,可就没什么顾忌了,只要进了刑部大牢,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花来。”
    “有宫中禁军在外把手,锦衣卫的人在进入宁王府盯着,这两层盯梢下来,宁王绝对是要断了联系的,任谁,也没那么大的能耐,通过这两层包围,什么消息也是不可能传递的了。”
    “这倒是想的周到啊。”
    刘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李东阳的话,可不是无缘无故的说的。
    这书信,大家伙可是都看了,李东阳没必要在挑出这几句念出来的。
    “既然是圣命,咱们自当遵从。”
    刘健已经明白李东阳的意思了,这件事虽然是圣上出面,可背后,其实还是曾毅,曾毅心思缜密,岂会有这么大的漏洞?想来,肯定是还有后招的,他们不必担心。
    且,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皇帝已经去了南直隶的魏国公府,证明,江南的事情,已经到了出乎他们想象的地步了。
    尤其是这几天,陛下的文书从南京城发出后的几天,怕是局势变动,此时,内阁若是擅自作出什么决定,却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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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团围住。”
    “团团围住,若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团团围住。”
    京城,只见一队队禁军从禁卫营中跑步前进,同时,刑部、都察院并大理寺、锦衣卫,全都有人离开,朝着宁王府邸而去。
    “尔等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宁王身着蟒袍从院内走了出来,满脸肃穆,双目中,却是夹杂着怒气,不过,却又隐隐含着一丝的担忧。
    “奉圣谕,宁王暂不得出府,在府中好生闭门思过。”
    禁军统领冲着宁王拱了拱手,然后大手一挥,道:“除去宁王爷外,其余一干人等,尽数拿下。”
    “是。”
    一干禁卫军应声,然后根本就不管宁王的反应,直接就从宁王身侧,冲进了宁王府中。
    “混账东西。”
    宁王气的胸脯不住起伏:“陛下根本不在宫中,你们奉的谁的圣命?是要造反不成?敢如此欺压皇家血脉?”
    禁军统领眼皮跳了一下,却是没搭理宁王。
    皇帝在没在宫中,知道的人,是极少数,可是,禁军统领,却是一定知道的,而且,禁军统领的忠心,也是十分可靠的。
    “把宁王爷请回府中。”
    禁军统领冷然开口,却是不在给宁王乱说话的几乎。
    立时,就有禁军上前。
    “不劳尔等动手。”
    宁王冷声一声,扭头回府,若是真被这群禁军给架回府中,那真是失了体统了。
    “王爷。”
    宁王转身,却是正好看到他的心腹白衣谋士被压着走了出来,冲着他喊了一声,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宁王咬牙,却是知道,此时,只能忍耐。
    待到宁王府内除去宁王外,所有人全都被压出来以后,锦衣卫的人,开始涌入。
    锦衣卫的人,来的也不少,硬是把宁王府的围墙,在里面,给看牢了,虽然外面也有禁军看着。
    可,有时候,总是有意外,这种里外两层看着,可就更牢靠了。
    而且,屋顶,每间房子的门前窗户,哪怕是空房子,都有锦衣卫的人值守,而且,全都是双人值守。
    甚至,重要的地方,如墙边,屋顶,及宁王住处,更是四个人,甚至更多人值守。
    可以说,宁王虽然没被抓起来,名义上是在府中闭门思过,可是,监视他的人,却是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地步。
    可以说,此时的宁王,哪怕是睡觉,都肯定会被锦衣卫监视的。
    等锦衣卫的人在宁王府布置完毕,刑部和都察院并大理寺的人一部分开始接收宁王府内的仆人等,全部由禁卫军及刑部和都察院三者,共同押送去了刑部天牢。
    刑部大牢,又可以称为天牢,其一半是刑部一半的大理寺的,是以,又称天牢。
    而另一部分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也就是所谓的三司。
    另一部分三司的人,则是开始进入宁王府,在锦衣卫的监视下,三司互相监视下,搜查宁王府。
    事牵宁王,皇亲国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案子,是谋逆的大案,此案,自然不能马虎。
    而且,在曾毅看来,宁可小心的过分些,麻烦些,也绝对不能出现什么纰漏,一旦出现什么纰漏,将会是无法挽回的。
    人被压进了天牢后,却是超乎了三司的想象。
    仍旧是禁军及锦衣卫的人负责看守而且,还要三司各自指派官员进行轮岗。
    若是要审问,必须是三司主管全在的情况下方可审问。
    也就是说,只能是刑部尚书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及大理寺卿三人全部聚齐,才能审问,而负责记录口供的,则是锦衣卫的官员。
    且,只能在天牢当中提审,暂不可押至衙门。
    这是为了最大可能的防止任何隐患发生。
    曾毅不敢确定,三司当中,会否有人帮宁王,是以,让三司首官审问,就无这个可能了。
    三司首官位置不同,自然该看清局势的。
    而且,这么做,也防止了有人传递消息等。
    且,若是让提审至衙门了,指不定,不安全,有犯人是在大堂上被刺杀的,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这种事情,在这个案子当中,曾毅绝对不允许其发生。
    宁王被软禁,而且,更是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监视,其府中带走的仆人随从及侍卫谋士等,更是被严格看守。
    这事情,可是瞒不住人的。
    尤其是宁王最后的那句话,皇帝不在宫中,更是让京城内议论纷纷的。
    甚至有官员,已经开始起了疑心了,平时,就算皇帝难见,可是,却也不该一些朝廷重臣也见不着啊。
    这都月余的时间了,除了内阁大学士能见着皇帝外,其他官员,不论是谁,想见皇帝,全都被挡了回来。
    原本,还没意识到什么,可是现在,经宁王那么一说,却是都知道,不对劲了,或许,真如宁王所说,皇帝不在宫中。
    而这个时候,内阁,也终究是发话了。
    皇帝微服南下,去了南直隶,坐镇南京,查察宁王之事。
    宁王的封地和南直隶可是挨着的,此说法,也是没错的。
    不过,此时,百官也算是明白了,皇帝去了南京不假,可是一直宣称在家闭门思过的曾毅,定然也是去了南京。
    这君臣二人联合内阁,可是合力把满朝文武全都给蒙在了鼓中。
    只是,这其中,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若不然,皇帝还没回京,就急着下令软禁宁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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